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兵之所以要乘坐戰車,其一是為了趕上重甲騎、輕甲騎的機動力,其二是因為他們所配備的火箭,可不是寇季送給朱能的那種火弩流星箭,而是更進一級的百虎齊奔。


    火弩流星箭是十箭齊發,而百虎齊奔,則是一百支箭矢齊發。


    殺傷力十分驚人。


    狄青率軍,一路奔襲到了外城城牆下。


    城牆上一部分守軍,正在守城將領的指揮下整軍,準備入城去剿滅叛賊,另一部分守軍發現了狄青一行後,快速射出了響箭,並且手持著床弩等物,準備攻擊狄青一行。


    狄青立馬命軍中斥候射出了響箭,同時坐在馬背上,衝著城頭上呐喊。


    “我乃官家親軍虎字軍統領狄青,奉寇季寇統製命,剿滅叛賊!”


    “賊人去了何處?!”


    城牆上的守軍聽到了狄青的呐喊,卻沒有輕信。


    守城的將領趴在垛口上,怒吼道:“賊人去了新宋門,新宋門已破,賊人正在攻打內城宋門,爾等速去馳援,稍後我會帶兵前往……以三支響箭為號,區分敵我。”


    狄青聞言,也不再搭話,驅使著胯下的馬兒,衝向了新宋門。


    新宋門,即東城門。


    狄青率軍到了東城門口的時候,碰見了一群散兵遊勇,脫離了大軍,在東城門外的皇家園林,宜春苑內劫掠。


    狄青分出了一支三百人的輕騎,去剿滅賊人。


    狄青率領著剩餘的將士,衝進了東城門。


    一衝進城門。


    狄青愣了。


    近九萬的叛軍,塞在新宋門通往宋門的街道上,將街道塞的滿滿的。


    有叛軍將士,正率領著將士們四處劫掠。


    也有叛軍將士們,正在收攏兵馬,打算沿著新宋街、新曹街,兩條街道中間陳橋大街,前去攻打曹門。


    街道上亂成一團。


    狄青麵色冷峻,當即以重槍指天,準備下令衝鋒。


    卻見曹二姐跨馬上前,急聲道:“統領,從此處殺進去不妥。”


    狄青握著重槍,皺眉道:“為何?”


    曹二姐趕忙道:“叛軍堵住了新宋街,我們若是率軍殺進去,不出三百丈,一定會被叛軍的屍骸,阻擋住衝鋒的腳步。


    所以新宋街,並不適合我們麾下的虎字軍作戰。”


    狄青眉頭皺的更緊。


    眼見叛軍衝進街道兩側的民居裏燒殺搶掠,他牙齒咬的咯嘣作響。


    朱由在此事,跨馬上前,“統領,叛軍們一窩蜂的衝進了新宋街,新宋街被堵的嚴嚴實實,不利於我們作戰,我們應當由新曹門入京。


    然後剿滅趕往曹門的叛軍,再沿著陳橋大街殺過去,從中間將叛軍攔腰斬斷。”


    狄青沉聲道:“可我們是被統製秘密的調遣入京的,手裏沒有兵符印信,新曹門的守軍,未必肯給我們打開門戶。”


    “此事交給咱家……咱家有官家手書的密詔一份。”


    一位宦官策馬上前,鄭重的道。


    狄青聞言,再也沒有遲疑,果斷道:“走……去新曹門……”


    當即,狄青率領著兵馬,衝向了新曹門。


    到了新曹門。


    軍中的宦官讓人用箭矢,將趙禎的手書密詔,射上了城頭。


    城頭上的守將,立馬給狄青一行打開了門戶,並且分派了三千精兵,跟隨著狄青一行趕往了曹門。


    狄青一行才入了新曹街,就看到了一支前去攻打曹門的叛軍。


    “百虎開道!”


    重甲!


    輕甲!


    分別奔到了街道的兩側。


    架著百虎齊奔的戰車,快速的衝到了叛軍身前。


    “射!”


    “砰砰砰!”


    一聲聲猶如炮仗一樣的聲音響起。


    一道道的箭矢,從戰車上架著的大匣子中暴射而出。


    箭矢組成了一道道密集的箭網,射向叛軍。


    叛軍們剛接到了趙元儼的命令,分兵過來攻打內城的曹門,還沒跑到曹門,就撞上了虎字軍。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虎字軍一輪輪齊射,打的他們抱頭鼠竄。


    一個個丟盔棄甲的往後躲。


    他們可不是趙元儼率領的那些精銳,而是被趙元儼手下的那些將領們招攬過來湊數的。


    戰鬥力強橫的,不過三五百人。


    其餘人,以前皆是在廂軍中混糧餉的。


    麵對虎字軍如此強橫的攻勢,他們那是對手,隻能邊防邊退。


    “再射!”


