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跑死馬,“騎傳”連續換人換馬,終於將消息送到了淮中城。


    此時,在淮中城維持秩序的,其實是一幫女人。


    不管是剛生完孩子還是馬上就要生的,都要圍繞在陰鄉夫人美旦身邊獻計獻策。


    別的事情先不管,信使先後兩批,各分緩急,從淮中城出發,前往淮上三關。


    一是要將齊國號召諸侯會盟的事情,告訴丈夫李解,讓李解有所準備。


    二是著手在春季組織生產,一旦又要開戰,支援前線就是後方的事情。


    和列國不同,淮水兩岸的穩定,除了職業官僚的努力之外,還有相對較為富餘的勞力,也是重要的特點。


    此時的淮中城,不但有女工、女兵,甚至還有製度相對完善的女官。


    這並非是為了伺候君王而設計的女官製度,而是正兒八經的官僚,也就是說,在整合人力資源上,淮中城的優勢是非常明顯的。


    因為女子在淮中城的勞動中,參與度相對很高,且淮中城的衛生管理條例,也為婦女開發出了不少婦女衛生用品,這就讓淮中城的女子,大多都要健康得多,同時也不必要和列國女子一樣,每個月總有十天半個月是躲在家裏的。


    隻要稍微翻一翻淮中城的戶籍典冊,不難發現,別看美旦、女嬙等人隻是女流之輩,手中的力量,還真不輸給那些小國國君。


    陰鄉夫人美旦一個人,就能拉出一支敢打敢拚還挺有經驗的部隊來。


    “君子尚在淮上,但是戰場不等人,魯國至此,若是尋常趕路,須用時六七天。再等三關命令過來,然後發往傅城,隻怕齊國已經尋得由頭,同魯國開戰。”


    美旦說罷,便用商量的語氣對丈夫的“小老婆”們說道,“我想即刻命睢水能臣,趕赴魯國,不知姊妹以為如何?”


    兩條陳國蛇精都是微微點頭,原本對丈夫一肚子怨念的“青蛇精”此刻也沒有使性子,反正她已經修仙成功,算是得道的“真人”,不跟狗男人一般見識。


    “龍脊山魏羽,可為大使。”


    “睢水胥飛,有組織河工的經驗,前往魯國,定有表現。”


    正在奶孩子的媯夭想了想,一邊哄著李小白睡覺,一邊抬頭看著美旦。


    “夫君在郯城、傅城,還曾遣散一部分‘義膽營’,南下之時,多有再來相投者,可命一隊勇夫,持‘義’字旗幟,前往傅城號召舊部。”


    綜合了一些建議,美旦覺得這些動作,都還沒有超出她們的職權,也沒有幹涉到淮中城的安定,便是事情同步來做。


    一邊派出“騎傳”,讓工地上的魏羽,辦公室裏的胥飛,直接從龍脊山和睢水出發,前往魯國。


    給他們的任命是“大使”,並非是軍隊指揮官之類,那麽他們到了魯國,就隻能自由發揮。


    憑借漢國“大使”的名頭,能不能在魯國搞點什麽動作出來,要看他們各自的本領,但是一兵一卒,也是不會直接交到他們手中指揮的。


    至於派出去的一堆勇夫,任務也不是作戰,而是將“義”字旗送到傅城。


    傅城就是曾經的逼陽國都邑,第二次逼陽之戰的時候,“義膽營”可是聲名遠播。


    隻是後來李總裁南下,有不少人直接摟了點好處,就回家娶妻生子去了。


    隨著李總裁的事業越做越大,事業越來越紅火,要說有人不後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前國際局勢穩定,老婆孩子熱炕頭,那其實都還行,在逼陽國打工掙的那點錢,回老家置辦一點傳家物業,也是綽綽有餘,再加上逼陽之戰打出來的名聲,怎麽地也算是地頭蛇。


    可是好景不長啊,國際局勢風雲色變,誰能想到前幾年還相對太平,也就是南方發發大水什麽,這兩年直接打得亂七八糟?


