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浞卜渾身一顫,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努力壓製著哭泣的聲音,另一手順著遼皇耶律隆緒的腰間伸了過去,將其抱離了地麵。


    兩道身影就那麽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了行宮內。


    曹瑋和寇季二人在他們身影消失了以後,對視了一眼,眼神格外的複雜。


    趙禎背負著雙手站在座椅前,臉上沒有半點神色。


    並不是說趙禎的心情很平靜。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趙禎臉上沒有半點神色的時候,心情才是最不平靜的時候。


    曹瑋和寇季二人看到了趙禎的神情,沒有言語,靜靜的在行宮的正殿裏站著。


    趙禎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朕原以為,大敵俯首,朕會開懷大笑,可如今大敵已經在朕麵前俯首稱臣,朕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趙禎高興不起來,曹瑋和寇季也高興不起來。


    不知怎麽了,在他們看到了耶律隆緒將腦袋搭在了蕭浞卜的肩頭上的時候,他們心裏說不出來的堵得慌。


    耶律隆緒並不是什麽無道昏君。


    反而,他是一位有肚量、有膽色、有手段、有能力的雄主。


    他在位期間,遼國的疆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他在位期間,遼國萬邦來朝。


    如此雄主,按理說,縱然是死,那也是萬眾矚目的。


    可如今卻悄無聲息的死在幽州城內,唯一能幫他嚎喪的蕭浞卜,都不敢大聲的哭出聲。


    同為帝王,趙禎看到耶律隆緒就這麽死了,心裏自然不痛快。


    曹瑋和寇季二人則是覺得,英雄遲暮,真的是人間一大悲劇。


    遼皇耶律隆緒此次敗,敗在了軍事實力上。


    遼國此次戰敗,敗在了時間上,敗在了英雄遲暮上。


    對遼國和大宋這種超級大國而言,一兩場的慘敗,根本決定不了一個超級大國的存亡。


    昔年宋太宗皇帝三征遼國,三次慘敗,一次比一次慘。


    但大宋並沒有在三場慘敗以後亡國滅族,反而一直存活至今。


    此事足以說明,一兩場大戰的慘敗,並不足以決定一個超級大國的存亡。


    遼皇耶律隆緒若是身子骨再好一些,或者再年輕十幾歲,他一定不會選擇向大宋低頭。


    他即便是打不過大宋,也會想辦法逃離燕雲十六州,然後他處理了遼國的內亂,積攢夠了力量,再率領大軍卷土重來。


    可他身子骨太差了,差的已經坐不起來了。


    他縱然強撐著逃跑,也逃不出大宋。


    因為一路上的舟車勞頓他扛不住,他會死在半路上。


    他已經沒有回上京城的機會了,也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了。


    他兒子耶律宗真還年幼,難以執掌大權,縱然有人輔佐,也很難憑借個人威望,壓住契丹八族,以及其他各部族。


    在如今遼國的亂局中,會生存的很艱難。


    若是所有遼兵的精銳葬身燕雲十六州,耶律宗真身邊沒有了自保之力,即便是活著出了關外,很快也會被人斬於馬下。


    所以耶律隆緒不得不割肉求生。


    遼國如今有存亡之危,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宋遼兩國大戰的緣故,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皇位更替的緣故。


    趙禎感歎了許久以後,見寇季和曹瑋二人沉默不語,便歎了一口氣道:“四哥和曹愛卿可是對真答應放耶律宗真一條生路有所不滿?”


