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耶律吳哥就像是一個無處不在的幽靈,總是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寇季身旁。35xs


    見到了寇季,總是陰測測的說一句。


    “你害苦了我”


    寇季有心跟他好好聊聊,可每當寇季張口的時候,他又會策馬離開。


    寇季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來自於遼國的濃濃的惡意。


    遼國的惡意,很大程度上代表著遼皇耶律隆緒的惡意。


    從他出使遼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遼皇耶律隆緒對他懷有惡意,隻是他沒想到,惡意來的這麽濃烈。


    但他卻沒有因此生出退縮的心思,反而有心要跟遼皇耶律隆緒見上一麵。


    若是遼皇耶律隆緒想弄死他,他不介意先用火槍嘣了遼皇耶律隆緒。


    為了那些仍舊心向漢室的百姓。


    是他們給了寇季麵對遼皇耶律隆緒的勇氣。


    他們在遼人統治下,多達八十四年零四個月,仍舊沒有忘記漢室。


    比起他們,遼皇耶律隆緒帶給他的那些惡意,不算什麽。


    大宋使節團在到了幽州城不遠的位置的時候,耶律吳哥再次跨馬出現在了寇季身邊。


    他仍舊是那一副索命鬼的樣子,陰測測的低聲道:“你害苦了我”


    寇季一如往常,瞪著他喝道:“我害了你什麽?”


    耶律吳哥終於不再像是此前一樣,策馬而去,他憤怒的盯著寇季,低吼道:“若不是你在宋廷的皇宮裏說出那番話陷害我,我又怎麽可能會淪為一個馬夫?”


    寇季聞言,微微一愣,他上下打量了耶律吳哥一眼,意外的道:“你變成了馬夫?”


    耶律吳哥憤怒的瞪著寇季,恨不得用目光戳死寇季。


    寇季撇著嘴道:“養馬也沒什麽不好的啊。你耶律氏的祖先,也是靠著牧馬起家的啊。你這等於是重振祖業啊。”


    “唰”


    耶律吳哥抽出了腰間的彎刀,憤恨的道:“信不信我宰了你?”


    寇季目光幽幽的落在耶律吳哥身上,淡淡的道:“從我們在幽州邊陲見麵起,你就弄死我的心思。你三番四次的往我身邊走,不是為了跟我說話,而是想弄死我。


    可你自始至終都沒有動手。


    因為你心裏有顧慮。


    如果我猜測的沒錯的話,你在顧慮,弄死我以後,後果你能不能擔待得起。


    你父皇指名道姓的要見我,你要是弄死了我。


    你父皇一定會雷霆震怒。


    你現在隻是個馬夫,一旦你弄死了我,說不定你父皇會把你變成一個死屍。


    你怕死,所以才不敢弄死我。”


    耶律吳哥聽到這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咪,怒吼道:“你胡說,我遼人不懼生死。”


    寇季咧嘴笑道:“是嗎?那你就遵從本心,弄死我啊。我害你變成了馬夫,你殺了我報仇,那是應該的。”


    耶律吳哥聽到這話,目光快速的變化。


    最終,他憤恨的盯著寇季,道:“你又想害我!”


    寇季搖頭笑道:“我沒有害你,我是在幫你。有仇有怨,別憋在心裏,憋在心裏憋久了,容易生病。其實你也不需要有這麽多顧慮。


    你弄死了我,你父皇未必會弄死你。


    我是誰?


    對於你們遼國而言,我隻是一個外臣而已。


    不僅不能為你們遼國所用,反而還會成為你們遼國稱霸天下的阻力。


    你是誰?


    你是遼國的皇子,遼皇是你的父親。


    虎毒不食子這句話,你應該聽說過。


    他又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外臣,弄死自己的親兒子呢?


