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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衝本擬不理會這幾名嵩山弟子,可他們幾人旁邊卻有一塊巨大的山石阻擋,是以華山派眾人想要上山,非得從這幾人身旁經過不可。


    令狐衝心道:華山派此來,未及上山,若是就同這嵩山派小字輩動手,未免有失風度,而若是不打退這幾人,卻又登不了這泰山,可當真為難。


    他不動聲色,向齊禦風一使眼神,齊禦風當即上前一步道:“你們嵩山派的什麽左什麽玩意兒,明明是藏僧朱巴嘉措所殺,關咱們華山派何事,我們上山要與左掌門有要事相商,你們這些門下弟子,耽誤了五嶽劍派的大事,賠得起麽?”


    那其中一名嵩山弟子,顯然已經得了門中長輩的指示,有恃無恐,見齊禦風將禍事賴給死人,不由得心頭怒起,當即脫口道:“誰說是朱巴嘉措所殺,左師兄明明是上了華山派,就一去不返,朱巴嘉措乃是過了十餘日才受邀前來……”


    齊禦風笑道:“好哇,原來朱巴嘉措果然是你們嵩山派邀請來了,他要挑我們華山派還有少林寺,都是左掌門鼓動的了?”


    那嵩山弟子氣息當即為之一窒,心頭不由得一陣慌張,左冷禪與朱巴嘉措的往來,雖然江湖中人有不少人知道,但這等事情,何以能堂堂正正地當麵說出,若是就此得罪了少林寺,他可吃罪不起。


    齊禦風看他漲紅了臉,一時咬緊下唇,不言不語。二話不說,抽出長劍。便向前奔去,此時日光正烈。他這長白劍一經出鞘,頓時劍身之上光芒大作,熾烈明耀,竟然將半壁山峰,都映得耀目驚心。


    那些嵩山派弟子見他殺氣騰騰,手中長劍明亮的晃眼生疼,也不禁心中吃驚,但心想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在此殺人。當即一個個梗著脖子,堅決不退。


    齊禦風走到幾人近前,微微笑道:“沒工夫跟你們蘑菇,讓不讓開?”


    嵩山派眾弟子見此人雖然年輕,比之在場嵩山派弟子,都小上那麽幾歲,但他手中一持長劍,微笑之間,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殺意頓時震懾住了眾人。幾人急忙凝住心神,讓自己清醒不少,想起師叔師伯的告誡,一個個依舊挺著不動。卻也不敢多言一句。


    齊禦風眸中靜若秋水,略等片刻,卻見眾人沒一個動彈。不由得怒氣上升,一張麵孔冷了起來。他向前一步,目中精光暴長。大聲叫道:“讓開!”


    那些嵩山弟子,見他如此殺氣,想起關於這人的種種傳聞,雖然心下有些害怕,但師尊命令如山,自己豈能輕易便退?


    齊禦風也不多話,長劍猛然出手,眾人頓時覺得一抹勁風帶著殺氣疾疾衝向自己,似乎隨時可將自己斬成兩段一般。


    但見他長劍如電,劍尖在空中劃出一條亮線,他這一劍一閃即過,宛如流雲般清美,流星般閃亮,當真是如矢應機、霆不暇發、電不及飛。


    星劍光芒閃過,嵩山派眾人隻覺眼前一花,整個世界一片空白,頓時嚇得幾乎癱軟,雙目全是驚駭之色,但眨眨眼睛,相互看看,卻並未發現有人受傷,不由得大為疑惑。


    齊禦風微微一笑,收劍而立,光華頓斂,就那麽看著眼前嵩山派眾人。


    眼前的嵩山派弟子心中疑惑,一人不禁向旁邊之人問道:“大師兄,他這……”


    就在此時,突然陪著華山派的引客的一名嵩山弟子,臉色卻慘然一變,急聲叫道:“師兄,快退!”


