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寇季眼裏,這是一個很兒戲的名字,但在遼國,這是一個很正經的名字。


    比如,遼皇耶律隆緒的長女,叫做耶律燕哥,四女叫崔八、五女叫陶哥、七女叫九哥、九女叫八哥、十女叫十哥。


    後麵還有泰哥、賽哥、興哥等。


    放到大宋,皇室要是這麽給女兒起名字,會被笑掉大牙。


    可在遼國,這卻是常態。


    隨著跟大宋結親的公主定下,寇季幫順聖元妃蕭耨斤準備的鳳冠也做好了。


    當寇季把順聖元妃蕭耨斤的鳳冠送到了她住處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她。


    聽她大帳外的侍女稱,順聖元妃蕭耨斤去找遼後蕭菩薩哥禮佛去了。


    聽侍女話裏的意思,近些日子,順聖元妃蕭耨斤時不時就去找遼後蕭菩薩哥。


    寇季送完了鳳冠,回到了自己帳篷裏以後,感慨道:“看來順聖元妃蕭耨斤已經把遼後蕭菩薩哥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一刻也不想讓她多活啊。”


    至於順聖元妃蕭耨斤會如何利用鉛汞等物,弄死遼後蕭菩薩哥,寇季就不想知道了。


    方法他已經隱晦的告訴順聖元妃蕭耨斤了,至於她會如何操作,那就不是寇季能幹預的了。


    寇季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個已經被他坑成庶民的耶律吳哥。


    這貨腦袋不夠機靈,剛好被他利用。


    寇季讓阿古捏幫他打探了一下耶律吳哥的行蹤。


    發現這貨還在養馬。


    唯一的不同就是,耶律吳哥以前養馬的時候,佩刀戴甲,身邊還有侍衛跟隨。


    如今的他,身上什麽都沒有,身邊也沒有人跟隨。


    隻有一身破布麻衣穿著,手裏隻有一根套馬杆。


    在他看到了寇季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猶如一頭發怒的猛虎,怒吼著向寇季撲了過來。


    “寇季,我要殺了你!”


    跟隨在寇季身後的侍衛還沒有出手,阿古捏就擋在了寇季身前,擋住了耶律吳哥。


    他抬手擒住了耶律吳哥,沉聲提醒道:“吳哥,寇季是陛下的客人,你不得無禮。”


    耶律吳哥被阿古捏擒著,還不放棄對著寇季張牙舞爪,“是他,是他害的我一個尊貴的皇子,變成了現在這副摸樣。”


    阿古捏皺眉道:“處置你的是陛下,跟寇季無關。”


    耶律吳哥怒吼道:“可陷害我的是他,他若是沒有陷害我,我怎麽可能被父皇處置。”


    阿古捏冷聲道:“寇季有沒有陷害你,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當日陛下處置你的時候,若不是寇季求情,你早就變成了一個死人。


    我遼人向來重義,有仇必報,有恩必還。


    寇季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就不應該這麽對他。”


    耶律吳哥憤怒的道:“那你要我怎麽對他?對他笑臉相迎?我做不到,我隻想宰了他。”


    阿古捏拽著耶律吳哥,沉聲道:“吳哥,你冷靜一下,你想讓陛下殺了你嗎?”


    阿古捏這話提醒了耶律吳哥。


    他已經是一個庶民了。


    再犯錯,就唯有一死。


    耶律吳哥咬著牙,怒聲道:“你滾,我不想見到你。”


    寇季低聲笑道:“那我明日再來。”


    丟下這話,寇季扭頭就走。


    第二日。


    同一時間,寇季果然又出現在了耶律吳哥麵前。


    聽了耶律吳哥一腔怒吼以後,再次扭頭就走。


    如此往複了四日。


    第五日的時候。


    耶律吳哥已經不罵寇季了,再寇季出現以後,他冷冷的盯著寇季,質問道:“你又想坑我?”


    耶律吳哥指著自己破爛的衣服,咬牙道:“我已經被你坑成了庶民,你還想怎樣?難道你非要我的性命不可?”


    寇季笑眯眯的道:“我記得,你可是三番兩次的說過,必取我的性命。可我現在活的比你滋潤。”


    耶律吳哥銀牙咬的咯嘣作響,他想砍死寇季。


    他目光在寇季身邊盤桓了一二,聲音低沉的質問道:“阿古捏呢?”


