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臉,似乎在笑世人,也似乎在笑自己,充滿了譏諷。


    寇季懷抱著楊太妃,有些手足無措。


    他沒料到楊太妃如此剛烈,說死就死,一點兒也不給別人挽救她的機會。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還有需要疑惑沒有解開,還需要楊太妃幫忙解惑,楊太妃如今死了,他詢問劉從美的話,劉從美未必告訴他實情。


    寇季看向了陳琳。


    陳琳在這個時候也看向了寇季。


    二人對視了一眼,心裏皆歎了一口氣。


    臨來的時候,二人心裏恨透了楊太妃,他們心中都有手刃楊太妃,幫趙禎討一個公道的心思。


    可如今楊太妃自縊而死,他們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寇樞密,還請將娘娘交給奴婢……”


    楊太妃身邊的女官,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寇季的身邊,她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微微蹲下身,低聲輕語了一句。


    寇季思量了一下,覺得楊太妃身邊的女官應該是楊太妃的親信,應該不會折騰楊太妃的遺骸,所以就將楊太妃的遺骸交給了楊太妃身邊的女官。


    女官看著很嬌弱,但雙臂卻十分有力。


    在寇季將楊太妃的遺骸交給了女官以後,女官輕而易舉的抱起了楊太妃的遺骸,往殿內一角的美人榻上走去。


    寇季眼看著女官將楊太妃的遺骸放在了美人榻上以後,回頭盯著劉從美道:“我心中仍有疑惑,不知道你可否為我解惑?”


    劉從美嘴被封著,無法言語,他盯著寇季的目光裏充滿了嘲弄。


    寇季見此,微微凝眉,“看來你是不打算告訴我……”


    “寇樞密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奴婢就是了,奴婢都知道。”


    楊太妃的女官安放好了楊太妃遺骸以後,重新回到了殿中,她聽到了寇季的話以後,躬身一禮,輕聲說道。


    寇季略微一愣,開口問道:“以太妃娘娘的手段,怎麽可能被劉從美威脅?我若是太妃娘娘,碰到了劉從美威脅,一定果斷下手,除了劉從美,讓劉從美沒有威脅我的機會。”


    女官微微咬牙道:“娘娘最初隻是一片好心。劉從美從懂事起,就一直跟在劉娘娘身邊,受劉娘娘調教。娘娘偶爾也會出聲指點一二。


    細細算起來,劉從美算是娘娘的半個弟子。


    劉從美窮途末路,求到了娘娘門上,娘娘有能力庇護他,自然不可能見死不救。”


    寇季聽到此處,大致明白了其中的始末。


    楊太妃最初隻是憐憫劉從美,暗中庇護了劉從美。


    劉從美順勢躲在了宮裏,悄悄的聯絡了劉娥留下的一些殘部,其中就包括劉娥派遣到楊太妃手下潛伏的一些人。


    劉從美手裏有了人,自然就不會規規矩矩的在宮裏待下去,必然會做一些小動作。


    但即便如此,楊太妃仍然有足夠的力量處置劉從美才對,為何放任了劉從美在宮裏放肆?


    寇季狐疑的看向了女官。


    女官似乎看出了寇季的心思,略微歎了一口氣道:“劉從美手裏掌控的把柄,對娘娘危害不大,縱然暴露了出去,娘娘頂多是背一身的汙名罷了。


    清名也好,汙名也罷,娘娘都不在乎。


    縱然官家知道了娘娘以往的作為,難道真的會因為以往的事情,將娘娘逐出宮去?


    娘娘雖然傷害過其他人,可並沒有傷害過官家,甚至還一手庇佑官家長大。


    娘娘之所以受製於劉從美,是因為劉從美手裏的東西對官家危害很大。


    劉從美手裏的東西一旦傳揚出去,先帝、劉娘娘、娘娘,甚至宮裏許多人的名聲,都會因此喪盡。


    官家會因此顏麵掃地。


    若是以往,官家的顏麵傷了也就傷了。


    可那個時候卻不能。”


    “有什麽不能的?”