    那幾人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聽得頭頂嘩嘩聲響,有沙石濺射下來,當即反身縱身狂奔,奔出去幾丈之遙,才回身觀看。


    泰山之石,本是花崗岩與片麻岩混雜而成,不似華山那般純然一體,都是有堅硬的花崗岩組成,是以軟硬不一。


    齊禦風這一劍,正中了眾人頭上一塊極大的山石,他這一劍運上了初學乍練的紫霞神功,是以揮劍疾如星火,嵩山派群弟子,居然無一人能看清他的劍路。


    他這一劍撕裂了大半片岩石,隻留下一點點與山體相連,不過片刻,那岩石吃不住勁,便漸漸傾倒了下來。


    眾人眼見磨盤大小的山石,一塊一塊地喀喇喀喇而落,發出轟轟巨響,迸射到山道之畔的山澗之中,砸的粉碎,都不由得目瞪口呆,眼中充滿著震驚和恐懼。


    接著便是漫天彌起的灰塵土屑,向眾人襲來,華山派眾人都一皺眉,便轉身退後了數丈。兩邊人馬遙遙相對,俱不出聲。


    過了一會兒,灰塵落定,華山派眾人施施然踏著散碎的石塊走過,那些嵩山派弟子一個個站在路邊,卻沒有一人敢於出聲阻攔。


    那四名嵩山派知客在後麵亦步亦趨,緊緊跟隨,確是愁眉苦臉,從此不敢輕易說話。


    眾人腳步加快,不一會,便過了十八盤,登上南天門,來到日觀峰。


    這日觀峰雄峙東海、石刻遍布,峰北有巨石長長橫出,斜刺青天,陽剛挺拔,其間更有一條長廊,亭廊銜接,似仙閣矗立,眾人登臨這峰頂,遍覽泰山周圍山色,四顧茫茫,登胸襟大暢,覺得這山巔獨立天心,萬峰在下雲開日朗之際,纖翳不生。有俯察萬類、目盡長空之豪情,有一種與天地永大之感。


    眾人感慨一番,又走幾步,便看見那亭廊之中,又無數人聚集,引路的數名嵩山弟子加快腳步,上峰報訊,接著便聽得鼓樂響起,歡迎華山派等人上峰。


    抬眼望去,卻見左冷禪領著幾十名弟子,與莫大先生、定閑師太、天門道長等百餘人齊齊起身,迎了過來。


    那左冷禪率先走上幾步,拱手相迎。


    令狐衝雖然是華山掌門,但畢竟比眾人都低上一輩。當即躬身行禮,說道:“晚輩令狐衝。率華山派弟子,拜見諸位掌門。”


    左冷禪道:“多日不見。令狐世兄豐采尤勝往昔,當真可喜可賀。”他說話客氣,語氣中卻絲毫沒有熱情之意,每個字似乎都有一種憤怒憎恨之意。


    令狐衝當即也道:“晚輩僥幸逃得大難,全賴左掌門庇佑,此等大恩大德,日後必當後報。”


    齊禦風自離開淳安縣,一切經曆盡皆拜這人所賜,當即不由得細細打量此人。隻見他麵相威嚴,眉心處的凹溝很深,仿佛把兩道濃眉緊緊地鎖在一起,眼窩陷落得很深,看起來實在有點怕人,高鼻闊嘴,飽經風霜的臉,好像用紅銅鑄成,身上穿著一件土黃色的長袍。看上去不似武林高手,倒好似戰場上的武將一般,但他目光轉動,精芒四射。卻又顯出一絲陰鶩毒辣,與他行事風度,極不相稱。


    左冷禪聽到令狐衝說話如此尖刻。臉色抽動一下,也不知心中如何之想。口中當即道:“犬子在華山之遇,嵩山派上下也是感恩不盡。今日五嶽大比,咱們就來好好切磋一下。”


    兩人目光交錯,眸中都帶著無限恨意,漸有沸騰之意。


    齊禦風不由得心中想到,傳說梟雄的長相,應該是喜怒不形於色,這左冷禪雖然工於心計,利用盟主之位,建立霸權,對各門派之事橫加幹涉,為得到權利無所不用其極,十分地不擇手段,江湖許多仇殺,皆是左冷禪陰謀挑鬥而起,但他胸襟狹小,如此沉不住氣,可當真難成大器,比之方證大師,那可差得遠了。


    正當此時,天門道長突然道:“有什麽話,坐下再說,令狐衝,你們華山派地處西陲,位置就在西邊那頭。”說罷他抬手一指,打個招呼,長袖一揮舞,竟帶著門人弟子,轉頭先行返回。


    左冷禪見天門道長不耐煩,當即也欲轉身而去,齊禦風見此,突然叫道:“莫大先生,方證老頭,還沒來麽?”