    寇季搖頭道:“今日我沒叫他。”


    耶律吳哥眼中凶光盡顯。


    寇季淡然一笑,“我勸你放棄你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我要是死在了你們遼國營地裏,到時候,陪葬的可就不止你一人。”


    耶律吳哥聽到這話,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你滾吧……”


    耶律吳哥甕聲甕氣的說。


    寇季笑道:“你我的恩怨,終究需要解決。我不想帶著一腔恩怨,回到大宋。你也不願意懷著一腔恩怨,苟活下去。”


    耶律吳哥仰起頭,盯著寇季,質問道:“你想怎樣?”


    寇季笑容燦爛的道:“找個時間,我們打一場,解決了這樁恩怨。”


    耶律吳哥目光在寇季身上盤桓了一二,譏諷道:“就你?跟我動手?你是在找死。”


    寇季低聲笑道:“是不是在找死,那得打過才知道。興許是我弄死你,也說不定呢。”


    耶律吳哥眼中閃過一道惱怒,轉瞬即逝。


    他想到了弄死寇季的後果,他承擔不起。


    所以就放棄了放狠話。


    因為他知道,他放出了狠話,卻沒弄死寇季的話,又會成為一個寇季嘲諷他的話柄。


    耶律吳哥目光陰測測的盯著寇季道:“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殺你……”


    寇季坦然道:“所以我給你一個殺我的機會。”


    耶律吳哥眉頭一挑,意外道:“殺你的機會?”


    寇季點頭道:“我觀察過營地,外營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樹林,樹木被各部族的勇士們砍光了,但仍有不少小樹存留。


    後日晚上三更,等所有人都睡下了以後,我們就在那裏決一生死。


    我要是弄死了你,把你屍體推進樹林裏,把罪責推給外麵的各部族勇士。


    你也可以用同樣的手段。”


    耶律吳哥眼珠子一轉一轉的。


    他不得不承認,寇季的說法,讓他動心了。


    殺了寇季,把殺死寇季的罪責推給外麵各部族勇士,無疑是一種最妥當的脫罪方式。


    那些各部族的勇士之所以被皮室軍的將士們阻隔在外營,就是因為遼皇耶律隆緒信不過他們。


    害怕他們中間有人行刺。


    曆年來,在遼國壓迫下,選擇行刺的各部族勇士,多不勝數。


    那些藏在山水間的野蠻人,總覺得能通過這種方式,能夠快速的解決他們部族被壓迫的問題。


    寇季見耶律吳哥心動了,就沒有繼續再勸說。


    他丟下了一句,“後天晚上,三更見。”


    然後離開了此地。


    耶律吳哥坐在原地一動也沒動。


    他在考慮寇季這話的真實性,已經可行性。


    寇季回到了帳篷裏以後,換了一身穿戴,又去了另一個地方。


    等他從那個地方回來以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一直等到了第三日的夜晚,他才悄無聲息的鑽出了帳篷。


    不過他並沒有趕去跟耶律吳哥約定的小樹林。


    而是伸了個懶腰,去了向敏中的帳篷。


    帳篷裏。


    向敏中盤點大宋送過來的聘禮。


    見到了寇季,向敏中疑問道:“最近你總是神出鬼沒的,在謀劃什麽?”


    寇季攤開手,道:“什麽也沒謀劃。”


    向敏中翻了個白眼,丟下了手裏的賬冊,不屑道:“老夫信你有鬼……”


    不等寇季開口,向敏中指著丟下的賬冊,吩咐道:“幫老夫清點一下朝廷送來的珍珠,夠不夠數。”


    寇季撿起了賬冊,隨手翻看了兩眼,淡淡的道:“沒必要清點,或許用不上。”


    向敏中剛捧起水壺,喝了一口,聽到寇季這話,惱怒的道:“怎麽會用不上,雙方國書已經遞交,欽天監已經合過八字,說遼國公主耶律十五哥有旺君之相。”


    寇季狐疑道:“我怎麽覺得欽天監在胡說八道。”


    向敏中撇嘴道:“那是因為朝廷有人想借此換取我朝跟遼國多年和平。”


    寇季皺眉道:“我祖父,還是太後?”


    向敏中歎氣道:“你祖父肯定不會。”


    寇季緩緩點頭,“那這婚事就成不了。”


    向敏中意外的看向寇季,詢問道:“你怎麽這麽肯定?”