    以前可就是諸侯們自己玩命,去年開始就畫風突變啊,周天子自己都下場了。


    周天子自己都在那裏打“不義之戰”,今天偷楚國的雞,明天薅晉國的羊毛,還別說,周天子還真就是“開疆拓土”了。


    可這是好事兒嗎?窩在老家種地的原“義膽營”老鐵們,現在徹底後悔了。


    李總裁的那條金大腿,原本就後悔怎麽就沒死死抱住呢,後來是悔的腸子都綠了。


    等到漢子國開元建國,漢水之畔的大祭祀傳出去之後,這些個“義膽營”老鐵們,紛紛覺得自己虧了幾個億的陰幣。


    現在那還能是李總裁嗎?那就是李董事長!


    他們當年要是咬咬牙,再堅持堅持,這不就是跟著李董吃香喝辣嗎?


    哪裏需要眼睜睜地看著國際局勢一團糟,直接“天下大戰”?


    從去年開始,“義膽營”老鐵們就沒聽說哪個國家是太平無事的,家家都在打仗。


    這戰國時代的開啟,讓不少人都慌了。


    天下大戰,個人的力量是何等的弱小,此時此刻,“義膽營”的老鐵們,都想起了組織的溫暖租,組織的好。


    可現在想要找組織,那是比較困難的,因為曾經的逼陽國都沒了,現在是大吳國際的北方傅城。


    他們去傅城說是要混口飯吃,那也得先辦了暫住證才行啊。


    可傅城現在的一把手陽巨說了,這辦了暫住證呢,咱們可得照著規矩來,該繳納的稅賦,那是一點都不能少的。


    好些個“義士”們尋思著,當初他們在逼陽城就算拿了外國人的幾個瓜,也見說吃個瓜還要給錢的啊。


    現如今,果然是世道不一樣了。


    世道艱難,自然就會有不一樣的玩法。


    在淮中城的女人們看來,這些個惶恐不安的曾經“義士”,可能有點走投無路了。


    憑他們的本事和資曆,在各自老家,肯定還能結村、結寨,這樣也能自保。


    但村寨這樣的體量,實在是太過弱小,一個不小心,大軍過境,村寨就是徹底沒了。


    他們再牛氣的本事,再厚實的資曆,也隻能乖乖地給人賣命。


    對“義士”們來說,他們在“義膽營”打工是沒問題的,李總裁……哦不,現在是李董,李董他給錢爽快不說,還包吃包住啊。


    給那些個抓了壯丁就算兵的諸侯們賣命,那是什麽?那是“鼎灰”啊。


    這能行?這必須不能行。


    他們還不想死得這麽憋屈呢。


    所以淮中城的女人們,倒也小算盤打得精妙,一麵“義”字大旗,往傅城城頭這麽一插,怎麽地也會讓“義士”們懷念曾經的光輝歲月吧。


    雖說這個光輝歲月,也就是幾年前,可他們現在的生活,不就是因為這幾年前的一場機遇麽。


    甭管“義士”們以前怎麽想,反正他們現在隻想重新為李董打工。


    當然了,李董不在家,老板娘們的意思,就不能直接代表李董的意思。


    待遇呢,可能會跟李董原先的待遇,稍微差一點意思,畢竟這不是李董的意思嘛,都是老板娘們的自作主張。


    而老板娘們把一隊勇夫派到傅城做義字旗護衛班,顯然“義士”們也不敢鬧事,勇夫們什麽水平,他們還是心知肚明的。


    這時候呢,老板娘們的想法就比較單純,大家都是老關係了,有李董一口肉吃,還能餓著你們不讓喝湯嗎?


    先幹著。


    至於這個“先幹著”是個啥意思,那就是……先幹著。


    幹什麽不好說,可能會上工,可能會打仗,總之……先幹著。


    當然“義士”們也可以一咬牙,拍桌子怒吼,說“我要見李董”,這是允許的,畢竟是老關係嘛。


    可李董人不在家啊,離傅城最近的,能做主說話的,可不就是淮中城的老板娘們?