    莫大先生一直昏昏欲睡之狀,似乎已不勝力,聽到這話,當即驚訝道:“方證大師……那怎麽會來?”


    齊禦風心中暗笑,這老頭裝傻作戲的本事,倒真是一等一的,怪不得左冷禪屢次為難華山、恒山二派,對衡山派莫大一係,卻從未動過手。


    左冷禪本來已經走出幾步,聽到此言,不免回頭看了齊禦風兩眼,他心中雖有疑竇,卻也不便輕聞,當即一聲冷哼,轉回台中。


    華山派一行走進台前,眾人見這一行人各個年輕俊美,歲數不大,居然還帶著一頭老虎上山,不禁群情聳動,紛紛喧嘩議論了起來。


    這亭台的設計,本來便是按照五嶽之數排列,另置其他門派的客席,可華山派來到西首,卻見到約有三四十人,大模大樣,坐在華山派的位置上,一個個麵色漠然,似乎對華山派到來,絲毫沒有察覺。


    齊禦風與令狐衝相視一笑,不禁說道:“如此故伎重施,真是算不得什麽高明,想讓咱們華山派丟臉,卻也得有實力才行。”


    兩人略微商議兩句,並肩上前,令狐衝上前對坐在那首腦位置之上的老者問道:“但不知貴派是那家門戶,占了咱們華山派的位置?”


    那老者麵色倨傲,待理不理道:“咱們是西嶽華拳門,占不得這西金之位麽?”


    令狐衝微微一笑,也不答話,當即轉頭對著曲非煙一點頭,曲非煙拍拍老虎屁股,那老虎躥起幾步上前,猛然一聲長嘯,便宛如晴空打了個霹靂一般,縈回激蕩,響徹群山,登時峰上許多功力淺的,險些便一個不及,坐在地上,剩餘人等,不禁也將目光轉向西邊。


    雪風朝著那老者緩緩走上幾步,銅鈴般的雙眼緊緊盯住他不放,那老者雖然心裏發毛,但在天下英雄麵前,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坐定,心中暗暗叫苦,暗道這老虎一聲咆哮都如此厲害,真不知降得住降不住。


    卻見雪風幾個縱躍,雙掌翻飛,未等那老者起身,便將他一掌拍飛,落於場中,繼而接二連三。一巴掌一個,將那些華拳門弟子一個個拍飛。那些華拳門中人一個個高飛幾丈。宛如風箏一般,繼而落在場中。痛的哭爹喊娘,群雄先前隻見得這老虎聲響如雷,卻不料居然有如此神通,不禁也是倏然而驚。


    未及雪風動手完畢,那些剩餘的華拳門弟子便一個個逃竄而出,偌大一個西台空空蕩蕩,空無一人。


    雪風頗通人性,已得了曲非煙教誨,所以並未下得重手。那些華拳門弟子,一個個盡管灰頭土臉,在群雄麵前丟了大人,但終究有武功在身,卻並未傷筋動骨,當即一個個掙紮起身,便要自行離去。


    齊禦風見那老者動身欲走,幾步上前,一聲呼哨。雪球兒飛射而出,在地上綻起幾點灰塵,隻三步便躥出十幾丈之遠,徑直落在那人後頸之上。那老者見到這小獸行動如飛,電石火光之間,便已然抓住自己要害。當即不由得兩股戰戰,不能自己。


    齊禦風邁開方步。走到他麵前,看他麵如土色。不由得冷哼一聲低聲道:“為虎作倀,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繼而提高聲音喊道:“你華拳門陰謀算計,奪我華山基業,傷我華山性命,與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五嶽聚盟,我華山派暫且也不跟你算計,大會一畢,倘若華拳門依然留存於世,定當將你滿門抄斬,死無葬身之地!”


    他這句話一說,登時在場兩三千人,盡皆驚詫,華山派與華拳門的梁子,眾人隱隱約約,也有不少人聽說過一些,但當眾發下這等通牒,卻也未必顯得太過了一些。


    有些消息靈通之人卻也知道,華拳門與華山派的內蘊相比,根本上不得台麵,貿然老虎捋須,終當有此報應;而不明真相之人,卻覺得這少年氣焰未免太過囂張,何等深仇,值得滅人家門戶基業?