    頓了頓,向敏中狐疑的盯著寇季,疑問道:“從你進來的時候,處處透露著不看好這樁婚事的語氣。你是不是做了什麽破壞這樁婚事的事情?”


    寇季閉口不言。


    向敏中摸著胡須,瞧著寇季,狐疑道:“按理說,這樁婚事成了,咱們大宋也不吃虧。你為何會有破壞這樁婚事的心思?”


    “你背著老夫和王曾,向遼皇和遼後獻上寶刀、鳳冠,是不是有什麽謀劃?”


    “你一門心思的想破壞這樁婚事,到底是為了什麽?”


    “……”


    向敏中絮絮叨叨說了許久,也思考了許久。


    他說話的聲音猛然一頓,難以置信的盯著寇季,質問道:“你之所以破壞這樁婚事,是因為這件婚事如果成了,你會有麻煩纏身?”


    “老夫近些日子在遼營裏聽到一則謠言,說遼皇舉辦放偷日的前一夜,有女人鑽進了你的帳篷。”


    “難道……”


    向敏中一臉愕然的盯著寇季。


    他已經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寇季歎了一口,無奈的道:“您是知道的,小子那晚什麽也沒做。不然也不可能困到跟你搶床去睡。”


    向敏中咬著牙道:“老夫知道你什麽都沒做。可這事老夫信,王曾信,我大宋朝的滿朝文武卻不會信,我大宋的百姓也不會相信。


    你曾經用謠言算計過別人,你應該清楚。


    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了,所有人隻會往壞的一方麵想。


    你再辯解也是無用。”


    向敏中一跺腳,歎氣道:“你說說你,跟誰睡不好,非要跟她睡。”


    寇季辯解道:“我沒跟她睡……”


    向敏中瞪起眼,“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


    寇季閉上了嘴。


    向敏中埋怨道:“你怎麽這麽不爭氣啊!”


    寇季道:“我也是被遼皇算計了。他以歲幣贖買我,隻是陽謀,他背地裏還給我留了一手。他本來是想打算借此逼迫我投靠遼國的。


    但他逼迫我不成,就準備用這一手弄死我。”


    向敏中咬牙道:“遼皇真是陰險……”


    向敏中瞪著寇季提醒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以後再碰到了這種事情,你一定要小心點。”


    向敏中提醒完了寇季以後,沉吟了一下,邁步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你現在這裏待著,老夫去找王曾商量一二。看看有沒有辦法把你從這件事裏摘出來。”


    寇季倒是沒有反對,任由向敏中去找來了王曾。


    向敏中當著寇季的麵,把寇季惹上了麻煩跟王曾分說了一遍。


    王曾聽了直皺眉頭。


    不等王曾開口喝斥他,寇季就開口道:“我已經想出了解決此事的辦法,不過需要二位配合。一旦事成,不僅能成功的擺脫我身上的麻煩,還能借此敲詐遼國一筆。”


    向敏中瞪起眼,喝斥道:“你能有什麽辦法……”


    寇季沒有細說,隻是簡單的道:“二位靜等佳音即可。”


    王曾陰沉著臉道:“那就等等看。”


    王曾盯著寇季,認真的道:“一旦你的謀劃不成,uu看書 .uukanshco 那老夫就會稟明遼皇,說耶律十五跟官家雖然八字相合,但是跟太後八字犯衝,讓他另擇公主。”


    寇季意外道:“還可以這樣?”


    向敏中罵道:“還不是為了你的狗命著想。老夫二人這麽說,可是要擔上天大的幹係的。一旦事發,雖無性命之憂,可仕途就完了。


    老夫年齡大了,早就到了乞骸骨的時間了。


    可王曾年齡還小。”


    王曾擺手道:“不礙事,不過是在家蟄居幾年,幾年過後,老夫也會再次起複的。”


    寇季對著向敏中、王曾二人,深深一禮。


    兩個老倌為了他的狗命,不惜賭上仕途,算得上是不惜一切代價在護他。


    這種厚愛,寇季怎能不謝。


    寇季施禮過後,認真的道:“您二位不必如此。那一夜,耶律十五衝進我的大帳,沒人瞧見。所以遼皇隨時可以把那一夜的事情套用在另一個公主身上。


    所以,一個耶律十五的去留,並不足以解決我身上的麻煩。


    此事我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還請您二位不必掛懷。


    您二位隻需要陪著小子一起靜等佳音即可。


    到時候少不了您二位咆哮朝堂,找遼皇要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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