    那意思就明確了,李董不在家,老板娘們也不好隨隨便便就安排什麽高薪崗位不是?


    她們也不是一開始就跟著李董的,很多情況也不熟悉,得慢慢來。


    情況熟悉之後,大家都認識了,還能虧待自己人?


    必須是高薪崗位虛位以待!


    沒說的,自己人還能坑自己人呐?!


    這點小操作,以前美旦是不懂的,但畢竟是吃李解口水最多的女人,也是吃得最早,加上生了李雷之後,也是見慣了各種套路,此時小操作上手,也是熟練的一塌糊塗。


    饒是一直以為美旦就是個野女人的蔡國公主蔡芙,此時也終於不像一朵白蓮花,白蓮花被正宮大老婆的一番詭異操作給嚇到了。


    坑起人來,這也是相當的熟練啊,而且完全不像是生手的樣子。


    三天後,還在三關慰問駐軍的李解,先後收到了淮中城的兩份密件。


    第一份很早就到了,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齊國要搞魯國,這是整個團隊早就做過預案的。


    以齊國的處境,總歸是要麵對吞並萊國之後,跟其接壤的吳國。


    現如今吳國內耗極其嚴重,可以說是天賜良機,以齊國的實力,蕩平萊國以西的吳國勢力,根本沒什麽難度。


    真正的難點,在於如何守住到手的既得利益。


    打下來容易,可被人打下來,也很容易。


    齊國的特殊地理環境,使得齊國在南北傳遞上,非常的不方便,必須繞過大量丘陵山區,才能運動作戰,這種對後勤的壓力,實在是巨大。


    想要讓整個齊國穩得住,最好的辦法,就是魯國同意他們齊國在其境內駐軍。


    同時魯國還要保障後勤,因為一旦吳國和齊國開戰,這種消耗就不是什麽三五萬大軍的事情,後勤拉出來,都是十幾二十萬。


    人吃馬嚼的,一天下來就是極為恐怖的數字。


    再加上齊國的戰車部隊,對後勤保障的要求又是特別的高,不能就近補給,無異於自殺。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占了魯國的土地。


    可這就出現了一個矛盾,齊魯之間的恩怨情仇,那都是幾百年了,魯國人能讓齊國人這麽輕輕鬆鬆在境內進進出出,還至於陸陸續續打了那麽多回?


    於是乎,從齊國的角度來看,南方的地盤要打下來,容易,而且是很容易,萊國是什麽?萊國就是一盤菜啊。


    可是要守住,卻消耗極大,東線對齊國來說,不劃算。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西線建立防禦陣地,補給也容易,後勤也方便。


    濟水、泗水,uu看書 ww.uuashu.cm都是通航能力極強的河流,隻要運用得當,吳國的消耗,吳國的後勤,肯定是要比齊國高的。


    攻打魯國,難度肯定要比攻打萊國要高得多,可是賬不是這麽算的。


    攻打魯國的收益,就是完善了齊國的邊境防禦,將來搞吳國,完全可以兩條防線一起來。


    而且隻要擺平了路過,東線萊國之流,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鬆拿下。


    齊國肯定會這麽想,也必須這麽想,地理上的特殊性,注定了齊國的最優解,就是這麽幹。


    隻是以往齊國並沒有什麽好機會,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齊國手中,吳威王不死,齊國上下沒有那個膽量麵對吳國;魯國是老姬家的一份子,加上名聲一向非常好,齊國想要對魯國下手,必須要有名分,沒名分搞不好就會翻車,因為魯國的盟友不少。


    而現在,吳威王死了,心理上的夢魘沒了;楚漢相爭,李解卻在漢水之畔,尊吳威王勾陳為“天皇大帝”,這是不臣,會盟的名分有了。


    現在,春寒料峭,漢軍就算威猛,也無法調動太多的精銳在北方,更別想利用冰雪再來築牆。


    天時,也有了。


    天時地利人和俱在,齊國憑什麽不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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