    很多時候,世人信奉的都是一種斬草不出根,春風吹又生的理念。


    趙禎給耶律宗真一條生路,在很多人看來,就是在自找麻煩。


    趙禎見曹瑋和寇季二人不言語,顯然也以為他們是這麽想的。


    寇季和曹瑋對視了一眼,齊齊搖頭。


    “臣等並無此意……”


    雙龍會,王見王的談判,不是他們兩個人能參與的。


    若是蕭浞卜代替耶律隆緒向趙禎乞命的話,他們二人絕對不會默不作聲。


    有一個詞叫做‘逾越’。


    私底下的時候,他們二人可以肆無忌憚的逾越一些,但是官麵上,絕對不能有半點逾越。


    越是到了他們二人這個地步,一些規矩他們越應該遵守。


    若寇季隻是一個七品小官的話,那逾越了就逾越了。


    趙禎是打板子也罷、訓斥也罷、甚至砍頭也罷,影響都不會太大。


    可寇季如今位極人臣,手下門生故舊一大堆,一個個身居要職。


    寇季若是在正式場合逾越的話,那就是在給手下的門生故舊釋放一個信號。


    ‘我對皇位上坐著的那個人不滿意,你們看著辦。’


    門生故舊們得到了這個信號以後,能怎麽辦?


    要麽把皇位上那個人弄死,或者弄成傀儡,讓寇季做大權臣。


    要麽就給寇季身上披一個黃袍,謀朝篡位。


    所以,熟悉朝堂的人都會發現,越是官高爵深的人,越喜歡維護皇權。


    因為他們心裏都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能夠讓天地變一個顏色。


    呂夷簡、王曾、張知白等人,在沒出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和參知政事之前,在朝堂上,沒少懟皇帝。


    可是他們升任到了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和參知政事以後,幾乎就不會再懟皇帝。


    即便是政見不合,也會私底下在資事堂裏討論,絕對不會拿到垂拱殿上說。


    若是有大的分歧,在垂拱殿上拌了嘴,一旦皇帝一言決斷,他們也會遵從。


    難道以他們的力量,就沒辦法給皇帝難堪嗎?


    陽奉陰違、輟朝罷政,甚至暗地裏給皇帝使絆子,難道他們不會嗎?


    他們在幾十萬官員中脫穎而出,位列中樞,官場上那些小手段,他們精通的不能再精通,又怎麽可能不會用。


    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就算是給皇帝難堪了,皇帝也不可能弄死他們。


    歸根結底,他們不願意給皇帝難堪,就是在維護皇權。


    當然了,也有維護自己地位的因素。


    總之,地位越高,越不好逾越。


    因為別人距離雷池有千裏之遙,而你距離雷池可能隻有半步之遙。


    趙禎見寇季和曹瑋二人齊齊搖頭,長歎了一聲道:“朕原想著,等耶律宗真出關以後,吩咐劉亨不惜一切代價將耶律宗真的腦袋給朕拿回來。


    但現在隻能作罷了。”


    寇季和曹瑋一愣,一臉愕然的看向趙禎。


    趙禎淡然的道:“朕隻是向耶律隆緒承諾了,放耶律宗真出關,可沒承諾他出關以後,朕不派人對付他。”


    寇季和曹瑋思量了一下,緩緩的點了點頭。


    趙禎剛才隻是向耶律隆緒承諾了放耶律宗真出關,可沒承諾隨後不攻打遼國的疆土,也沒承諾,不派人去關外追殺耶律宗真。


    隻是,為何有作罷了呢?!


    寇季和曹瑋一臉疑問。


    趙禎似乎看出了二人的心思,噓了一口氣,幽幽的道:“他就像是一個痞子、無賴,把命留在了朕的麵前。


    他可以耍無賴,朕卻不願意。


    朕隨後會召劉亨回來,跟你們一起抵禦那些凶徒。


    朕此舉,也算是放了耶律宗真一條生路。


    等我大宋抵禦住了那些凶徒以後,朕會派人出關去開疆拓土。


    到時候朕會派遣倭兵和交趾兵做先鋒。


    耶律宗真若是死在了倭兵和交趾兵手裏,那就怪不得朕了。”


    曹瑋和寇季二人聞言,先是一愣,隨後一起失聲笑了。


    笑過以後。


    曹瑋遲疑道:“我們請交趾派遣援兵,可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的。若是再請他們去出關幫我們去攻城掠地的話,恐怕還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趙禎淡然道:“屆時,朕自然會賞賜他們。”