    陳琳忍不住開口發問。


    寇季深吸了一口氣,長歎了一聲道:“因為那個時候,我正在征討河西。官家憑借著自己的威嚴,鎮壓著朝堂上反對的聲音,從各地調遣糧餉馳援我。


    若是後宮醜聞被爆出,官家不僅會顏麵掃地,也會威嚴盡失。


    官家一旦沒有了威嚴,朝野上下的人就會對官家失去敬畏心。


    反對官家在河西掀起戰事的聲音,會在一夜之間形成浪潮。


    官家有可能會在朝野上下的逼迫下,放棄對我的馳援。


    我在河西的戰事,很有可能會功敗垂成。”


    河西戰事,是大宋至關重要的一場戰事。


    大宋因為河西戰事,徹底挺直了腰杆子。


    大宋也因為河西戰事,徹底走上了開疆拓土的路。


    河西戰事之前,大宋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敢外出一步。


    河西戰事之後,大宋立馬有了勇氣跟遼國叫板。


    在大宋對遼國發起戰爭的時候,大宋朝堂上有近半數的官員開口言戰。


    在河西戰事之前,大宋一旦遭遇戰事,朝堂上可沒有這麽多官員開口言戰。


    一旦遭遇戰事,半數官員會開口求和,還有一些官員會閉口不言,隻有少數的官員會言戰。


    所以,河西戰事可以說是關乎大宋國運的一戰。


    楊太妃看的應該沒有那麽深,她應該覺得,趙禎當時年幼,坐在皇位上壓服百官十分吃力,若是有一場大勝傍身的話,壓服百官應該會輕鬆一些,所以她才不願意在那個時候拖趙禎後退。


    所以,她才會被劉從美所要挾。


    後麵的事情,女官不說,寇季大概也能猜出個大概。


    河西戰事過後,楊太妃應該想找個時間,悄無聲息的處理了劉從美。


    隻是河西戰事過後,寇季和趙禎二人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對遼國發起了戰爭。


    楊太妃為了避免後院起火影響到前方的戰事,隻能繼續受劉從美脅迫。


    寇季盯著女官,“一切的戰事塵埃落地以後,太妃娘娘為何……”


    女官瞪了劉從美一眼,咬牙道:“官家幾次帶著宮裏的女眷出宮,劉從美借機將他手裏的東西送出了宮。娘娘想悄無聲息的平息了此事,沒找到他手裏的東西,自然不好動他。”


    寇季沉吟道:“太妃娘娘已經找到了他送出宮的東西了?”


    女官緩緩點頭。


    寇季皺眉道:“既然太妃娘娘一直盯著,他怎麽可能跟陳美人攪和在一起。”


    女官瞥了寇季一眼,道:“他跟陳美人勾搭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姐妹們正暗中護持著張氏姐妹。”


    說到此處,女官看了一眼陳琳。


    “娘娘在宮裏也做不到一手遮天。陳公公在那段日子,不斷的往宮裏塞人,盯著宮裏各處。娘娘不願意將此事鬧的人盡皆知,就讓其餘的姐妹收斂了一下行蹤。


    劉從美也就是抓著那個機會,跟陳氏勾搭成奸。


    陳氏懷孕以後,娘娘就知道,此事不可能在悄無聲息的解決了。


    娘娘心中對官家有愧,無顏麵對官家,她也不願意讓官家難做,主動求死,所以才設下了這個局,讓你掀開了此事。


    如今,劉從美手裏掌握的東西,娘娘已經焚毀,劉從美自己也落到了你的手中。


    等劉從美和陳氏死後,一切對官家不利的人和事,都會跟著煙消雲散。”


