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一筆錢財同時讓那些罪魁禍首死掉,並不能換回奚氏姐倆的命,但這樣的做法還是能讓皮日休的心裏感到一絲安慰。畢竟他懲罰了這些惡人,如若奚氏姐妹在天有靈,應該也能感到安慰吧。


    在安靜下來的時候,其實他也有些後悔,甚至覺得參加起義軍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他的努力並不能改變曆史,同時也不能改變自己,更不能救那些飽受戰爭之苦的貧民百姓。


    如今看似風光的背後,隱藏著太多生死選擇,在別人把酒言歡的時候,他時常躲在相府裏,感受著【身邊很多人存在】心中卻空空蕩蕩的感覺,這個時候,除了詩蘭,恐怕沒人能給他更多的心理慰藉了。


    他與詩蘭之間的感情,是他唯一認可的愛情,而黃雛菊,早已成了自己的親人。即使不愛,也一定要對她好,這是皮日休不曾改變過也不打算改變的行為準則。他相信,如果黃雛菊因為難產而死,他一定會哭得撕心裂肺,同樣會像哭詩蘭一樣哭她。記她一輩子,為她建墳,為她祭奠,不錯過每個她陰魂回來的時刻。


    “我現在很害怕。”他揉著黃雛菊的肚子說。


    “怎麽了?”黃雛菊不解。


    他苦笑了一聲,想敷衍過去什麽似的說:“其實也沒什麽。”


    “你怕生一個女孩?”黃雛菊沒給他溜走的機會。


    “不,我不在乎男孩還是女孩。”


    “那你怕什麽?”


    “我怕…,怕你疼。”


    每次得到銀子,皮日休都毫不猶豫地交給大夫人。相比之下,放到詩蘭屋裏的卻少之又少了。雖然詩蘭也很有錢,不亞於一名擁有百畝良田的地主,可與黃雛菊的金庫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自從黃雛菊懷了孕,皮日休已經極少與黃雛菊吵架了,其實以前他們也並不是真的吵,大多時候都是互相逗悶子,偶爾逗得厲害了,看似有些升級,不過皮日休卻很少往心裏去。


    冬風搖曳幹枯的樹枝,睡在詩蘭的屋裏,卻想著黃雛菊孤零零一個人,於是他經常大半夜爬起來,來看看她是否睡了。如果沒睡,就進來與她說說話,讓黃雛菊時刻感覺有人關心著她。


    為了不讓黃雛菊有一絲被冷落的感覺,皮日休寫了大量的情詩送給她,其中不乏詩蘭草擬,他再臨摹的作品。那些詩把黃雛菊看得含顰帶笑,不時還要咒罵幾聲,可她卻不曾丟下一封。都被她完好地放到了一個專門放詩的箱子裏。


    黃雛菊看起來並不知道什麽是浪漫,可她到底是一個女人,麵對皮日休的浪漫攻勢,她毫無招架之力。詩蘭歸來以後,雖然她明顯感受到自己再次被冷落,可皮日休的努力他也看在眼裏。


    她對這個婚姻無怨無悔,從來沒有對這段婚姻感到過絕望。他真的是很努力,尤其是前幾日,自己隨便說了一句:喜歡吃曹家親戚送來的桂花糕,聽說是在安業坊附近買到的。


    於是皮日休跑到安業坊去給她買,結果那裏並沒有賣的,於是他又跑去安仁坊,結果還是沒有。


    據說那日,他從朱雀大街的最北頭一直找到最南麵,雖然到最後也沒能買到,可黃雛菊卻感動得好懸沒掉了眼淚,心疼地罵道:“你個呆子,我隻是隨便說了個地方,你還當真的。這大冬天的,你何必非要自己去買呢!”


    自己長得並不是國色天香,更沒有皮日休常說的女人味,可皮日休對她卻不嫌不棄。皮日休身上有一股倔強的勁兒,他要不遺餘力地維護這個家庭的和諧。皮日休所作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裏。


    這也是她為什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給皮日休找女人的原因之一,她真的不希望叱吒風雲的趙璋絕了後。


    ……


    突然一個人影在牆頭晃動,還沒等那個人影再晃動一下,一支哨箭就飛了過去。立刻有人高喊:“有刺客!”


    此時,刺客口中正叼著一柄短刃,當一支箭射中小腿的時候,劇烈的疼痛,使他差點把短刃木質刀柄咬得碎裂。


    被人發現以後,他跳出牆頭,騎上馬,順著事先勘察好的路徑狂奔出去。他竟然躲過了所有衛兵的阻攔,很快地消失了蹤跡。


    “他嗎的!北衙衛一群廢物!”章幫道恨恨罵道:“快,安排三匹快馬,給我追!”


    刺客躲進一間民宅,卻讓馬兒撒歡跑開了。


    三匹快馬手看不清前麵狀況,跟著那匹馬追了出去。


    刺客聽著馬蹄聲漸漸遠去,抽出刀來,將一截漆黑的箭頭挑了出來,鮮血順著褲管向下滴去。擱下刀,熟練地在傷口上縫合、敷藥、包紮。最後他再看了一眼那箭頭,嗅了嗅,確定箭頭無毒,他才向爐灶走去。


    掀開大黑鍋,一轉身子鑽了進去,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久後,一個淚眼婆娑的粗布衫女子,手提著毛刷和水桶走了過來,點上燈,把地上和爐灶上的血漬清洗幹淨,然後吹滅了燈,一聲不吭地回到了裏屋。


    章幫道尋找了一夜,u看書 knshu.co 也沒能找到刺客,歸來以後,把北衙衛兩名都尉罵得狗血淋頭。雖然章幫道現在已經被撤銷軍職,可他到底是軍人出身,在戰場上摸爬滾打過來的,豈能是個軟柿子。


    麵對兩名吹胡子瞪眼的都尉,他輪起拳頭左右開弓,把兩個剛頂兩句嘴的家夥打得東倒西歪。


    其中一名都尉罵道:“雖然你是相府裏的武士,可你也無權毆打軍官。今日我必然找到參將,把這事交代給大理寺。咱們大理寺見。”


    章幫道大笑一聲道:“傻小子,看來你是真毛嫩啊,好,你去告,你小子要是告不倒我,下次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雖然嘴上這樣說,可章幫道還是有些心虛。畢竟毆打了朝廷軍官,這可是犯罪。於是他找到皮日休,把事情前前後後說了個清楚。


    聞言,皮日休哈哈大笑道:“大理寺那邊你就放心好了,我讓錢喜兒去給崔相打聲招呼,他會妥善安排的。至於北衙衛那邊,你就更不必擔心了,黃家癡情郎如今愛上酈食央,正因酈食姑娘太好,而感激我,還常說無以報答,這次給他一次表現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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