    曹瑋有些錯愕的盯著趙禎。


    寇季在一旁笑著道:“官家的意思是,以我大宋如今的兵鋒,交趾沒有跟我大宋談判的餘地。


    要麽聽話,要麽等著被我們覆滅。


    畢竟,我們惦記交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如今周遭的四鄰,似乎就剩下了交趾獨存著。”


    曹瑋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哭笑不得。


    明明是很霸道的話,趙禎卻以如此委婉的方式說出來,他一時半刻有些沒反應過來。


    趙禎沒有理會曹瑋的反應,他鄭重的道:“耶律隆緒既然已經服軟,那我們也不用繼續留在幽州城。


    曹愛卿,你速速給李昭亮和王凱傳令,三線全力進軍!


    複燕雲!”


    曹瑋和寇季聽到此話,臉色皆是一正。


    “複燕雲!”


    “複燕雲!”


    “……”


    光複燕雲,指日可待。


    趙禎、寇季、曹瑋自然不會再遲疑。


    趙禎隻是答應了放五萬遼兵離開燕雲十六州,可沒有答應放其他遼兵離開燕雲十六州。


    趙禎金口玉言,說五萬就五萬,不能多,也不會少。


    曹瑋離開了行宮以後,立馬派人向李昭亮和王凱二人傳令。


    寇季並沒有離開行宮,因為他不打算參與後麵的戰事。


    他得留在行宮內,跟趙禎一起安排起了燕雲十六州的治理問題。


    疆土打下來了,不能不管,也不能不問。


    需要治理。


    有道是打江山容易,治江山難。


    燕雲十六州拿下以後,如何分派官員,如何推行大宋的政令,如何讓燕雲十六州的百姓盡快脫離赤貧階段等等問題,都需要解決。


    寇季和趙禎商量了一晚上,就遇到了一個難題。


    什麽難題?


    官員不夠用。


    寇季不喜歡用狗腿子,趙禎也不喜歡用遼國留下的舊臣。


    寇季是單純的不喜歡狗腿子。


    趙禎則有自己用人的標準。


    用趙禎的話將,我大宋將士辛辛苦苦收複了燕雲,官員就應該由我朝廷派遣。


    而不是用那些投降的舊臣。


    他們在遼國的時候,魚肉鄉裏、殘害百姓。


    如今燕雲光複了,還要繼續用他們魚肉鄉裏、殘害百姓?


    那收複燕雲有什麽用?


    朝廷除了版圖多了一塊外,並不會得到什麽大的好處。


    百姓們亦是如此。


    反倒是那些狗腿子左右逢源,吃的腦滿腸肥的?


    憑什麽?


    正是因為有這個用人的理念在,所以趙禎堅持給燕雲十六州派遣新的官員。


    隻是,君臣二人坐下來謀劃了一晚上,才發現。


    大宋目前的官員貌似不夠用。


    一下多出了十一州之地,大宋需要派遣的官員多達數萬。


    趙禎和寇季盤算了一晚上,滿打滿算才湊出了一萬人而已。


    趙禎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有點失敗,居然會出現沒人用的局麵。


    寇季則覺得此事十分可笑。


    有宋一朝,官員群體數量龐大,一直是一個巨大的禍患。


    如今,大宋的官員居然出現了不夠用的局麵。


    “朕是不是該激動一下,開一個恩科?”


    趙禎在思量了許久以後,突然開口詢問寇季。


    官員不夠用,就加開恩科,這是朝廷增加官員最直接的手段。


    寇季思量了一下,道:“不太妥當……如今我大宋的官員選才十分嚴謹,官員在出仕之前,最少要經曆三年佐官的曆練。


    就算現在開恩科,挑選出的進士三年以後勉強才能用。”


    趙禎盯著寇季道:“那你說說,從何處去選官?”


