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湯老爺下了車,吩咐馬伕把張小舍送回家,馬踩著歡快的步伐,小舍覺得像催眠曲一般昏昏欲睡,馬蹄聲進了一條黑暗幽深的弄堂,黑漆的大門開處,趙媚娘抱著個娃娃迎了出來,燭光下白嫩的臉上,兩個笑窩顯得很深,那娃娃“咿咿呀呀”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小舍便也伸出手去握他。


    如意從後麵使勁的把他拽住,眼見著趙媚娘抱著孩子漸漸遠去,他掙脫不了如意的環抱.


    他驚醒了,自已躺在臥床下的踏板上,衣服也沒脫,他便搖晃著站起身來,見妻子麵朝內打著鼾睡得很香,一床衾被滑脫了下來,見那後背潔白滑潤,淺色的褻褲包裹的臀兒,渾圓飽滿,透著少婦特有的性感.


    小舍倒了杯熱茶,還沒喝,肚裏一陣翻江倒海,趕緊掀開馬桶蓋,吐了起來。


    嘔吐聲把如意吵醒,她輕輕的拍打著他的背部,小舍感覺頭好似撕裂一般疼,便一頭裁倒在床尾。


    早上,已過卯時,他才揉著惺忪的眼睛醒來,如意便去把張王氏喚來。


    張王氏見小舍睡床尾,便臉鐵青的對如意道:“你也真是,讓他睡床尾,像什麽樣子!”


    如意委曲道:“昨晚他喝醉了回家,王伯把他扶樓梯下就不管了,婆婆您老人家也已經睡了,我一個人用了洪荒之力才把他拉上來,我~我~”


    小舍見婆媳倆言語有些生硬,便道:“這都怪孩兒貪杯,要打要罵由娘作主,和別人沒幹係!”說罷門一關下樓去洗涑了。


    張王氏道:“孩兒啊,別急,我已讓王伯去府上報了信,蔣通判讓你上午在家歇歇,下午過去便是。”


    小舍回頭見妻子如意眼睛紅紅的,娘的臉上也陰著,心裏也不悅,早飯也不吃,便逃似的出了大門,正好與進來的雲綺撞了個大滿懷,而她身後還跟著個怒氣衝衝的姨娘。


    小表妹紅著臉道:“什麽時候了,哥哥才去府上啊?”


    小舍”嗯”了一聲,算是與姨娘打過招呼,匆匆的出了大門。


    沒走幾步遠,雲綺便追了上來道:“哥哥,哥哥,讓雲綺送送你唄!”


    小舍道:“妹妹,今天怎麽這麽早便隨姨娘過來了?”


    雲綺道:“討厭的媒婆又上門了,本姑娘不願意,娘就道:“這個家連作主的人都沒有,你要不願意,就和你大姨娘說去,大姨娘可以代這個家作主。”所以雲綺來了嘛。”


    鄰居溫女人和史老太正說笑著,見小舍帶著個如花似玉的少女過去。


    溫女人便道:“這張大官人,搬來也快半年了,怎樣不見他娘子大肚皮啊?”


    史老太指指點點道:“是啊,是啊,這姑娘會不會是他新納的妾!”


    這話正讓雲綺聽到,小姑娘火了,一轉身道:“你們這些瘟女人,死老太婆一天不攪舌頭根,會死啊。”


    倆婆娘以為雲綺喚她倆名字,便嘻笑道:“嘻嘻嘻,這姑娘伶牙俐齒,長得又標致,不知該稱您是張太太,還是張姨太?”


    雲綺鳳眸一閃道:“叫張姆媽便可。”


    倆人以為是雲綺的小名,便異口同聲道:“張姆媽好,張姆媽好。”


    雲綺與兩老太的對話,引得小舍也樂了,這小表妹真像如意姑娘時的樣子,但比如意更直爽更大氣。


    拐到大街了,小舍見橋堍有賣甘蔗的,便叫那攤主刨了根,關照雲綺:“回去吧,前麵就是府衙了,讓人看見又該笑話哥哥了。”


    雲綺咀嚼著甘蔗,用墨玉般的眸子凝視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額前那綴流海在風中飄著,長長的睫毛一上一下閃動,臉色如桃花般楚楚動人。


    小舍到了公事房,剛與蔣通判打過招呼,大門口一片喧嘩,門子進來道:“兩位通判爺,知府大人被個村婦攔在府衙門口了。”


    兩人趕緊去那門口,見一個胖墩墩的中年女子,跪在知府轎前,雙手舉著一份狀書,直嚷道:“青天老爺主持公道,民女有冤要伸。”


    小舍見那女人有幾分麵熟,高卷的發髻,細長的眼睛,豐潤福態的相貌,穿暗紅色雲緞直襟衫,他驚歎道:“原來是陳太太啊!”


    “小舍公子!”兩人同時認出了對方。


    陳太太見昆山老知縣也在,就從地上站立起來,一把抓住兩人號陶大哭起來。


    進了公事房,uu看書 .uukanshucm 陳太太一肚冤氣全吐了出來,她道:“陳福貴他老子,在吳江做綢布生意,結識了個傻子的老婆潘氏,這潘氏生得貌美如花,二人眉來眼去,便勾搭上了,那傻男人渾然不知,我也沒聞到風聲,但傻子的叔叔發現了兩人的醜事,傳話給我。”


    蔣通判道:“抓賊抓贓,抓奸抓雙,不知陳太太有沒有憑證?”


    陳太太道:“有啊!”她拿出一疊書信又道:“我給了我家那混蛋的下人一些好處,暗中調查,找到兩人來往的書信。”


    蔣通判取過那些書信仔細翻閱了一通道:“《大明律》規定:凡妻與人奸通,本夫在抓奸現場立刻將奸夫奸婦殺死,無罪;將奸夫奸婦拘執然後又殺死,杖一百徒三年。奸婦若沒有被本夫當初殺死,本夫可以將奸婦或嫁或賣。“


    陳太太聽得一臉懵懂,她用救援的眼神望著小舍。


    小舍道:“這事福貴不知道嗎?”


    陳太太道:“這個沒出息的,怎麽會不知道,他對我說要傻子出頭告狀才行,那傻子懂什麽?再說了那傻子能告,我為啥不能告?”


    明朝的法律就是以夫為綱的,男人可以出去偷情,也可以金屋藏嬌,而女人則不行.小舍和她一時也說不清楚,便道:“這事,過兩天我和福貴商量一下吧?”


    陳太太見小舍說替她出頭,便一下跪在地上:“小舍公子,你一定要為我出頭,否則我們陳沈兩家顏麵也沒了,福貴的顏麵也沒了,他還年輕,還要娶老婆。”


    兩個通判正好言勸導她,陳太太家公子陳福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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