    狄青再次下令。


    又一輪戰車上前,射出箭矢。


    叛軍們被逼得縮進了新曹街和陳橋大街交界處,通往曹門的街道上。


    眼見大部分叛軍多了進去。


    狄青冷冷一笑,喝道:“朱由、曹部將,命你二人,率領重騎一千,輕騎一千,剿滅叛軍。”


    曹二姐得令,提著一杆比狄青的重槍還重的大槍,率先衝了出去。


    在她身後,一千重甲,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轟隆隆……”


    馬蹄聲如雷。


    那一個個移動的鋼鐵疙瘩,在火光照耀下,散發著攝人的寒光。


    “嘭!”


    曹二姐抱著重槍,也不見耍什麽招式,直挺挺的對準前方,蠻橫的衝進了叛軍之中。


    一瞬間。


    狼入羊群,喊殺聲四起。


    擋在重甲騎麵前的叛軍,不需要多餘的手段清除。


    身披著重甲的馬匹,蠻橫的衝擊,就將他們衝的四分五裂。


    躲在兩翼的叛軍,則被馬背上的重甲騎,揮舞著長刀,收割著性命。


    僅僅一次衝鋒。


    通往曹門街道上的叛軍,就猶如風吹倒的麥子,倒下了一大片,出現了一個陷坑。


    狄青見此,不不再搭理此地戰事,率領著剩餘的重甲騎,沿著陳喬大街中斷,殺向了新宋街。


    一時間。


    火光衝天。


    喊殺聲震透了汴京城。


    宋門處。


    趙元儼身披黃袍,手裏握著長劍,怒吼著讓手下的將士強攻宋門。


    將士們扛著雲梯,猶如潮水一樣,湧上了宋門處的城牆。


    巨大的攻城鑿,在數百將士的推動下,狠狠的撞在了宋門的大門上。


    門上麵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豁口。


    “官家……去攻打曹門的將士們,撞上了虎字軍!”


    一個滿臉鮮血的斥候,跨馬衝到了趙元儼身邊,高聲喊道。


    喊完這句話,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在他背上,紮著三支箭矢。


    趙元儼的眼珠子,一瞬間紅了。


    “虎字軍怎麽會出現在汴京城?”


    趙元儼怒吼著,“朕需要一個解釋?”


    “王欽若,滾出來,告訴朕,為何虎字軍會出現在汴京城。”


    “……”


    由不得趙元儼不憤怒。


    此前,虎字軍在汴京城外的演武場上較技,挫敗了三支禁軍上四軍。


    其強橫之名,已經深入人心。


    虎字軍雖然沒有經曆過什麽大戰,但是沒有人否認他們是一支強軍的事實。


    虎字軍的出現,對趙元儼篡位而言,是一個巨大的變數,趙元儼怎麽不怒?


    “王欽若!”


    趙元儼一連呼喊了四五次王欽若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誰能告訴朕,王欽若在何處?”


    “官家,王欽若入城的時候,還跟在您身邊,入城以後,他就不見了……”


    “臣等在入城以後,都沒見過王欽若的蹤影……”


    “……”


    聽著手下的將士們七嘴八舌的說著。


    趙元儼揮動著手裏的長劍,胡亂砍殺,憤怒的聲音傳遍了新宋街,“王欽若,你個逆賊!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出賣了朕!朕要誅你九族!”


    李諮跌跌撞撞的撲到了趙元儼身邊,一把抱住了發癲的趙元儼,大喊道:“官家,此刻不是追究王欽若罪責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攻下宋門。


    一旦攻下宋門,我們就能一路殺到皇城腳下。


    隻要再殺進皇城,殺了趙禎,您就是名正言順的大宋官家。


    到時候,再遣人誅殺王欽若此賊,也不遲。”


    趙元儼在李諮勸誡下,生生壓製了心頭的怒火,咬牙道:“你說的對,等朕登基以後,這天底下就沒有王欽若容身之地。”


    “狗賊!你給朕等著!”


    趙元儼用一聲憤怒的咆哮聲,宣泄了一下心頭的怒火。


    然後回頭盯著宋門,怒吼道:“先殺入皇城者!封王!”


    趙元儼瘋了。


    周遭的將士們也瘋了。


    趙元儼為了得到皇位,違背了祖先們定下的異姓不封王的規矩。


    將士們看到了一步登天,福延三代的機會。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趙元儼以王位為代價,驅使將士們。


    將士們自當以性命相拚。


    瘋狂的叛軍,看城頭上每一個守城將士們的人頭,都像是看腳下的柱石。


    那是奠定他們封王之機的柱石。


    洶湧的攻勢,變得更加洶湧。


    宋門在叛軍們一擊一擊的捶打下,變得殘破不堪。


    城頭上的守軍,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人命在這一刻,變得比草芥還輕薄。


    “嘭!”


