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了宰相,事兒多得讓人抬不起頭來,如山的公文,批示不過來。


    久而久之,惹得眾官員十分不滿。這種事不能傳進皇帝耳朵裏,否則尚讓也覺得難辦。


    為了不耽誤事,皮日休把這些繁重的工作交給了幾名認識字的丫鬟去做。丫鬟們披星戴月地批閱公文,幾天的功夫,如山的公文被批閱殆盡,眾官員驚呼,趙相辦事效率驚人。


    隻是趙相的字,看起來實在是太清秀了些,怎的還有好幾種文體哩。


    沒人敢想,他們手裏拿著的,是相府中十四五歲的小丫鬟批閱的公文。


    小丫鬟們認真閱讀每一份公文,有的時候氣得不行,就在公文上批示重辦;有的時候深感安慰,就批示重賞;總而言之,小丫鬟們是用感情在批示公文,因此讓這批公文的批複顯得很有人情味。


    不禁讓眾官感歎:趙相果然仁義也。


    可也有人憤懣道:這樣辦事,豈不是太兒戲了?


    詩蘭見狀,十分擔心,道:“國政大事,竟然交給丫鬟做去,豈不是後患無窮?”


    皮日休苦笑道:“反正大齊王朝也堅持不了太長時間,丫鬟們深知小民之勞苦,讓她們批閱公文,往往更能符合人情。”


    詩蘭搖頭道:“我看不然,你就不擔心她們中飽私囊?”


    皮日休道:“我用的都是一些沒有家的丫鬟。”


    “你竟是被她們騙了,那群認識字的小丫鬟可鬼頭著哩。不成,這件事我要重新審核,不能讓她們胡亂做下去了。”詩蘭道。


    詩蘭大宰相親自批閱公文,辦事效率驚人,批閱文書幾乎是樣本一樣漂亮,讓皮日休連連感歎,“愛妻,如若讓你來當這宰相,恐怕比我合格。”


    詩蘭笑罵道:“你看看這小丫鬟們批示的公文,豈能這樣發下去?竟然要打人家手板,這簡直是笑死人了。”


    “哎呀,”皮日休驚道:“恐怕這樣的公文已經發下去不少了吧…”


    果不其然,幾日後見到效果,由於那些丫鬟批閱了不下幾千份公文,實在是無法追回了,於是乎鬧出不少笑話。這些笑話大多沒什麽嚴重後果,隻是工部右侍郎挨打手板的事,傳到了朝堂之上,黃巢為此感到震驚。


    尚讓連忙道:“右侍郎貪汙公款,事情已被查證,不過由於他平日矜矜業業,而貪汙數額實在不大,因此才輕輕教訓他一下。工部事物十分繁忙,這樣的責罰他,既能讓他被震懾,又深感皇恩浩蕩,又不耽誤他繼續為皇帝效力,實則三全之策也。”


    黃巢笑罵道:“這趙璋竟耍手段,法律豈能兒戲,這次倒也罷了,日後不許再用。”


    “喏。”


    回到府中,皮日休非要揪出那名批示“打手板”的丫鬟出來不可,但眾丫鬟竟然誰也不承認。為此,皮日休十分不滿。他本意並不想嚴厲責罰,甚至心中有些逗弄之意,可小丫鬟們的表現卻當真觸怒了他,於是讓那五個丫鬟罰站。


    他坐在椅子裏,看著五個罰站的丫鬟,這群丫鬟都不是老丫鬟,而是來到長安之後,收留的一些無家可歸的女娃。她們多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否則也不會認識字。不過其中也有富家孩子的陪讀。


    皮日休倒在逍遙椅裏,漸漸犯困,抬眼看了看五個小丫鬟,低著頭,各自麵帶埋怨之色,看她們的樣子,仿佛都是很委屈的哩。


    皮日休心中冷哼,死妮子們,看你們能撐到什麽時候。


    不久後皮日休睡著了,一睡就是一個時辰,醒來時候,五個小丫鬟已經累得不行,一個個麵露苦色。


    見丫鬟們累了,皮日休於心不忍地道:“算了,這就算是懲罰了吧,隻可惜啊,罪魁禍首沒揪出來,卻讓其他人陪著吃瓜撈。當真讓其他人吃了虧呀。”


    這時一名叫翠紅的小丫鬟走了出來,指著碧玉道:“是碧玉批的打手板,與我等無關。”


    碧玉突然瞪眼道:“翠紅,你休要血口噴人,打手板的批示是大家討論過的,當時無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既然沒提出,你們就都這樣批了,怎的竟全怪我。”


    又一小丫鬟名叫二翠,指著碧玉道:“當時你這般說了,可我們卻沒寫。一定都是你寫的。”


    又一丫鬟名叫小玉,道:“寫沒寫也沒個證實了,隨便那人怎麽說。”


    最後一名小丫鬟,年紀最小,膽子也最小,名叫三翠,結結巴巴地道:“我什麽也不知道,我也沒寫。”


    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聽五個小丫鬟的口氣,明顯分為兩派。皮日休揉了揉鼻子,哭笑不得。罵道:“難怪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啊,認識字的女孩子就是難對付。你們五個小家夥才多大年紀,就這般勾心鬥角明爭暗鬥。嗯?你們想幹什麽?在我麵前都敢這樣吵吵,uu看書 ww.uukan如若我不在家,你們還不把房蓋揭了?”


    見相爺動怒,丫鬟齊刷刷跪了一地。


    皮日休繼續道:“我要重重懲罰你們!”


    想了想,如何懲罰哩?


    下手重了,於心不忍;下手輕了,於事無補,還容易助長不正之風。於是皮日休想了一個損招,讓她們五個一起跑步。讓她們在花園裏跑十圈,一定要共同進退,丟下一人不算完成任務。


    五個小丫鬟把沉重的逍遙椅端到花園裏,皮日休又倒進逍遙椅裏,外麵太冷,又拿來毛氈,把自己包裹得像一個繭蛹,看著五個小丫鬟跑步。


    一開始,兩夥人慪氣,誰也不理誰。翠紅、二翠、三翠抱團跑在一起;碧玉、小玉姐倆跑在一起。三圈過後,有些支撐不住了。三翠年紀最小,氣喘籲籲,小臉紅撲撲的。


    五圈過去,三翠臉色由紅變白,已經無法堅持了。


    皮日休冷眼看著,翠紅和二翠扶著三翠,一起跑。而身後就是碧玉和小玉。


    最後三圈的時候,五個丫鬟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來,歪歪斜斜,幾乎要昏倒。碧玉小玉兩個累得實在不行,幹脆趴在了地上。翠紅回頭看了看,本不相管,卻看到皮日休鋒利目光藏在繭裏。


    才想起來,獨自完成任務不算完成,於是才攙扶起碧玉和小玉。五個人互相攙扶,仿佛五個落魄難民。


    跑到第九圈的時候,皮日休滿意地站起來喊道:“這樣才對嘛,以後要多幫助,少拆台,這才是做人的根本。今日饒了你們五個,去二夫人屋裏,每人領一盤糕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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