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決鬥氏這個問題是不行的,即便不幹掉鬥氏,也要讓鬥氏縮回大別山以南。


    李專員雖說也不慌,但也比較卵痛,前線後方是互相影響的,前線打不開局麵,剛形成的後方,就會不穩。


    比如淮上列弱,搞不好就開始響應楚國,說你李大當家是不是不行了?我們這些二當家,就應該起來搶你位子。


    再比如汝水相隔的蔡國,洪水總歸會有平穩的時候,羊舌肱又是個能臣,按部就班抗洪搶險,最終還是能解決汝水水患。


    而水患解決之後的兵民士氣,會達到最高點。


    因為人定勝天!


    人類戰勝大自然之後的勇氣,是前所未有的,“天”都能戰勝,那麽李解就算真的是“受命於天”,那也得死!


    這時候就算不能對李專員產生直接危險,惡心惡心他,把“義軍”部分力量牽製在汝水、淮水的衝積平原,這是可以想象的。


    但這個大前提,都是李解不能戰勝鬥氏。


    而隻要戰勝鬥氏,哪怕是虧本戰勝,什麽都是穩的。


    麵對“義軍”,淮上列弱和蔡國,都是死螃蟹一隻,根本動彈不得。


    “各小隊長那裏,一定要傳達到位!”


    “絕不戀戰!絕不糾纏!打了就跑,跑死楚人,就是勝利!”


    “是!”


    “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


    “旗開得勝!”


    “是!”


    給大隊長中隊長做了動員,李解這一次化整為零的部隊數量,大概兩千人不到,波次分散在附近的幾個山區。


    在山頭最高點上,設置了簡易烽火台,類似燈塔的作用。


    一旦小股部隊迷失方向,隻要找到最近的山頭“燈塔”,那就總能繞出來。


    至於精英小隊,適應能力顯然更高,“燈塔”作用其實不大。


    隻不過這樣一來,楚人也能發現“義軍”的動向,不過僅僅隻是發現,倒也無傷大雅。


    大別山固然艱苦危險,好處也不是沒有的,出現大規模戰鬥減員,沒有一定的運氣和環境,還是挺難的。


    為了占據有利地形,附近三四個荊蠻寨子,直接被推平。


    李解也懶得先禮後兵,直接滅了拉倒,然後讓這些荊蠻幫著修築工事。


    幾個荊蠻寨子的男女老少加起來,也不過千幾百人,加上鬥氏戰俘數量,大約有三千人左右的俘虜。


    好在“義軍”前身是“義膽營”,別的經驗可能還不夠豐富,但怎麽管理奴隸、戰俘,那真是老本行,相當的嫻熟。


    “站住!回去——”


    手持長矛的義從作為監工,死死地盯著手握石斧的荊蠻奴工,這一片林區,就是讓荊蠻和楚人伐木。


    不時地有荊蠻想要憑借熟悉地形逃跑,但是很悲催的發現,他們耐力不如義從監工,幾乎就是一裏地都不到,就會被紮死。


    然後人頭被割下了,懸掛在工地上。


    短短一天不到,一百多個人頭懸掛在那裏,但還是不能徹底震懾荊蠻。


    楚人倒是識相,但荊蠻顯然更容易被情緒所左右,隻有更進一步的威懾……


    所以,每當荊蠻離開規定的範圍,義從監工就會持矛厲喝,兩次命令不從,當場殺死,絕不二話。


    緊緊地握住了手中的石斧,身材還算結實的荊蠻死死地等著義士監工,但最終一隻腳還是沒有賣出被石子劃出來的作業範圍。


    他是荊蠻不假,但不是傻子,他知道的,隻要自己一腳邁出,這些吳人,一定會殺死他。


    悲憤地轉身,準備繼續作業的時候,“咻”的一聲,一箭射穿他的身軀。


    “呃呃呃呃呃……”


    荊蠻發出了艱難的痛苦的聲響,但這一箭來得太快,他身上又沒有甲具,幾乎就是穿心而過,箭矢應該連肋骨都沒有碰到,箭頭血淋淋地從胸口透出,上麵似乎還帶著筋肉。


    “嗬嗬、嗬嗬……”


    肺部被紮穿之後的窒息感來得很快,痛覺反而因為麻痹而消失了,接著一股暖流從鼻腔中冒了出來,是血水。


    張嘴艱難地轉身,想要扔出手中的石斧,但口中滿是鮮血,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然後蹣跚扭動,向前爬行了幾步,血水滋了一地,最終他一動不動,整個人的雙眼圓瞪,死不瞑目。


    “掛起來。”


    一個聲音響起,新編義士三大隊大隊長薑武的聲音冷得很,他很少說話,是個略顯孤僻的人。


    “是!”


    兩個義從監工應了一聲,一人提著那死透荊蠻的一隻腳,在地上拖出了一條血線。


    “等等。”


    路過薑武身旁的時候,薑武叫住了兩個義從監工。


    蹡!


    抽出了佩刀,薑武一言不發,眼皮都沒有抖一下,在屍體上連續又紮了幾刀,然後撩起腰間的麻布,將刀身上的血水擦幹淨,這才道:“可以了。”


    “是!”


    兩個義從監工臉色發白神情緊張,剛才他們其實違反了一個規定,按照規定,是要想確認屍體是真死透之後,再進行作業。


    然而可能是相信薑武的射術,他們下意識地認為,這個荊蠻已經死透了。


    按照規定,他們應該再給屍體多補上幾矛,時間充裕,甚至是直接割斷喉嚨。


    “以後注意。”


    “明白!”


    隨著戰事的頻繁,原本還猶豫的義從,現在越來越朝著義士的標準看齊。


    那些想要回老家混口飯吃的義從,已經幾乎絕跡,跟著上將軍三戰三捷帶來的眼界開闊,徹底地打開了他們的新世界。


    而現在麵對楚國鬥氏這麽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強敵,又激發了他們的好勝心,這種好勝心,已經變得相當純粹,固然還有利益驅動,但利益驅動不是主要源動力。


    此刻,僅僅是在大別山的此刻,他們的源動力,是為了求勝!


    爭強而好勝,且不是曾經好勇鬥狠時期的爭強好勝,u看書 ww.uukanshu.cm 不為私鬥,而為公戰。


    義軍這個整體,就是“公”,為義軍而戰,就是為自己而戰,更是為上將軍而戰。


    很微妙的,以前不懂的道理,似乎在一夜之間,像是被傳染了一樣,一個個義從居然有了目標,有了理想,有了誌氣,乃至有了自己的道德。


    不多時,已經涼透的野性難馴強壯荊蠻就被掛了起來,僅僅是因為一個桀驁不馴的眼神,他就丟掉了性命。


    互相之間的語言不通,但是傳達出來的訊息很明確。


    在義軍這裏,容忍度在調低,而且會越來越低。


    楚國鬥氏的士卒們感觸最深刻,他們畢竟是文明世界的一員,大戰前的微妙變化,他們也是經曆過的。


    所以看到薑武一箭射死那個沒有越界,但是桀驁不馴的強壯荊蠻之後,他們就知道,這是關鍵時期,誰敢搞點動靜出來,隻有死,沒有別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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