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深得官家信任,不必在老夫麵前炫耀……”


    李迪瞥了寇季一眼,酸溜溜的說了一句。


    寇季回了李迪一個燦爛的微笑。


    次日。


    寇季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沙州。


    隨後趕往了瓜州、肅州、西涼等地視察。


    經過一番視察,寇季發現,今歲河西糧食大豐收。


    除了瓜州糧產有些差強人意外,其他各地,幾乎全部都是大豐收。


    瓜州之所以沒有大豐收,並不是管理瓜州的人沒出力。


    而是瓜州是四戰之地,植被被砍伐了一空,被破壞了數百年,差點淪為了荒漠,土地十分貧瘠。


    所以,範仲淹在治理瓜州期間,大部分時間在帶著瓜州的百姓種樹。


    所以瓜州並沒有大豐收。


    糧食收割的過程,十分壯觀。


    由於糧食種的有早有晚,所以整個收割的過程,持續了足足兩個多月。


    等到糧食全部運送到了西涼城以後,已經到了三個月以後,進入到了深秋。


    海量的糧食湧進了西涼城,徹底將西涼城填滿。


    西涼城被寇季清空了,才勉勉強強將所有糧食放下。


    河西糧食大豐收,但留在河西的糧食卻不多。


    除了留在河西的百姓們給自己留了一份,以及填滿河西新營造的常平倉以外,河西剩下的糧食,幾乎全部送到了寇季手裏。


    十數萬民夫、十數萬將士、十數萬俘虜和歸附的回鶻族人,五十多萬人種植出的糧食,一口氣全聚攏在了寇季的手裏,可見糧食數目有多大。


    民夫和將士們種植出的糧食,還要花錢購買。


    俘虜和歸附的回鶻族人種植出的糧食,全部無償送到了寇季手裏。


    城主府內。


    寇季蹲坐在糧食山上,望著那堆積入海的糧食,疑問道:“這得有多少糧食?”


    雖然河西的開墾種植政令,是寇季下達的。


    但寇季從沒想過河西的糧食匯聚在一起的場麵。


    如今看著那海量的糧食,寇季有些不適應。


    “五千一百三十二萬石……”


    劉亨站在寇季身旁,強壓下了心頭的震撼,沉聲報出了一個數字。


    寇季嘿笑了一聲,“滿朝文武恐怕沒幾個人見到過這麽多糧食吧?”


    劉亨心中略微有些激動的道:“除了我們,沒人見過這麽多糧食。”


    寇季滿意的笑道:“那這麽多糧食運回汴京城,一定會將滿朝文武嚇一跳吧?”


    “不是一定……而是肯定……”


    劉亨堅定的說道。


    寇季笑著點點頭,起身拍了拍屁股,走下了糧山,一路步入到了城主府正堂內,看著那去而複返,坐在正堂上忙碌政務的杜衍,“杜公可後悔……”


    杜衍渾身一顫,手指僵硬的放下筆,仰起頭,看向了寇季。


    短短數月。


    杜衍蒼老了不少,頭上的白發難以掩飾,胡須略微有些發白,神情十分憔悴。


    “後悔了……”


    杜衍失魂落魄的嘟囔了一聲。


    在寇季等人的努力下,大宋朝國庫充盈,糧食獲得了大豐收。


    等到這海量的糧食運回汴京城以後,汴京城內的糧倉,也會滿倉。


    等到這海量的糧食流入大宋朝的每一個角落以後,大宋朝將會少餓死很多很多人。


    如今的大宋可以稱一聲盛世,可以道一句大治。


    寇季一行人,為了大宋在拚命的努力。


    而他在中間卻沒有出過多少力。


    大宋的盛世、大治,跟他杜衍無關。


    名揚天下,名垂青史,也跟他杜衍無關。


    杜衍僵硬的抬起頭,盯著寇季,“你想趁機奚落我?”


    寇季緩緩搖頭,“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告訴你,你為官半生,卻沒有看清楚真正的為官之道,也沒有走對路。


    當官是為了為百姓做主,是為了為百姓謀福,而不是心心念念的惦記著皇位上坐著的是誰。


    你們一個個前赴後繼的奔走,為了皇位奔走。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皇位由誰來坐,真的是你們能夠決定的?”


