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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曲二人將木高峰的穴道點中,拖回屋中,其餘房中之人聽見這般舞刀弄槍,喊殺震天,早把房門關的死死,也沒一個敢出來相問。


    木高峰委頓在地上,呆呆出神,仿佛骨肉都僵癱了一般。


    曲非煙覺得他雖然在齊禦風劍下,絕無反擊之力,隻能束手待斃,但看他剛才神色如狂,十分驍勇,絕非如此一敗便灰心喪氣之人,不禁微微有些奇怪。


    當即她見木高峰肩頭依舊汩汩出血,當即指示齊禦風給他包裹傷口,齊禦風一拉開他上身衣服,兩人卻不由得霍然一驚。


    原來木高峰身上除了齊禦風所刺的的兩道傷痕之外,另外尚有數道傷痕,猙獰蜿蜒,深可見骨,每一道傷痕如果再深幾分,非得將他開膛破肚不可。


    齊禦風看那些傷口被剛才搏鬥所震裂,都還滲著鮮血,當即也顧不了此人是好人壞人,急忙叫店小二送來熱水,一陣清潔包紮上藥,直將這塞北明駝裹成了一隻大白駱駝。


    曲非煙見他收拾停當,當即伸出袖子裹住手指,在木高峰下顎穴道上輕輕一點,那木高峰情不自禁,便張開大口。


    正當此時,曲非煙伸手入懷,掏出一個晶瑩明亮的紅色藥丸,直彈到他口中。


    木高峰神色一怔,但那藥丸入口即化,他卻也無其他辦法可想,當即隻是默然。


    曲非煙回轉到床邊坐下,凜然道:“木高峰,你已吃了我的‘九死問心丹’,我問你什麽,你便須如實回答,否則口不對心,那問心丹內的毒蟲必將鑽入你的五髒六腑,教你全身失血穿孔而死。”


    齊禦風心中暗暗好笑,知道曲非煙並非善於用毒用藥,她這藥丸乃是用蜂蜜和山楂等物調製而成,半路消遣買來的零食而已,先前對付嵩山派的“禿鷹”沙天江,亦是如此嚇唬人。


    江湖之上,人人聞魔教的種種劇毒而變色,她借此心理,屢次捉弄旁人,也是百試不爽。


    想到這裏,齊禦風不禁心想初見令狐衝之時,他用粘了紅磚麵的年糕丸子嚇唬餘滄海,居然也一舉功成,這江湖中人,既能殺人不眨眼,也能畏懼一顆小小的藥丸,到底膽大膽小,卻也說不清楚。


    當即他持著長劍,板了麵孔,也不說破,隻看著木高峰的臉色,隻見他起初驚疑不定,漸漸臉色轉和,卻又風輕雲淡,似乎已將生死看破,萬事不縈於懷一般。


    曲非煙沉默片刻,突然厲聲問道:“我且問你,你這是從何而來?”


    木高峰癡癡呆呆,當即沉聲道:“從洛陽。”


    曲非煙一皺眉頭,急問道:“去幹什麽?”


    木高峰怪眼一翻,冷哼一聲,道:“還能去幹什麽?你們把那小子送到了洛陽金刀王家,我自然去尋他找那《辟邪劍譜》了。”


    曲非煙和齊禦風兩人對視一眼,心道這人倒也厲害,咱們一路改換裝扮,晝伏夜行,居然還是讓他跟了過去。


    曲非煙又道:“那你尋到了麽?”


    木高峰搖搖頭,心灰意懶道:“我連你們二人都打不過,那金刀王家人多勢眾,保護得林平之那小子甚為周全,我圍著王家轉了一個多月,也未曾得手。”


    齊禦風問道:“那你這傷勢從何而來?”


    木高峰意亂神迷,慘然歎息道:“死啦,都死啦,若非他老人家不屑殺我,我也留不下這一條性命。”


    兩人當即神色一動,齊禦風趕忙道:“誰死了,你說明白些。”


    木高峰道:“還能有誰,整個王家全都死得幹幹淨淨,整座莊子,早已燒成一片白地,此事就算我不說,你們過幾天也就全知道了。”


    齊禦風忙問道:“那林平之呢?”


    木高峰道:“那小子又能有什麽例外?想是也已死了。”


    齊禦風和曲非煙對視一眼,不禁都一陣憮然,他二人雖與林平之隻有一路之緣,但也念他身世可憐,傳授了他不少武藝,而且他謙恭有禮,兩人對他總有些朋友之誼。這時驚聞惡耗,心中忍不住一陣傷痛之極。


    曲非煙問道:“是誰殺的?”


    木高峰歎口氣道:”還能有誰?跟三年前一樣,東方教主又出山殺人來啦。”


    曲非煙聞聽此言,凜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當即道:“你這話可有證據?”


    木高峰道:“還有什麽證據,中原腹地一帶的江湖人物現在那個不知,那個不曉,先前詆毀日月神教的人物,現在幾乎都遭了抄家滅門之禍。”


    曲非煙問道:“都有誰?”


    木高峰道:“我在洛陽呆著,所知也不甚多,除了金刀王家,就知道江西於老拳師一家二十三口;濟南府龍鳳刀掌門人趙登魁一家老小;漢陽郝老英雄;泰山派的紀大先生,還有開封的華老鏢頭、海老拳師、豫中三英,這些人家都死得幹幹淨淨,一個不留。”


    齊禦風不禁打了個寒噤,忙問道:“那日月神教出了多少兵馬?”