    宋門破了。


    在叛軍們推動的攻城鑿的捶擊下,出現了一個大豁口。


    叛軍用手裏的長刀,將豁口砍的更大。


    當一個個叛軍沿著豁口出現在內城的時候,城門徹底打開了。


    就在內城的宋門被攻破的時候。


    皇宮內。


    垂拱殿的大門。


    也被劉娥領著晏殊、夏竦蠻橫的推開。


    阻擋在垂拱殿門口的禦前衛將士,在麵對劉娥快步走過來的時候,隻能收起對外的兵刃,讓出一條路,讓劉娥進入其中。


    劉娥踏進了垂拱殿,就看到了趙禎愁眉不展的坐在龍椅上。


    寇準躺在禦階下的美人榻上打瞌睡。


    汴京城內僅剩的為數不多的重臣,皆在殿內心緒不寧的坐著。


    劉娥厭惡的瞥了躺在哪裏酣睡的寇準一眼,在夏竦、晏殊護持下,快速的走到了趙禎麵前。


    那些為數不多的重臣趕忙起身,向劉娥施禮。


    劉娥卻懶得搭理他們,而是盯著趙禎,沉聲道:“官家,趙元儼造反了!”


    趙禎揉了揉眉心,哀歎道:“朕知道……”


    劉娥又道:“當務之急,應當盡快調遣捧日、天武兩軍入京,剿滅叛亂。”


    趙禎放下了揉著眉心的手,盯著劉娥,歎氣道:“大娘娘,朕已經派人去天武、捧日兩軍傳旨了……”


    “還不夠!”


    劉娥擲地有聲的道。


    趙禎坐直了身子,盯著劉娥,認真的問道:“大娘娘想怎樣?”


    劉娥一愣,微微皺起了眉頭。


    趙禎的語氣讓她聽著格外不舒服。


    在趙禎的語氣中,她聽到了溫怒,聽到了責怪。


    但劉娥卻並沒有在此事上計較。


    劉娥直言道:“如今汴京城裏兵荒馬亂,官家派遣去的人手,未必能及時將旨意傳達到天武、捧日兩軍中。”


    趙禎心裏哀歎了一聲。


    事到如今,他就算再蠢,也明白了劉娥此前不告訴他趙元儼叛亂的原因。


    無非是想借此,從他手裏奪權。


    重新走到朝堂之上。


    趙禎很想質問劉娥一句:大娘娘,在您心裏,權力比朕還重要嗎?


    可趙禎卻沒有問出口。


    而是順著劉娥的話道:“那麽……大娘娘有什麽盡快傳令的法子嗎?”


    劉娥當即道:“哀家監國時,曾經見過幾次捧日、天武兩軍的監軍,以及捧日、天武兩軍中的虞侯。此前周懷正叛亂以後,哀家又見過他們幾麵。


    哀家曾經跟他們有一個約定。


    若有一日,再有周懷正叛亂之類的事情發生,哀家來不及向他們傳令,就以金光佛陀的藥發傀儡為號,詔令他們入京平叛。


    哀家沒想到,昔日隨口一言,如今卻成了保官家江山的護身符。


    哀家宮中藏有一支金光佛陀的藥發傀儡,還請官家將玉符交由哀家,由哀家調兵入京。”


    趙禎一愣,暗中咬了咬牙,側頭看向了寇準,低聲詢問道:“寇愛卿,你覺得,朕該不該答應太後?”


    劉娥聞言,眼中閃過一道寒光,看向了寇準。


    寇準卻連眼睛也沒睜,淡淡的道:“官家,老臣已經乞骸骨,不該過問如此重大的政事,如此重大的事情,官家應當和滿朝文武商量才是。”


    趙禎埋怨的瞥了寇準一眼。


    帶著詢問的目光,落在了垂拱殿內為數不多的重臣身上。


    “諸位愛卿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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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殊率先出班,道:“官家,時間不等人。如今多等一刻,官家的安危就多一份威脅。”


    夏竦上前一步,沉聲道:“官家,八王趙元儼叛亂,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官家您登基不久,處理此等大事,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此事還是交由娘娘處置,才妥帖。


    娘娘監國多年,所處理的政事,沒有一項有疏漏。


    由此可見,在處理政事一道上,娘娘遠勝官家三分。”


    夏竦的話,給了那些心頭充滿了慌張的重臣們一個暗示。


    暗示重臣們,趙禎年幼,難以主持大局。


    而劉娥監國多年,頗有建樹,臨危之際,剛好能總覽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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