    杜衍直直的盯著寇季,一言不發。


    寇季冷哼一聲,毫不留情的道:“官家若是不高興,你們就算將魏王府一脈全部送進了汴京城,又能如何?官家若是不願意,就算你們將魏王府一脈全部推進皇宮裏,他們也無緣皇位。


    縱然官家子嗣難昌,那也輪不到魏王府一脈出來搶奪皇位。


    太祖一脈,尚有餘嗣。


    太宗一脈,更是如此。


    魏王府一脈,算個什麽東西。”


    杜衍聽到這話,眼珠子有些發紅。


    寇季繼續道:“官家會活很長時間,長到你杜衍難以想象。我們這些人可以每年給官家送進去一批采女,讓官家寵幸,官家遲早會有皇子。


    等官家有了皇子,我寇季親自守在皇子身旁,我看看他能不能長大。”


    杜衍渾身哆嗦著,沉聲道:“若是活不長呢……”


    “嗬……”


    寇季冰冷的一笑,“那我就先宰了你們所有人,再掀了這個盤子。”


    杜衍猛然站起身,顫抖的盯著寇季喊道:“你這是禍國之言。”


    “呸……”


    寇季啐了一口,不留情麵的道:“我說的是禍國之言,但你們是禍國之人。於其將大宋交給你們禍禍,不如我先禍禍了。”


    “寇季!”


    杜衍怒吼。


    寇季冷哼一聲,“好好治理河西,河西要是出了岔子,我就親自提刀來宰了你。”


    杜衍氣的渾身發抖。


    寇季卻不再搭理杜衍,而是衝著劉亨大聲的吩咐道:“去告訴所有將士,所有民夫,將所有糧食裝車,準備班師回朝。”


    “喏……”


    劉亨答應了一聲。


    離開了城主府。


    十數萬將士、十數萬民夫,在寇季的命令下,齊齊動手。


    五千多萬石的糧食,車裝馬馱,足足耗費了數十萬輛大車,十萬多匹馬。


    隊伍長達數十裏。


    寇季在所有糧食裝車以後,也沒有再河西停留,他將河西的兵馬、俘虜、歸附的回鶻族人交給了朱能管束以後,就帶著龐大的隊伍,啟程回京。


    寇季和劉亨二人,帶著手下的人手,策馬狂奔,一路從隊尾跑到隊頭,足足花費了一日時間。


    龐大的運輸隊伍,猶如一條巨龍,往汴京城的方向奔去。


    寇季一行所過之處,無人不勒馬駐足,側目觀看。


    凡是看到運輸糧食隊伍的人,無一不驚。


    從寇季出發,一直到寇季出了河西地界,足足耗費了半個月。


    運輸隊伍太過龐大,所以速度很慢。


    寇季到了河西地界外的時候,並沒有急著趕路。


    而是在河西地界外,停留了一日。


    寇季和青塘王角廝羅有約。


    青塘王角廝羅,許諾在寇季班師回朝的時候,會給寇季奉上重禮。


    寇季沒有推辭,所以就在河西地界外等候了一日。


    角廝羅有求於寇季,所以並不敢欺騙寇季。


    在寇季等候的當日傍晚,角廝羅就派人送了上千匹上等馬、十數位美女、兩箱金子。


    寇季拿了青塘王角廝羅送的禮以後,跟送禮的使者寒暄了一番,就帶著人繼續啟程。


    寇季一行過了河西。


    寇季一行押送著吃不完的糧食的消息,就如同一陣風一樣吹了出去。


    凡是寇季一行到達的地方,皆有百姓匯聚在路邊觀看。


    各縣、州、府衙門,早就得到了朝廷的傳話,所以在寇季一行入境以後,各地衙門的官員,就匯聚在界碑旁邊,隻要寇季入境,他們就陪著寇季走完一程。


    一程又一程的迎接和相送。


    場麵十分壯觀。


    風頭十分大。


    可以說,翻遍史書,也找不出一個能比寇季風頭還勝的臣子。


    寇季一行行行複行行。


    曆經兩個多月,才回到了開封地界。


    趙禎親率文武百官,在開封地界的界碑處迎接。


    如此厚愛,翻遍史書也找不到第二個。


    寇季一路處變不驚,見到趙禎的那一刻,才微微動容。


    不及趙禎主動迎上前,寇季就跳下了馬背,同劉亨、李昭亮、楊文廣三人,齊齊衝到了趙禎麵前。


    “臣寇季,參見官家……”


    “臣李昭亮……”


    “臣楊文廣……”


    “臣劉亨……”


    “參見官家……”


    趙禎快步向前,托起了寇季的雙臂,抿著嘴,略帶激動的道:“四哥……”