    寇季聽到此處,心裏感慨萬千。


    女官的話和楊太妃的話,合在一起,應該就是所有事情的真相。


    楊太妃除了在已故的張貴妃的事情上存在著私心外,其他的事情上,都是在為趙禎著想。


    隻是她好心辦了壞事。


    明明可以一刀切的事情,硬是在她拖拖拉拉下,鬧到了今日這個局麵上。


    有人或許會質疑,楊太妃那麽聰明的人,做事不留任何首尾,為何會在這件事上犯下這麽愚蠢的錯誤。


    對此,寇季心裏有答案。


    無非是心有顧忌,束手束腳罷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以前的楊太妃是個光腳的人,她不怕做錯事,更不怕被人戳穿自己的麵目。


    因為她在宮裏是一個孤家寡人。


    縱然有人戳穿了她的麵目,她也不過一死而已。


    牽連不到其他人。


    但她心裏有了趙禎以後,就穿上了鞋子,有了顧慮。


    她站在趙禎的角度考慮問題,總想著要將宮裏發生的一切事情的危害降到最低,讓趙禎少受傷,或者不受傷。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狠不下心快刀斬亂麻,最終讓事情發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類似的例子,寇季見過很多。


    一個一貧如洗的人,在沒有家室之前,沒有孩子之前,他或者她,可以放開手腳做任何事,哪怕是去將天捅一個窟窿,心裏也有膽量去嚐試一番。


    可一旦有了家室,有了孩子,在做任何危險的事情的時候,總是會有些顧慮。


    他或者她,會害怕一時腦袋發熱,丟下了孩子,孤苦無依。


    可惜,民間能容下顧慮,後宮裏卻容不下顧慮。


    一旦你心生顧慮,別人就會借此良機,將你要守護的東西撕得粉碎。


    “呼……”


    寇季長出了一口氣,看向了劉從美。


    “害人害己!你真是該死!太妃娘娘用自己一死,換取了宮裏其他人一條生路。你是不是也該用自己一死,為劉府的人求一條生路?”


    楊太妃自縊,是為了避免趙禎難做,為了避免趙禎造下太大的殺孽。


    但她能庇佑的,僅僅是宮裏的一些人。


    比如她手下那些人。


    宮外的人,楊太妃就庇護不了。


    劉從美聽到了寇季的話,惡狠狠的瞪向了寇季,他似乎有話說,但寇季卻不想聽。


    楊太妃和楊太妃宮裏女官所說的事情,哪怕不是真相,哪怕存在著疑點,寇季也當她們說的是真相。


    因為她們給出的真相,對趙禎的傷害最小。


    趙禎受到的傷害小了,大肆殺戮的幾率也會隨著變小。


    此事終究是皇家的糟心事,就不應該牽連太多人進去。


    寇季質問過了劉從美以後,目光落在了劉美身上。


    劉美渾身在打哆嗦,站在原地不肯挪動半步。


    寇季見此,皺眉道:“劉伯父,你也是在朝堂上任過職的人,你應該明白,劉從美做下的事情,罪不容誅,禍及九族。”


    “寇樞密在在逼迫人家父子相殘嗎?”


    劉美沒有回應寇季的話,陳琳倒是陰惻惻的開口說了一句。


    寇季眉頭一瞬間皺成了一團。


    陳琳繼續道:“父子相殘,可是人間慘劇。寇樞密逼迫人家父子相殘的事情傳出去,恐怕會落下不仁的名聲。”


    寇季冷哼了一聲,“我一個樞密使,掌兵之人,要仁慈的名聲有什麽用?”


    陳琳冷聲道:“咱家知道你想庇護劉亨,可此事的決斷權,不在你手裏,而在官家手裏。所以劉亨能不能活,官家說了算。你縱然在此逼迫著人家父子相殘,官家若是不想讓劉亨活著,你做的一切也是徒勞。”


    寇季皺眉道:“劉亨並不知道此事,不知者不罪。”


    陳琳麵色冷峻的道:“你要替官家做主嗎?”