    齊禦風頓了一頓,又朗聲道:“你華拳門號稱更迭掌門,叫我華山派掌門人前去觀禮,暗中卻埋伏了十七位高手聯手圍剿我家掌門一人,可有此事?”


    那老者咽喉被一隻鋒利的小爪子搭著,早已不敢發出一言,聽到此話,卻隻能偷偷瞥一眼左冷禪的方向,默不出聲。


    齊禦風又道:“沒想到今日我五嶽劍派聚會,你居然還敢大模大樣的前來觀禮,當真是不知死活,華山派幾百年的基業,豈能容你輕辱,你說出背後指使,我今日便不殺你。”


    說罷,他將長白劍拔出,眾人離得雖遠,卻見他手中長劍光華四綻,耀天映日,端地是一口神劍。


    那老者戰戰兢兢,唯恐這小獸一爪抓破自己的喉嚨,也不敢多話,就在此時,突然聽得一人沉聲道:“令狐掌門,今日五嶽大好的日子,你這算什麽,立威麽?”他這聲中氣充沛,如沉雷遠播,雖然在場幾千人相互叫嚷,他這句話卻也清清楚楚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齊禦風一聽,也不禁覺得,除了朱巴嘉措和王召之外,生平所見,以此人內功最高。


    令狐衝也不多話,當即上前走了幾步,緩緩解開衣襟,露出胸膛,眾人眼光雪亮,登時見到他胸膛之上,傷痕遍布,竟有十幾道之多,那上麵虯結累累,都是幾乎致死的重傷,眾人看得觸目驚心,不由得都倒吸一口涼氣,心道這人身受如此重傷,居然還能站在這裏,當真是命大。


    令狐衝朗聲道:“我等與華拳門本來無怨無仇,他華拳門兩個月前將我誑去,埋伏了十餘名高手深夜闖進客棧之中,幾番波折,我才僥幸逃得一死,此等與我派有血海深仇之輩,還敢上得泰山日觀峰,我若不報此仇,華山派豈不讓人小瞧?”


    他以一派掌門之尊,說出這番話來,可信度自然比齊禦風所說要強得多,當即群雄不由得都是暗暗點頭,心道這華拳門也太過囂張,居然這般不知死活,去找五嶽劍派的麻煩。


    不過大半人卻也知曉,憑借華拳門這個小門小派,去哪裏尋這十七名高手,其中必然有其他門戶支持,今日這泰山之戰,卻有些好看了。


    左冷禪冷哼一聲,心中怒火生騰,本來他對今日五嶽大比,挫敗四方,繼而提出五嶽合一,當上這個五嶽派的掌門,十分有信心,準備得甚是周到,可是華山派如此囂張,卻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當即道:“這華拳門遠來是客,就算與你華山派有過恩怨,也應該私下了結,或者傳諭江湖,咱們五嶽同仁大夥齊來為你討個公道,現在你無憑無據,怎好在這裏拿人,成何體統?”


    令狐衝卻當仁不讓,一整衣襟,斜眼看向左冷禪道:“左掌門,你如此向著這華拳門,今日他們奪我華山派的位子,是否就是你安排?”


    左冷禪本來不善鬥口,聽到這番話,就知道此事有些弄巧成拙,原以為看看華山派與華拳門相爭,他們還能調節一番,順便訓斥令狐衝一頓,滅一滅他們的氣焰,誰知冒出了這一個老虎,竟然三下五除二,就將華拳門這群膿包解決,未等他出場,便已被華山派製住,他一番苦心,竟然全然化成流水。


    他思忖片刻,當即將目光轉向那老者道:“此事當真是你華拳門所為?偷襲我五嶽劍派?”


    那老者低眉不語,摸不清他的心思,既不敢承認也不敢不認。


    左冷禪又問了一遍,見他還不出聲,當即道:“你既然已經默認,那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豈能容你!現在就把你押送嵩山,日後詳加審問!”說罷擺手令幾名弟子,便要上前拿人。


    他為了這次聚會,苦心安排,務必做的完美無瑕,此時這一場鬧劇,他也隻能忍痛壓下,以圖大會開場。


    令狐衝知道他心中所想,心道押送嵩山,他日後焉能出現?


    當即朗聲道:“既然已經認罪,還審問什麽,齊禦風,將此人斬了!”,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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