    寇季趕忙道:“官家麵前,臣不敢稱兄。”


    趙禎緊握著寇季的雙臂,激動的道:“不礙事……朕喚你一聲四哥,是朕願意的……誰若不滿,朕治他罪就是了……”


    寇季略微一愣,有些哭笑不得,拱手道:“臣惶恐……”


    趙禎身後的滿朝文武,一臉苦澀。


    趙禎拉著寇季,鄭重的道:“走……陪朕共乘一輛車……”


    趙禎拉著寇季往龍攆上走去,寇季是一個頭兩個大。


    一個個人名莫名其妙的從寇季腦子裏冒了出來。


    毫無疑問。


    寇季腦袋裏冒出來的,都是那些或功高蓋主、或風頭無兩的家夥。


    貌似一個個下場都不是太好。


    寇季有些哭笑不得的道:“臣隻是拿下了一個河西……”


    趙禎認真的提醒寇季,“還有五千多萬石糧食。”


    寇季見趙禎如此堅定,隻能將目光投在站在不遠處的呂夷簡、王曾、張知白等人身上。


    呂夷簡抬頭看天,似乎覺得烏雲遮日,別有一番滋味。


    王曾垂首看地,似乎覺得地上的螞蟻搬家,頗有一些妙趣。


    張知白從大氅上拔下了一根狐毛,準備用狐毛縫製他大氅上破開了的一個小口子。


    寇季見此,嘴角抽搐了一下,收回了目光,盯著趙禎道:“龍攆可以上,但有一件事必須得說清楚。”


    趙禎果斷的道:“四哥直言,朕能答應的,都答應。”


    寇季十分光棍的道:“若是有一天,有人說我家祖父冒紫煙,祖宅裏有異光,家裏養的狗生角長麟,你可別信。”


    趙禎聞言一愣,略微思量了一下,就知道寇季為何有這種顧慮。


    貌似他為了迎接寇季還朝,弄出的動靜確實有點大。


    有些心懷叵測的人,很有可能會借著寇季風頭正勝的時候,做文章。


    一想到此處,趙禎就有了主意。


    “朕不會相信那些鬼話,如果真有人這麽說,朕就讓他拿出證據,但凡舉國上下,有一個人懷疑他的話有假,朕就以欺君之罪處置他。”


    “要不……咱們還是坐普通馬車吧?”


    寇季沉吟著提議。


    趙禎的話他信,但他覺得自己風頭已經夠勝了,再勝恐怕會出事。


    他是不擔心趙禎會拿他怎麽樣。


    但是他擔心自己手下的人。


    畢竟,他現在手裏的力量,已經很強大了,已經強大到了能撬動大宋的地步。


    若是有人放出他黃袍加身的謠言,他手下的人四處一響應,那樂子就大了。


    趙禎見寇季左右推拖著,不肯上龍攆,就答應了陪著寇季一起乘坐普通的馬車。uu看書 .ukanshu


    君臣二人上了馬車。


    文武百官也跟著上了馬車。


    一行人往汴京城駛去。


    馬車上。


    趙禎追著寇季詢問寇季在河西作戰的過程,寇季除了隱瞞了巡馬衛和元山部的事情外,其他的事情一事不露的告訴了趙禎。


    趙禎聽著十分入迷。


    聽到驚心動魄處,緊張的攥緊手,聽到大宋兵馬大破敵兵,激動的拍手叫好。


    直到寇季講一切講述完。


    趙禎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振奮的道:“四哥河西一行,不僅幫我大宋開疆拓土,也壯了我大宋在四夷之間的威風。


    更重要的是,我大宋有了河西的金銀,有了河西的糧食,十年之內,無憂矣。”


    寇季笑著道:“一些小功勞而已,官家不必如此誇張的讚頌。”


    趙禎搖搖頭,“我大宋立國數十年,能征者有、能治者也有,可能征又能治,且能在征戰之餘,幫我大宋斂財數萬萬,開墾良田千萬,收獲糧食數千萬石的人,唯有四哥你一人。”


    趙禎說到此處,失聲一笑,道:“我大宋的諸多變化,皆源於四哥你。旁人都覺得,大宋能有今日,是所有人的功勞,可朕抽絲剝繭的好好的分析了一下,才發現,大宋能有今日,皆是四哥你出現以後上下奔走的功勞。”。


    寇季聽到這話,心頭一跳。


    難道,穿越者的身份,要被拆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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