    寇季緊皺眉頭,沒有再多言。


    陳琳在一旁沉聲道:“念在你查清此事的份上,此次就賣你一個麵子。你帶著劉氏父子去見官家,劉亨能不能活,就看你能不能從官家口中討一道特赦劉亨的旨意。


    咱家先去太後娘娘宮裏見陳氏,等咱家確認了陳氏死活以後,再去見官家。”


    寇季瞪了陳琳一眼。


    陳琳冷冷的一笑,目光在劉氏父子身上徘徊了一二,又深深的看了寇季一眼,邁步離開了楊太妃的寢宮,直奔李太妃寢宮而去。


    寇季在陳琳走後,目光落在了劉美身上,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特地召劉美入宮,就是為了讓劉美大義滅親,幫劉亨求一條生路。


    劉美剛才站在一邊,已經將所有的事情聽進了耳中。


    但是他卻沒有選擇大義滅親,反而站在原地不動。


    寇季有心逼劉美出手,但最終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陳琳說的沒錯,劉亨能不能活,趙禎說了算。


    他就算逼著劉美殺了劉從美,趙禎若是覺得不解氣的話,劉亨依然活不下去。


    劉亨能否活命,關鍵還在趙禎身上,而非劉氏父子身上。


    他想要保劉亨,就隻能想辦法從趙禎口中幫劉恒討一條生路。


    “帶上他們,跟我去官家寢宮……”


    寇季沉聲吩咐了一聲。


    守在楊太妃寢宮外的宦官,押解著劉氏父子,出了楊太妃寢宮。


    出了楊太妃寢宮,寇季吩咐人暫時封鎖了楊太妃寢宮。


    楊太妃雖然已經自縊,但是她的遺骸如何處理,她寢宮裏的人如何處理,還得看趙禎的意思。


    寇季派人封鎖了楊太妃寢宮以後,帶著人趕往了趙禎寢宮。


    寇季到達趙禎寢宮的時候,已經到了深夜,趙禎已經睡下。


    寇季命人通稟了一聲。


    趙禎半夜被叫醒,在寢宮旁邊的偏殿裏召見了寇季。


    寇季帶著劉氏父子到了偏殿前,留下了劉氏父子在外,自己一個人進了偏殿。


    一進偏殿,就看到趙禎目光炯炯的盯著他。


    “四哥大半夜將朕驚醒,可是案子查出了眉目?”


    寇季對趙禎鄭重的一禮,道:“臣已經查出了此案。”


    “速速告訴朕!”


    趙禎眼中似乎升起了兩團火焰,盯著寇季追問。


    寇季對趙禎再次一禮,道:“在稟告官家實情前,臣想先問官家討一道特旨。”


    趙禎眉頭略微一挑,盯著寇季一言不發,靜等著寇季的下文。


    寇季見此,沉聲道:“臣希望官家下一道特旨,饒恕劉亨不死。臣可以想官家保證,劉亨從頭到尾都不知情,更沒有參與到後宮中的種種事情中。


    懇請官家念及劉亨對我大宋有功的份上,以及臣的顏麵的份上,饒劉亨一命。”


    趙禎盯著寇季,深深的看了一眼,道:“聽四哥的意思,朕後宮裏發生的種種事情,跟劉府的人有關。”


    寇季沒有隱瞞,果斷點頭。


    趙禎坐在座椅上,沉默了許久,開口道:“四哥開口為劉亨求情,想必後宮裏發生的種種事情,劉府的人牽連頗深。”


    寇季再次點頭。


    趙禎沉聲問道:“朕沒了兩個皇兒,四哥覺得朕是應該放過劉亨,還是不放過劉亨?”


    寇季心中長歎一聲,沒有開口,隻是深深的彎下腰。


    趙禎的問題,不好答,也不能答。


    趙禎見寇季沉默不語,就再次開口道:“朕若是不肯放過劉亨,四哥會不會告訴朕實情?”


