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在東來典當行裏默默守候吳賢的到來時候,紫氣賭坊裏的氣氛卻到達了最頂端。


    四個熊熊燃燒的火盆,照耀的賭坊內的雅間紅彤彤的。


    些許人額頭上已經浮起了一層細漢,其中以賭坊的林管事為最,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從下巴一路下滑,滴落在地上,在腳下的磚地上,砸出一個水花。


    水花漸漸匯聚,變成了一灘水跡。


    但是林管事一點兒也沒有在意,他的雙眼直直的落在賭桌上,渾身都在哆嗦。


    賭桌上,堆滿了銅錢,猶如一座銅錢山,粗略的估計,足有三千貫左右。


    在錢老板、陳老板、寇季三人麵前,還各自堆放著約兩千貫的散碎銀子和小黃魚。


    唯獨吳明麵前空蕩蕩的,一文錢也沒有。


    “開骰盅啊,我們可沒有富裕的時間等下去。”


    錢老板坐在桌前,把玩著麵前的兩條小黃魚,笑眯眯的催促著林管事。


    隻是他那笑眯眯的神情,落在林管事眼中,讓林管事渾身打了個寒顫。


    此時此刻,林管事覺得,錢老板那笑眯眯的神情,比任何的表情都嚇人。


    他的話就像是九幽下勾魂鎖魄之音,聽的林管事心肝兒都在打顫。


    就在剛才,錢老板就是用這種笑眯眯的神情,狂掃了紫氣賭坊近兩千貫的賭金。


    逢賭必贏這四個字,用在錢老板身上,一點兒也不為過。


    一連九把,他都以小博大,連贏九場。


    他帶來的錢,從一百貫,變成了兩千貫。


    陳老板一句話也沒說,但他一直跟著錢老板在押注,贏的錢比錢老板還多,足有兩千五百貫。


    寇季除了最開始輸了一把外,剩下的賭局,一直都跟著這二位在押,所以他也贏了近五百貫錢。


    整個賭桌上,唯有莊家林管事,以及吳明,兩個人一直在輸。


    陳老板的臉上,早已沒有了最初的冷靜和淡然,當他瞧見了林管事遲遲不肯開骰盅的時候,譏諷的冷笑道:“怎麽,不敢開了?”


    林管事暗吞了一口口水,哆嗦著看向吳明。


    事到如今,他也顧不得隱藏他和吳明之間的關係了。


    這一把他不敢開。


    錢老板、陳老板、寇季三人,三千貫的賭資,全部押在三個六的豹子上,一賠三十六的賠率,真要是開出三個六的豹子,紫氣賭坊賠不起,背後的吳家同樣賠不起。


    林管事敢幫吳家執掌賭坊,手裏的賭術肯定不弱,些許的出千的手段他也很精通。


    甚至今日用的骰子也是灌了水銀的……


    若是碰到的尋常的客人,林管事今日必定能夠大殺四方,賺的盆滿缽滿。


    可錢老板、陳老板二人,明顯不是尋常的人。


    往日裏林管事如臂使指的賭術,今日卻失去了效用,像是撞了邪一樣。


    明明要搖大,最後出來的卻是小。


    明明要搖小,最後出來的卻是大。


    總而言之,錢老板和陳老板壓什麽,最後出來的就是什麽,幾乎不差分毫。


    隻要不是傻子,都能感覺出來,錢老板和陳老板是高人,而且還是特地來找茬的。


    寇季在第一把結束以後就感覺出來了。


    因為他看到了林管事在開骰盅以後,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也看到了錢老板和陳老板對視了一眼,會心一笑。


    他明顯的感覺到了錢老板和陳老板肯定是舊相識,而他們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氣勢,讓寇季決定了跟著他們一起押注。


    反正寇季的目的不是為了贏錢,輸贏對他而言不重要。


    但是能贏錢,對於現在的寇季而言,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一口氣贏了五百貫。


    這對他而言,絕對是意外的收獲。


    吳明早就看出了錢老板二人來者不善,隻是為了維護他局外人的身份,所以一直沒有戳穿他們。


    如今林管事的目光明晃晃的落在了他身上,他也不再掩飾。


    隻見他陰沉著臉,站起身,拱手向錢老板、陳老板施禮,“二位,不知道吳某有什麽對不住的地方,值得二位下如此重手。”


    錢老板依舊笑眯眯的,隻是他看向吳明的目光中透著一絲冷冽,“不演了?”


    吳明幹笑道:“明人麵前,不敢演。”


    錢老板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陳老板笑道:“他這是受不住了,在向我們服軟,你怎麽看,要不就此罷手?”


    陳老板瞥了錢老板一眼,冷冷的道:“他說服軟就服軟,他又沒有得罪我們,為什麽要向我們服軟?就算要服軟,uu看書 .uuanh 開了這把豹子再說。”


    很明顯,陳老板不願意善了。


    錢老板聽到這話,樂嗬嗬的對吳明笑道:“我弟弟的意思,開了這把豹子,你再服軟也不遲。”


    吳明臉上閃過一絲溫怒,咬牙道:“二位,得饒人處且饒人。”


    錢老板一愣,臉上的笑容終於斂去了,他冷冷的盯著吳明,輕哼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吳賢弟這話說的真是漂亮。隻是你自己都做不到,憑什麽把它強加在我們兄弟身上。”


    吳明瞳孔一縮,這明顯是仇家找上門了。


    隻是他挖盡了腦海裏的記憶,也不記得得罪過這二人。


    這二人既然不願意善了,吳明就隻能搬出靠山了,“二位,賭坊是吳家的產業,吳家不止有我吳明一人。”


    吳明可以肯定,這二人在對付他之前,肯定調查過他,也必然知道他兄長吳賢的存在,所以他搬出了他兄長威脅這二人。


    “哼!”


    陳老板冷哼了一聲。


    錢老板丟下了手裏的小黃魚,抱起手,看著吳明冷笑道:“你覺得我們蜀中慕家,會怕你們吳家?”


    吳明一愣,驚愕道:“蜀中皇商慕家?!”


    蜀中皇商慕家,那可不是尋常的皇商,更不是誰都能夠任意拿捏的角色。


    至少不是一個小小的吳家能夠拿捏的。


    論家財,家財十幾萬貫的吳家,跟慕家比起來,隻能算是一個破落戶。


    論背後的靠山,吳家最大的靠山就是侍禦史吳賢,可慕家的靠山卻大的能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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