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那道手指印又惹事了,小舍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處說起,心裏一急,也有些惱火:“又打翻了醋壇子,莫名其妙的!”


    如意鐵青著臉,一扭頭便出了書房。


    小舍心也煩了,書也念不下去了,換了件幹淨衣服從後門溜了出去。


    他像鬥敗的公雞,耷拉著腦袋,不知走了多遠,正巧被街邊的牛捕頭瞅見。


    這廝雙手叉著口袋正和煙紙鋪老板娘搭訕,見上司神色恍惚過來,一把攔住:“我滴大爺,一個人匆匆忙忙幹什麽去!”


    小舍胡亂答道:“家裏傭人回鄉下去了,沒什麽好吃的,想找個幹淨點的鋪子。”


    牛捕頭道:“找好吃的,大爺您今天找對人了,這條街我熟得很,你想吃魯菜、川菜、粵菜、閩菜還是蘇菜、浙菜、湘菜、徽菜?”


    小舍聽牛捕頭像繞口令一般說話,也樂了:“吃點便飯,搞那麽多名堂幹啥?有可口的就行!”


    牛捕頭就帶他進了個本幫菜酒館,店不大,但挺雅致,都是家鄉的味道,小舍要了點米酒,倆人就喝上了。


    那牛捕頭也不勝酒力,幾碗下肚,話便多起來,而且喜歡湊著人耳邊說,他道:“我的大爺,你剛來蘇州府,我便對別人說這主薄是個厲害角色,別人還不信,這不,瑞光塔鬥倭寇,獨戰野三四郎,嘖嘖,這功夫沒誰了!”


    小舍道:“你是不是想讓我付酒錢,才挑好話哄我?”


    牛捕頭拍拍胸道:“這點酒錢,小人還付得起,再說掌櫃的是自已人,隻要大爺以後發達了,別忘拉小人一把。”


    小舍道:“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其它也不去多想。”


    牛捕頭道:“大爺,你也別這麽說,我看人一向準,大爺相貌堂堂,前庭飽滿,尤其是大爺這獅鼻,便是官運享通。


    那掌櫃也插嘴道:“這張大爺端得是一副好相貌。”


    小舍道:“酒話不可信!”


    朱捕頭又湊近道:“不瞞大爺,咱們湯宗知府就走下坡道了,他和朱棣的親信陳瑛結下不解之仇,從朱文帝時的山東按察使,降到刑部郎中,又降到蘇州知府,其中還吃了幾次官司。”


    小舍道:“你一個小吏去管大人的事,也管得太寬了。”


    牛捕頭酒喝得多,舌頭也不利索,但話卻不止:“這老湯有一天倒台,金主薄是他親信,自然跟著倒黴,蘇州府老同知,歲數又大了,說話都不清楚,接下來便隻有蔣通判,大人的老上司了。”


    小舍見他說話沒了遮攔,萬一被人傳出去,自已肯定受牽連,便端起酒杯往他臉上潑去,怒吼道:“仗著酒說瘋話,你有幾顆腦袋啊,掌櫃的給我倒盆涼水來。”


    這掌櫃也老實,真得端來一盆水,還沒澆,那廝便“嘩啦啦”的把酒都吐了出來,小舍道:“這家夥是真不會喝酒。”


    掌櫃道:“牛捕頭是我姐夫,他真不會喝酒,平時喝個半杯,臉變紅了,今天可能高興,喝過頭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了他吧。”


    小舍想,即然掌櫃是他自家人,又在密室,也無人會出賣.見酒壇子酒也不多了,一飲而盡,趁掌櫃扶著牛捕頭下樓,便留掏出一把碎銀,那碎銀黑呼呼的,留著不少牙痕,也沒多少,便往桌上一灑,出了酒店。


    喝了酒,蘇州五月的黃梅季節多少有點悶熱,他解開紐扣,一搖三擺的回家。


    蘇州農家釀的米酒帶著甜味,飄著桂香,好上口後勁卻足,這酒勁也慢慢上來了,頭感覺疼的厲害,好不容易挪到家裏,還是那個後門。


    小舍輕輕扣了兩下門扣,身體便斜靠在門上。


    他迷迷糊糊感覺,燭光在眼前晃動,如意嘴裏嘮叨著,臉上卻露著羞澀,扶著他走了好長好長一段路,黑幽幽的,深不可測。如意已經累得十分嬌喘,溫熱的呼吸撲在他耳上,他任她把鞋子脫掉,衣服除掉。


    他嗓子幹渴得厲害,酒有幾分醒了,睜開眼睛一看,這是樓下丫鬟紅瑤房內,他驚愕半晌,看看房門開著,借著清色的月光見那丫鬟坐在門檻上,頭枕著胳膊,勻稱的身子隨著呼吸上下起伏著。看看自已,雖然上身**著,下身長褲還套著,想想也不會做荒唐的事,小屋裏黑漆漆的,有些酒味。


    他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想替紅瑤蓋個衣裳,那小妮子醒了,uu看書 w.ukanshu 揉著惺忪的眼神道:“少爺,你醒啦,我替你去倒點茶去。”


    小舍用食指豎在嘴唇中間道:“小點聲,萬一讓太太,少夫人知道,你~我~死定了!”


    紅瑤道:“那又怎樣?服侍少爺是奴婢應該做的,再說少爺對奴婢這麽好,奴婢即是受點委屈也願意。”


    小舍壓低聲道:“我的姐,小聲點,快把我的上衣還我,我好上樓。”


    紅瑤笑道:“那麽臭的衣服你還穿得上?連奴婢身上也全是少爺的酒味。”


    小舍道:“再臭也得套上啊,總比光著身子好。”


    樓上窗戶亮起了燭光,地板上還有輕輕的腳步聲,小舍知道是娘醒了。慌忙跑上樓去,衣服上滿是吐得穢物,也實在穿不上,隻能光著上身。


    娘的房門似乎開了,一道燭光射到他白花花的背上,在房門上投上一個大大的人影,自已的房門閂著,他又不敢敲門,大氣也不敢喘的又溜了下去。


    丫鬟紅瑤正待關門,見小舍又回來了,便驚訝道:“公子這麽晚,你還不睡?”


    小舍壓低聲,指指樓上:“門讓少夫人閂上了,進不去,我去灶間先對付著睡會。”


    紅瑤道:“這怎麽行,灶間什麽也沒有,公子不嫌棄的話,在奴婢房裏將就一下,奴婢去灶間。”


    小舍道:“這使不得,明天讓她們看到,就是借我十張嘴巴也說不清楚,你還是借我些擋寒的就行。”


    紅瑤想想也是,便弄了些草蓆,棉被,幫他在灶間鋪好。又把他那髒衣服洗幹淨,在灶膛內添了些柴火,用手舉著烘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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