    寇季沉吟了一下,“挑選一些大吏出仕……一些在蒙學內表現的出眾的蒙學先生,也可以令其出仕,擔任衙門中的一些判官、推官等副職。”


    挑選出眾的蒙學先生出仕,趙禎倒是能夠理解。


    蒙學先生再應征入蒙學的時候,趙禎就向他們承諾過,隻要他們任教到了一定的期限,就許他們出仕。


    趙禎現在令他們出仕,也算是兌現了承諾。


    可是任用衙門裏的那些大吏為官的話,趙禎不太能理解。


    吏和官,完全是兩個階級。


    由吏出仕的官員,幾乎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因為朝野上下都不太認可吏出身的官員。


    在朝堂上,進士出身的官員是第一等,隻要不犯錯,升官的時候他們都是首選。


    舉薦出身的官員是第二等,升官的時候,沒有進士出身的對手,他們才有資格升官。


    不然的話,他們幾乎一輩子都得不到升遷,除非是有朝中重臣推舉。


    吏出身的官員,是第三等,七品官幾乎是他們的極限。


    能跨過七品官門檻的,幾乎沒有。


    出身兩個字,在大宋官場上幾乎可以說代表了一切。


    而且,大批量選用吏為官,會引起朝野上下所有進士出身的官員不滿。


    在他們看來,朝廷即便是要選才,也應該開科取士,而不是任用一群吏。


    寇季若是選吏為官的話,傳揚出去,一定會招罵。


    趙禎盯著寇季,遲疑道:“四哥,選吏為官的話,是不是不太妥當?”


    寇季坦言道:“在我看來,一些好吏為官,遠比大部分進士要強。”


    趙禎沉吟道:“這話朕認可。治理地方的看似是官員,可實際上卻是那些吏。一些官員到了地方以後,幾乎都不作為。


    完全是那些吏在治理地方。


    隻是選吏為官的話,明顯跟朝廷任用官員的政令不否。


    到時候朝野上下的官員鬧起來,是一個麻煩。”


    寇季笑著道:“特殊時候,特殊對待。誰要是有異議的話,官家就派誰來此地為官。若是還不聽話,就丟去大理教化百姓。”


    趙禎思量了一下,點頭道:“也對,非常時期,朕用一些非常之法,也情有可原。”


    “那就這麽定了?”


    “嗯!”


    就在君臣二人商量到此處的時候,幽州城外突然響起了一聲悠長的號角聲。


    趙禎和寇季二人皆起身,踱步到了行宮外,看著剛剛變亮了的天色,往向了遼國兵馬大營所在的方向。


    趙禎感歎道:“耶律宗真正式將耶律隆緒的死訊,告訴了所有遼人。”


    寇季點頭道:“耶律宗真忍了一夜才宣布這個消息,看來遼皇耶律隆緒留下來給他自保的兵馬,已經在昨夜就悄無聲息離開了幽州城外的兵馬大營。”


    趙禎雖然答應了放耶律宗真出關。


    可並不是說耶律宗真不動,趙禎就不動。


    趙禎隻是給了耶律宗真出關的機會,耶律宗真若是抓不住,那趙禎也不會客氣。


    趙禎沉吟道:“曹瑋應該也有所動作了。”


    趙禎話音剛落,震耳欲聾的戰鼓聲在幽州城的響起。


    兵馬的奔跑聲,呼喊的號子聲,瞬間彌漫了整個幽州城。


    曹瑋在點齊了兵馬以後,幾乎沒有任何遲疑,派遣了兵馬出城去殲滅遼兵,收複失地。


    數十萬兵馬,出了幽州城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耶律宗真在宣布的耶律隆緒的死訊以後,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帶著耶律隆緒的屍骸率兵離開了城外的遼國兵馬大營。


