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李迪瞪著丁謂冷哼了一聲。


    丁謂的心裏話,沒有說出口,不然李迪就不僅僅是冷哼那麽簡單了。


    搞不好一個朝笏就丟過去了。


    兩個人正在為張綸扯皮。


    王曾不知道什麽時候湊到了他們的轎子邊。


    王曾曾經也是入過內庭,當過參知政事的人,所以在他們三人麵前表現的不卑不亢的。


    他淡淡的道:“讓張綸去刑部,是我提出來的,他既然不滿意,那就給他換一個。”


    王曾的話輕飄飄的,但誰都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悅。


    “怎麽換?”


    李迪皺著眉頭問。


    王曾瞥了李迪一眼,輕聲道:“廣南西路,缺一個安撫使……”


    李迪聞言一愣。


    丁謂拍手笑道:“廣南西路,那可是個好地方……就讓他去哪兒……”


    廣南西路轄下,有桂,容,邕,融,象,昭,梧,藤,龔,潯,柳,貴等諸州。


    轄下多民族。


    朝廷經常把罪囚發配到廣南西路,那些罪囚到了廣南西路,也不安分,經常挑動摩擦,導致叛亂迭起。


    相當難治。


    李迪哭笑不得的道:“這是要讓他去啃硬骨頭啊!”


    王曾看向李迪,反問道:“他不是最喜歡啃硬骨頭嗎?”


    李迪咧著嘴搖了搖頭。


    丁謂樂嗬道:“那就這麽定了?一會兒到了垂拱殿,先改擢升的文書?”


    李迪瞥了他一眼,不屑的癟癟嘴。


    他看向寇準的轎子,問道:“寇兄以為如何?”


    丁謂見此,識趣的閉上嘴。


    寇準才是宰執,他們隻是宰輔。


    寇準不點頭,他們說再多,也無用。


    寇準的轎子裏靜悄悄的,良久以後,從裏麵傳出了一個字。


    “可!”


    寇準點頭了。


    話音剛落,上朝的鍾聲被敲響。


    宦官們在侍衛們幫助下,打開了東華門,引領著百官,進入到了皇宮。


    寇準三人先行一步,到了垂拱殿,取出了擢升張綸為權刑曹尚書的文書,當場銷毀,然後讓中書舍人重新起草了文書。


    等張綸進入到垂拱殿以後。


    擢升張綸為廣南西路安撫使的文書,已經擬好。


    在百官們參拜過太子趙禎、皇後劉娥以後,周懷正當殿宣讀了文書。


    張綸再聽到他被擢升為廣南西路安撫使的時候,直愣愣的愣在原地。


    論品階,廣南西路安撫使的品階,位列二品,遠比權刑曹尚書要高。


    論權柄,廣南西路安撫使執掌一方,算得上是一位有名有實的封疆大吏,而權刑曹尚書隻是一個虛職,根本不能比。


    可這並不是張綸想要的。


    他有一顆入內庭為相的心。


    他想向所有人證明,非進士出身的人,同樣能夠封侯拜相。


    他這些年,一直在為這個目標而努力。


    如今卻全毀了。


    他若入了刑部,擔任權刑曹尚書,說不定還有機會,角逐一下相位。


    可他若是去了廣南西路,再想還朝,可就難了。


    內庭的位置就那麽三個,盯著它們的人,有很多。


    京官,遠比外官,更容易得到它。


    “恭喜張大人,賀喜張大人,位列二品……”


    在百官們略帶譏諷的恭賀聲中,張綸渾渾噩噩的參加完了朝會,渾渾噩噩的離開了皇宮。


    ……


    提刑司內。


    寇季正在草擬一份判書,他並不知道,張綸的升官的事,又產生了變數。


    判書是寫給狄青的。


    有丁謂的判詞作保,他根本不需要再請示誰,直接寫出了判書。


    寫好了判書以後,寇季蓋上了官印。


    讓人又謄抄了一份。


    兩份判書,一份留在提刑司存底,一份送去了刑部大牢。


    寫完了判詞以後,寇季並沒有停筆,他又以寇府的名義,寫了一份招仆文書。


    同樣謄抄了一份。


    兩份文書,一份送到了刑部大牢,另外一份送去了戶部。


    寇季要以寇府的名義,招罪囚為仆,需要戶部核準,出具仆契,如此才算作數。


    雖說他不需要戶部核準,也能把狄青招為寇府仆從。


    但他還是向戶部投了文書。


    這麽做,也是為了不被人抓住話柄。


    寇季派人送出去了判書和招仆文書以後,就在提刑司衙門等消息。


    他左等右等,沒等到派出去的人回來,反倒等到了張綸。


    張綸扯著官服,在西席陪伴下,剛進了提刑司衙門,就看到了坐在大堂上的寇季。


    當即,他一雙眼珠子通紅。


    “豎子!你害我!”


    張綸怒吼著,衝上前要打寇季。


    他的西席趕忙攔下了他。


    寇季麵對暴怒的張綸,不卑不亢的道:“你如果不害我,我怎麽可能害你?”


    張綸怒喊道:“本官那是秉公執法。你自己有罪在先,本官查你,理所當然。”


    寇季微微眯起眼,沉聲道:“張綸,你夠了。據我所知,在我之前,朝廷曾經派遣給數位判官,皆被你查出了問題,驅逐出了提刑司。


    你覺得你這麽做,是在秉公執法,理所當然。


    可在別人眼裏,你這叫不能容人。u看書 .


    你都容不下別人,別人憑什麽要容下你?”


    張綸根本沒聽進去寇季的話,他咆哮道:“你若無罪,何懼被人查?”


    寇季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冷笑道:“查我?誰給你的資格?你是有內庭的文書,還是有官家的詔書?朝堂上有罪的人多了,為何不見你去查他們?反而死盯著自己的下屬不放?


    說到底,還是你容不下人。


    別人都說你張綸剛正不阿,可在我看來,你張綸就是一個獨夫,一個隻顧自己痛快,不顧別人死活的小人。”


    張綸何曾被人這般罵過?


    他瞪著紅彤彤的眼珠,顫抖著,指著寇季。


    “豎子!豎子!豎子!”


    “來人呐!”


    “請張大人出去!”


    寇季不想再跟張綸糾纏,當即就下了逐客令。


    伺候在大堂外的差役,一個個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寇季瞥了他們一眼,似乎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淡然道:“你們可能還不知道,張大人已經高升,以後就不再是提刑司的提刑官了。


    在新任提刑官上任之前,本官就是提刑司最大的。


    本官的話,代表整個提刑司。


    請張大人出去!”


    差役們一臉為難。


    張綸臉色漲得通紅,“豎子,欺我!”


    他眼珠子突然瞪大,喉頭一甜。


    “噗~”


    一口逆血被他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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