    木高峰斜睨了他一眼,反問道:“你連他老人家殺人的習慣也不知道麽?”


    曲非煙忙解釋道:“東方叔叔出手向來都是單獨一人,從不帶任何親信手下。”


    齊禦風登時目瞪口呆,當即道:“那當年十三太保……。”他凜然想起那十三太保可是天南海北,並不聚集在一起,他居然能一夜之間,縱橫大江南北,將這些人殺得幹幹淨淨,可當真可怖。


    曲非煙點點頭道:“否則怎麽稱得上天下第一高手。”


    齊禦風心中不禁又驚又羨,心道不說旁的,這東方不敗的輕功肯定是天下一絕。


    曲非煙又道:“這些人緣何而死?難道都是因為詆毀了日月神教麽?”


    木高峰點點頭道:“不錯,這些人自不量力,都曾在公開場麵之時,出言諷刺日月神教,在半月之前,便一一都接到通知,讓他們準備好棺木,靜候死期。”


    曲非煙道:“他們沒人肯信,是不是?”


    木高峰沉吟片刻,又點了點頭道:“不錯,本來此事太過荒謬,他又已經三年多沒有出手,很多人都傳言東方教主已經死了。是以我本來也是不信,依舊在洛陽到處閑逛,尋找機會。若非我平素與中原武林交往不多,並無詆毀日月神教的劣跡……恐怕……”


    他越說越慢,語氣中漸漸滿是恐懼後怕,簌簌發抖,不斷望著窗戶的方向,仿佛那東方不敗,隨時能破窗而出,殺了他一般。


    齊禦風給他端了一碗熱水,教他喝下,待他神色平緩,齊禦風問道:“你見過東方不敗出手?”


    木高峰一碗熱水下肚,感覺身子舒服了些,當即點了點頭。


    齊禦風陡然生出一股好勝之心,當即道:“你覺得我比他如何?”


    木高峰抬眼盯著齊禦風看了幾眼,搖了搖頭道:“他在洛陽城中當街殺人,隻要看上誰一眼,誰立刻當場橫死,絕不用第二招。洛陽萬人大城,他縱橫來去,倏忽之間便能飛出百丈開外,數千官兵加上幾百個江湖人士也攔之不住。”


    齊禦風聽聞,不禁心生沮喪,心說莫說幾千官兵,就是一千官兵在城中圍困一人,那都是極為難以逃脫之事。


    木高峰又歎一聲道:“東方教主在洛陽明言,他與這些人本來無仇無怨,但是這些人卻不斷造謠傳謠,將日月神教說的汙穢不堪,既然他們說的,神教卻緣何做不得,此次隻是他殺一儆百,日後再又汙蔑聖教者,必將嚴懲不貸。”


    齊禦風心道,江湖上沒事閑的大罵東方不敗和日月神教的,肯定不在少數,看來這造謠傳謠,卻真能惹來殺身之禍。


    當即兩人又細問幾句,也問不出其餘,又看他身受重傷,手腳筋脈被挑之後,一身武功已然盡廢,兩人當即對視一眼,都有些心生不忍,心道若是現在殺了這手無縛雞之力之人,豈不是跟東方不敗一樣。


    當即齊禦風道:“現下你意欲何往?如若怕仇家追尋,我寫一封書信,你可帶到華山派中,讓他們安排你在朝陽峰養老。”


    木高峰搖頭道:“如若兩位大人大量,放了我這條老命,我要趕回漠北,這中原武林之事,我是再也參合不起了。”


    齊禦風當即點點頭,心道這木高峰從此也再不能作惡,便放了他也無妨,他耳聞江湖之上,如此之多人一夜慘死,不知不覺之間,便也忘了這些人的壞處。


    當即齊禦風便要為他安排住處,曲非煙卻突然道:“黃河上風高浪急,你從哪裏尋到的渡船?”


    木高峰道:“後半夜風浪緩了,下遊江麵寬廣之處,便可渡河。”


    兩人當即點頭,又歇了兩個時辰,便已天明,兩人在客棧吃了早飯,來到黃河岸邊,此時風浪早已停歇,黃河之上浩浩蕩蕩,煙波浩淼,水勢雖然依舊甚急,卻已然能渡船過河了。


    走了幾步,卻見一條渡船停靠碼頭,十幾個白衣人寬袍大袖,排成一列,一人手上扶著一條長杆,一步步地摸索下船,看樣子都是盲人。


    齊禦風不知這些人是何來曆,當即轉頭看向曲非煙,曲非煙想了一想道:“應該是昆侖派的。”


    齊禦風忙上前一步,盡管對方看不見甚麽,卻也一拱手恭敬道:“幾位可是昆侖派的前輩高人,小子華山派齊禦風,不知……?”


    其中一個人,年約二十出頭,側耳聽見這聲音,便皺眉叫道:“華山派齊禦風,沒聽說過這名字。”


    齊禦風點了點頭道:“在下入華山門戶不久,是以諸位可能未曾聽聞,不知貴派意欲何往?”


    那年輕人人慘然一笑道:“……還意欲何往,咱們洛陽一行,眼睛都被東方不敗刺瞎了,當然是回家了此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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