    你仔細想想,你遼國征討西夏,那麽重要的事情,要是被別人泄露了出去,你父皇肯定會將他們十族誅滅。


    可你泄露了這件事,你父皇隻是貶你做了個馬夫而已”


    寇季的話,如同有魔力一樣,在耶律吳哥耳邊回蕩。


    耶律吳哥的神情一變再變,他似乎在認真的考慮寇季的話。


    他的手,下意識的抽出了半截子的彎刀。


    “殿下,千萬別被他的妖言迷惑。”


    跟隨在耶律吳哥身邊的一個身穿遼人服飾的人,緩緩上前,沉聲提醒耶律吳哥。


    寇季意外的瞥了那人一眼,緩緩收起了袖子裏的火槍。


    他還想趁機挑撥一下耶律吳哥,讓耶律吳哥幹出點蠢事,他好借此給耶律吳哥來一個狠的。


    當然了,他沒有殺死耶律吳哥的心思。


    但是用火槍給耶律吳哥身上戳幾個眼,他還是很樂意的。


    然後他就可以借此,在跟遼人和談的時候,譏諷一下遼人不知禮數、破壞規矩,趁機占到和談的上風。


    可他沒料到,耶律吳哥身邊居然有冷靜的人,看穿了他的心思,提醒了耶律吳哥一下。


    耶律吳哥在仆從的提醒下,緩緩清醒,他瞪著寇季,惡狠狠的道:“你果然想害我!”


    寇季淡然笑道:“那你弄死我啊?”


    耶律吳哥咬了咬牙,重重的冷哼了一聲,跨馬離開了寇季身邊。


    寇季望著耶律吳哥的背影,聲音不高不低的罵了一句,“慫貨”


    寇季的話,耶律吳哥明顯聽到了。


    他當即就想回身拔刀,給寇季來一個狠的。


    可他身邊的隨從拉著,他隻能回過頭,瞪著寇季,惡狠狠的威脅道:“我遲早會弄死你!”


    寇季嘲諷的一笑。


    耶律吳哥憤恨的消失在了寇季眼前。


    寇季了無生趣喊停了向敏中的馬車,攀著車轅坐了上去。


    上了馬車。


    向敏中翻著白眼,撇嘴道:“你沒事去撩撥遼國四皇子做什麽?被他惦記上了,你在遼國能有好?”


    寇季回了向敏中一個白眼,盤腿坐在向敏中麵前,隨手從向敏中手裏奪過了一個暖爐,拿在手裏,淡淡的道:“老虎惦記上了我,我都不怕,我會怕一個跳蚤?”


    向敏中一愣,失笑道:“也對,你被遼皇耶律隆緒惦記上了,再多一個遼國皇子,也不算什麽。”


    寇季捧著暖爐對向敏中道:“到了幽州城,您可得護著我,遼皇耶律隆緒真的要弄死我的話,您得幫我逃命。”


    再次聽到這話話題,向敏中終於不再跟寇季打哈哈,而是認真的道:“兩國相交,不斬來使。遼皇耶律隆緒縱然有心為難你,也不會拿你的性命做文章。


    你可不是我大宋隨隨便便的一個文臣。


    你祖父是寇準,在我大宋,那是萬人之上。


    他要是想要你的性命,那就是在挑起兩國戰端。


    以往的遼國,或許不怕戰爭。


    可現在的遼國卻怕。”


    寇季一愣,疑惑道:“遼人會畏懼戰爭?”


    向敏中點頭道:“遼皇耶律隆緒先是北征高麗,隨後又西征西夏,然後又跟我大宋鏖戰了數月。前前後後加起來,遼皇耶律隆緒已經接連不斷的征戰了兩年多,而且每一次出征,用的都是重兵。


    你覺得遼國有多少財力支撐他一直南征北戰、東征西討?”


    不等寇季繼續發問,向敏中又繼續道:“沒有多少財力隨著遼人不斷的漢化,他們打仗的方式,也無限的接近我們宋人。


    以前遼人打仗的時候,根本不會帶什麽輜重,跨上馬、提著刀,就能征戰天下,全靠以戰養戰,以及馬奶過活。


    現在呢?


    遼人打仗,不僅需要戰馬、彎刀,還需要大量的弓弩、投石車、樓車等軍械。他們外出征戰,還得配夠將士們所需的糧食、戰馬所需的幹草。”


    向敏中目光落在寇季身上,幽幽的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遼皇耶律隆緒在看到了我大宋和西夏罷手言和以後,覺得無利可圖,所以才會果斷選擇跟我大宋罷手言和。


    他沒有足夠的財力跟我大宋繼續耗下去。


    我大宋國庫裏也沒有財力繼續跟他耗下去,所以才會有這一次的和談。


    也正是因為如此,遼皇耶律隆緒才不會在這個時候殺死你,掀起戰端。”


    寇季皺眉道:“僅此而已?”