    耶律隆緒在臨死的時候,留下了遺言,讓耶律宗真將他的屍骸焚毀,揚在燕雲十六州。


    但耶律宗真顯然不是一個聽話的乖寶寶。


    他在正式的宣告接掌了遼國的帝位以後,第一件事就是違背耶律隆緒的遺命。


    大宋數十萬將士,高處恭、種世衡、狄青三人帶領下出了幽州城以後,呈扇形散開。


    三人兵分三路。


    高處恭率領著一部分兵馬,追在耶律宗真後麵,不給他們半點喘息的機會,隻要追上了耶律宗真率領的兵馬,就是一通砍殺,逼的耶律宗真不得不一直逃跑下去。


    耶律宗真縱然想停歇一下,布置一點手段阻攔高處恭都不行。


    種世衡和狄青二人則率領著兵馬,趕往了其他地方,開始收複燕雲十六州其他的一些城池。


    李昭亮、王凱二人在接到了曹瑋的軍令以後,也迅速率兵出擊,殺向了應州、雲州以被的遼土。


    遼兵中軍潰敗,耶律宗真率領著殘部在逃命,其他地方麵對大宋的強兵,幾乎沒有多少抵抗力。


    所以大宋一路勢如破竹,一路上幾乎是策馬狂奔著在攻城掠地。


    耶律宗真率領著殘部逃出關,大宋兵馬兵臨渝關(山海關)的時候,時間剛好是寇季抵達幽州城十五日之後。


    耶律宗真由於提前派遣了兵馬掃路,又率領著大批殘部逃跑,所以逃出關外的時候,麾下的兵馬超過了五萬。


    狄青手下的一個參將,率領著一萬騎兵,衝出了關口,硬生生的追著耶律宗真的兵馬追出去了一百多裏地,將耶律宗真手下的兵馬殺的隻剩下五萬以後,才率軍而歸。


    “燕雲!歸宋了!”


    渝關城頭上。


    狄青在麾下的參將帶著一批人頭進入到了關城內以後,用平生最大的聲音,奮力的咆哮了一句。


    燕雲歸宋,大宋一雪前恥。


    此前的種種屈辱,似乎都隨著狄青一吼,消散的幹幹淨淨。


    “虎!”


    “虎!”


    “虎!”


    “……”


    在狄青喊出了燕雲歸宋以後,回答他的是將士們激動的怒吼聲。


    直到這一刻,將士們才深深的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武卒的自豪。


    “燕雲歸宋!!”


    消息傳出了關口,傳到了關後的燕雲之地。


    燕雲之地城池內的百姓們,有放聲大哭者,有歇斯底裏的呐喊者,還有提著蠟燭紙錢去墳前祭奠先祖者。


    燕雲歸宋四個字,就像是一把火,點燃了整個燕雲十六州的百姓。


    燕雲各地,百姓們喊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回家了!”


    “回家了?!好一個回家了!”


    幽州城內。


    趙禎站在行宮前,聽到了幽州城內外的呼喊聲,一臉振奮。


    他指著幽州城內歡呼聲最熱烈的地方,對寇季擲地有聲的道:“他們,都是朕子民!”


    說到此處,趙禎又指向了各處,沉聲道:“他們,都是朕的子民!朕身為他們的君父,自當庇佑他們!”


    “陳琳!陳琳!”


    “奴婢在呢!”


    “傳令下去,免他們三年賦稅,讓他們休養生息。”


    “官家……已經免了三年了……”


    “那就再免一年!”


    “喏!”


    “順便再將消息傳回去,uu看書 ww.uukanshu告訴我大宋所有人,燕雲回來了!朕把燕雲拿回來了!”


    “喏!”


    “哈哈哈……”


    趙禎放聲大笑,前所未有的暢快。


    雖然在耶律隆緒親自找到他服軟的時候,大宋拿下燕雲幾乎沒有任何障礙了。


    可當燕雲真的盡數收複以後,趙禎還是難以製約自己激動的心情。


    他自己高興還不行,還要所有人跟著他一起高興。


    不僅如此,他還拉著寇季陪他一起喝酒。


    喝多了以後,說了一句讓人驚掉了下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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