    寇季略微仰起頭,鄭重道:“臣不敢有半點隱瞞。”


    趙禎略微點了一下頭,坐在座椅上沉默了許久,道:“四哥從入朝至今,從沒有求過朕什麽,反倒是朕一直求四哥辦事。細細算起來,朕欠四哥良多。


    四哥如今第一次開口求朕,朕不能不給四哥麵子。


    隻要四哥能確保劉亨跟此事毫無瓜葛,朕可以放劉亨一條生路。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朕如何處置他,還得聽完了劉府的人做的惡以後,再做定奪。”


    寇季對趙禎深深一禮,道:“臣多謝官家厚愛。”


    趙禎盯著寇季道:“現在能告訴朕實情了吧?”


    寇季略微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


    寇季一開口,趙禎臉色就變了。


    寇季一邊觀察著趙禎的臉色,一邊緩緩的將後宮裏發生的種種事情講給了趙禎。


    期間,趙禎並沒有動怒,隻是臉色不斷的變化,額頭上的青筋在不斷的跳動,手掌下意識的握成了拳頭。


    寇季講述完了一切,趙禎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寇季講到了最後,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太妃娘娘自縊而死,為的是不讓官家難做,也想讓官家少造殺孽。”


    講完了最後一句,寇季緊緊的盯著趙禎的神情。


    趙禎沒有喊,也沒有鬧,冷靜的有點嚇人。


    他聽完了寇季講述以後,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寇季身上,一開口,就是一嘴如同冰碴子一樣寒冷鋒利的語言。


    “楊氏的話能管得了宮外嗎?朕記得,朕登基之初就說過,後宮不得幹政,後宮的一切更不能出宮。”


    寇季聽到這話,心頭一跳。


    趙禎喊楊太妃為小娘娘,喊了十數年。


    如今改口稱其為楊氏,可見心裏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他沒有當場爆發,大概是壓著心頭的怒火。


    等他爆發的時候,必然是驚濤駭浪之勢。


    麵對趙禎的疑問,寇季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太妃娘娘的話,自然出不了宮。她不希望官家多造殺孽,是希望官家不要因為她的過錯,擅殺宮人……”


    “朕知道了……”


    趙禎冷冷的一句話,將寇季剩餘的話堵死在了腹中。


    寇季張了張嘴,萬千語言,最終化為了一道濃濃的歎息。


    趙禎在寇季歎息的時候,盯著寇季道:“四哥,你可給朕出了一道難題。”


    寇季聽到這話,心中一歎。


    趙禎所說的難題,自然是指寇季提前為劉亨討要了一道活命的特旨的事情。


    “臣有愧……”


    寇季拱手道。


    趙禎擺了擺手,道:“此事確如四哥所言,劉亨從頭到尾都不知情,從頭到尾也沒有參與。劉亨為了朕的江山,舍生忘死的場麵,朕見過。


    朕饒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四哥不必自責。”


    寇季聽到此話,正準備躬身謝恩,可是細思了一下後,發現趙禎不是在寬慰他,倒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在說服自己,不去傷劉亨的性命。


    也就是說,趙禎已經生出了大開殺戒的念頭。


    劉亨明顯在必殺之列。


    但寇季率先求情,他也答應了。


    所以他在努力說服自己,u看書ww.ukanh 放劉亨一跳命。


    此刻趙禎的寧靜,隻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等到暴風雨降臨的時候,恐怕就是屍山血海。


    趙禎如今的表現,跟此前韓美人一屍兩命後的表現截然不同。


    韓美人此前一屍兩命後,趙禎又哭又喊的將自己關在寢宮裏,自愛自憐。


    如今卻前所未有的平靜,也前所未有的反常。


    寇季覺得平靜的趙禎,遠比又哭又喊的趙禎更加危險。


    寇季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官家,此事……”。


    不等寇季把話說完,趙禎就語氣生硬的打斷了寇季的話。


    “四哥在宮裏查案子,晝夜不歇,想必也累了。四哥先回府歇著吧。朕會給四門傳令,讓他們打開門戶,任由四哥離去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北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聖誕稻草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聖誕稻草人並收藏北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