    向敏中沉吟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道:“他雖然沒有財力跟我大宋耗下去,但我大宋卻有財力跟他耗下去。


    所以他隻能跟我們和談,不能跟我們陳兵相對。”


    寇季一愣,疑惑道:“您剛才不是說,我大宋國庫已經沒有錢了嗎?”


    向敏中吧嗒著嘴道:“國庫雖然沒錢,但是內庫仍有盈餘。就算內庫的不夠,我們還有一個積攢了數十年的封樁庫。”


    寇季沉聲道:“既然我們跟遼國耗下去有利,那為何不選擇跟遼國耗下去。”


    向敏中翻了個白眼,哼哼道:“還不都是因為你。”


    寇季愕然。


    心裏暗自揣測:我又一不小心幹了啥大事了?


    向敏中見寇季一臉愕然,就歎氣道:“你可是掀開了一樁了不得的大事啊。”


    寇季思量了一下,抬頭盯著向敏中,道:“保塞軍?”


    向敏中點點頭,“隨著你一次又一次的向朝廷索要物資。朝廷也意識到了廂軍的糜爛,所以暗地裏派人查探了一番。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我大宋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圈養了上百萬的廂軍。


    其人數遠遠超過了禁軍。


    算上禁軍所屬的話,我大宋圈養的兵馬,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寇季撇嘴道:“還不都是你們這些人害的。一個地方受了災,有了災民,你們不想著妥善安置災民,反而一股腦的把他們全部塞進廂軍中去,廂軍能不多嗎?”


    向敏中聽到這話,嘴角抽搐了一下,惡狠狠瞪了寇季一眼。


    他之所以反應這麽大,那是因為他曾經在處理災民的時候,也這麽幹過。


    向敏中瞪著寇季,狠聲道:“現在不是追究誰的責任的時候。真要追究起來,滿朝文武都有錯,難道你還想讓滿朝文武自請乞骸骨不成?”


    讓滿朝文武自請乞骸骨,那不現實。


    寇季淡淡的道:“我就隨便一說”


    向敏中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若是換作以前,朝廷縱然發現了這種事,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他繼續發展下去。


    畢竟,這件事牽扯太大,稍有不慎就會引得朝野動蕩。


    可自從你祖父遷移了一些百姓到了我大宋新添的疆土上以後,讓一些官員們看到了新的路子。


    他們覺得,完全可以裁撤一些不必要的廂軍,將他們遷移到那些地廣人稀的地方,化兵為民。


    此舉不僅能夠化解我大宋廂軍的糜爛,也能為我大宋新添一部分的良民,讓我大宋的農稅再添新高。


    按理說,這算是一條善政。


    可此舉卻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


    所以在朝廷的官員提出此事以後,立馬有人站出來反對。”


    寇季沉聲道:“武勳?”


    向敏中點頭,道:“不錯武勳們喝兵血已經喝了數十年了,他們怎麽可能輕易的把盤子裏的肉讓出來?雖說朝廷還沒有推行化兵為民的善政,uu看書uuknshu.co可嗅到了風聲的武勳們,背地裏已經開始有了反抗的動作。


    朝廷就是害怕在跟遼國對持的時候,武勳們趁機搗亂,所以才會選擇跟遼國和談,而不是對持下去。”


    寇季眯著眼道:“這件事處理起來,隻怕沒有那麽容易。”


    向敏中緩緩點頭道:“難如登天啊。”


    大宋的武勳們,在多年聯姻下,不僅變成了皇親國戚,也變成了一個利益集合體。


    從他們身上挖肉,會牽動整個朝野。


    一個處理不好,那就是一場場的兵變。


    所以要慎重、再慎重。


    這個時候確實不宜再跟遼國熬下去。


    寇季瞥向了向敏中,埋怨道:“既然您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為何不早早的跟我分說,害得我瞎擔心了這麽久。”


    向敏中咧嘴一笑,道:“老夫就喜歡看你揣測不安的樣子。”


    寇季一瞬間,有一種再次拉黑這老倌的衝動。


    若不是這老倌馬車裏坐著舒服,不像是王曾馬車顛的人屁股疼,寇季肯定撇下他去找王曾。


    有了向敏中分說其中的利害關係,寇季也知道了遼皇耶律隆緒可能不會弄死他,心裏了放鬆了不少。


    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下警戒。


    是人都有衝動的時候。


    萬一遼皇耶律隆緒在見到了他以後,想起了因為他,使得自己征討西夏的事情功敗垂成,衝動之下,讓人砍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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