張王氏道:“你明天就去吧,順便問問吳嫂,昆山那房子出手了沒有?”


    吃好飯,張王氏道:“兒啊,明天你又要忙了,吃好飯去躺會,我看你瘦成那樣,在我眼前晃著難受。”


    小舍問如意:“我真像娘說得那麽恐怖嗎?”


    如意道“有點,剛進門時都認不出你了,趕緊睡去吧。”


    第二日,天上烏黑一片,雨“劈裏啪啦”的下著,小舍去府上,便直接去找鍾同知,說府上如沒什麽重要的事,自已想去太倉看看水情。


    鍾同知通:“看你那麽辛苦的樣子,本來想讓你多休息幾天,但這天也不讓你歇,昆山水情越來越令人擔心了,你帶小白去一趟吧,我今天和金通判去吳江,那裏也不妙。”


    出了婁門城門,一過吊橋,便見那河水洶湧著向東而去,道邊不少外鄉的乞丐,衣衫襤褸的跪倒在雨水間,伸出瘦如幹柴的雙手,向路人乞討,沿河的堤壩下有不少漁民搭的棚戶,多少都浸進了河水,鍋碗瓢盆在肮髒的水裏飄浮著,滿目瘡痍,敗井頹垣。


    兩人在雨中疾行了一個多時辰,便到了白卯塘岸,這裏已經成了水中澤國,去年在這裏的搭建的河工工掤,早已讓水卷走了,昆山縣的李知縣道:“今年的雨水和往年不同,短時間雨量大,水流急,容易把駁岸堤壩衝垮。”他指了指河邊的標誌杆,又道:“你看,昨日降了一尺,今天又漲了回來。”


    幾十隻船一字排開,做成了便橋,幾百個河工便在上麵,撈石頭,挖河泥,水流湍急,一不小心人便衝走,所以相互之間還係上了繩子。


    小舍道:“按理都過了立秋了,雨水還這麽多,也不應該啊?”


    李知縣道:“關鍵今年梅雨時間長,太湖及上遊下來的水,加上最近連續暴雨,水量自然大。聽老農講,今年的雨水他活了一輩子也沒見過。”


    小舍道:“辛虧去年疏通了一下,否則你昆山早變成了“水漫金山“,“水泊梁山”了。”


    雨停了,河道變寬了,水泄得也很快。李知縣道:“我問了幾個老農,他們都說,這兩天隻要不刮東南風,雨便會停,至少短時間不會下。”


    小舍指著標尺杆道:“嗯,看這泄洪速度,隻要停二,三天雨,就太平了。”


    兩人去了工棚,吳嫂正在炒菜,滿滿一大鍋卷心菜,還有幾條大白鰱。她見知縣帶著小舍和小白來,便用衣袖擦了擦椅子招呼他們坐下。


    李知縣道:“小舍,你在這休息會,我有急事回縣衙去,一會兒到我那吃午飯。”


    李知縣走了,吳嫂從蒸籠裏拿出幾個菜包子給他們。


    小白可能早上沒吃,拿起來便塞入口中,吞咽急了,把他噎著了,吳嫂急忙拍打著他背部,嘴裏道:“你這餓鬼投胎啊,好像前世沒吃過。”


    小白喝了點水才緩過氣來:“吳嫂,我打老遠就聞到這香味了,會不饞嗎?”


    吳嫂道:“小猴精,多大啊,也叫我吳嫂,”


    小白道:“我比小舍還大一歲呢,他能叫得,我就叫不了?再說我和白姐是本家兄妹。”


    小舍道:“對了,我白姐呢?”


    吳嫂道:“別提了,她現在當了什麽小旗大旗的,剪了頭發,男不男,女不女的,像迷了魂似的,一會兒浙江,一會兒福建的,像鬼魂四處遊蕩。”


    小舍道:“她回家過嗎?”


    “回是回,有個女兒,她總是要回來看看的。”


    “買些什麽孝敬你嗎?”


    “什麽桂圓荔枝蘆柑,上個月還帶個火腿回來。”吳嫂用水比劃著:“這麽大,夠吃一年了。”


    小舍道:“你確定上個月,她回來過?”


    “忘了那一天,反正是皇後六月去世那幾天,她從金華回來,在家住了幾天,一個長得猴似的家夥,我女兒說你認識,叫懶猴什麽的,”


    “懶龍吧。”


    “他那樣還是龍啊?猴差不多,那天我女兒衝他發火了。”


    小舍道:“罵他幹嗎?”


    “罵他,拿錢不辦事,老是吹牛,下回再謊報,送牢內去。”


    小舍笑道:“這懶龍肯定自已扇自已耳光討饒了。”


    “可不是,還賭神發咒呢,下回再謊報軍情,怎麽滴怎麽滴。”


    剛才還陰著的天,突然出了太陽,河工們擁了過來,開飯的時候到了。


    小舍便告辭了吳嫂,又去了河邊,水位退得很快,岸邊的禾苗露了出來,小舍對小白道:“看樣子這水神走了。”


    小白道:“是啊,地麵幹得多快,這風也吹得爽,一點不悶濕了。”


    兩人上了馬,去縣衙。過了小舍原先住的老房子,前麵橋邊剛準備下了馬,幾個錦衣衛的人從橋上下來。


    領頭那男子,長相好英俊,圓頂帽,黑色的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梁,紅潤的櫻桃小口。一身黑色圓領飛魚紋服,腿上一雙黑色靴子,uu看書 ww.uukanshuo 再加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迷人的威嚴氣息,美麗得似乎難以分辨男女,邪魅的臉龐上露出桀驁不馴的隨性。


    那隊人見小舍官服上的樸子,便側身讓他倆先過。


    小舍拱了拱手致個禮,就準備下橋。


    那為首的錦衣衛道:“張大人,威武霸氣啊。”


    小舍聽出那聲音來,便道:“原本是白姐,哈哈,你這身裝扮讓人分不出來了。”


    白梅對手下道:“你們先到王府等我,我和我這弟弟有話要講。”


    小舍見那對人馬走了,便問道:“白姐從那兒來,為什麽這身打扮。”


    白姐道:“說來話長,我挑短的說吧,自從被千戶招入手下,我便算錦衣衛的人了,一直隨胡濙大人東奔西跑,找那建文皇帝。”


    小舍道:“這我知道,有線索了嗎?”


    “起先還以為容易,其實比大海撈針還難,茫茫人海中,這皇帝誰都幫他,我們雖然也抓了些他的舊臣,但人家寧死都不招。”


    小舍道:“怎麽沒見懶龍那小子哇。”


    “別說他了,這次在浙江,懶龍吃定,建文帝遁棲東明山中,慧旵禪師的閉關處,在東明禪寺出家為僧了。那日我們上去,見建文帝一人一馬,在山道上觀賞,我們悄沒聲息的包圍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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