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墟也覺得有些驚奇,眼底訝然一閃而逝。


    君輕暖笑眯眯的道,“晚輩子離。”


    “……”池清虛飛快的轉動腦子,倉惶編了個名字,道,“晚輩子也。”


    “……”霂墟無語,憋了半天,道,“‘子’這個姓氏……倒是罕見。”


    他還能說什麽?


    他就是有種直覺,眼前這三人,這名字絕對沒有一個是真的!


    但君輕暖卻一本正經的道,“商始祖偰,為舜之司徒,受封於商,賜姓子。‘子’姓的確不常見,但卻是有的。”


    “……”霂墟表示,他並不想追究她不知哪來扯來的文言文。


    而此時,長河宗長老則怒氣衝衝的上前來,盯著霂墟,“霂閣主真的打算包庇這三人?”


    “怎麽?”霂墟抬眸,看向長河宗長老,“祁二長老不打算給本閣主這個麵子麽?”


    霂墟身上,沒有多少鋒芒,卻縈繞著一股神秘的氣息。


    那股氣息,和子熏身上的多少有點相似。


    他說話的時候,嗓音也是頗為溫軟的,但卻沒有人會認為他軟弱可欺。


    祁二長老皺眉,緊緊地盯著他,“長河宗並不想和隕天閣為敵。但是這三人的確不能讓閣主帶走,他們傷了我長河宗少主。此仇,不共戴天。”


    “本閣主記得,長河宗還欠著本閣主一個承諾。”霂墟卻完全沒有要退讓的意思。


    祁二長老震驚的瞪大眼睛,嗓音都有些變調,“閣主的意思是,要為了三個陌生人用掉那個承諾?”


    隕天閣每幫人算一卦,都會問對方要一個承諾。


    日後,無論隕天閣要求什麽,對方都要無條件答應。


    這個承諾,是隕天閣實力的組成部分。


    在某種程度上,這個承諾可以換來任何一個大勢力不顧一切擁護隕天閣。


    這也就是為什麽隕天閣閣主輕飄飄一句話,就大發了剛剛圍上來的那麽多人的原因。


    沒有人願意把隕天閣變成敵人。


    尤其是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


    可是,祁二長老沒想到,隕天閣竟然會為了三個散修,用掉那可以讓長河宗傾盡全族之力去幫助的一個承諾。


    隕天閣的承諾可不簡單,那是等同於誓言的。


    隻要隕天閣提出要求,對方就必須遵從。


    否則,就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祁二長老滿臉的不可置信,但霂墟的嗓音卻是篤定的,“沒錯,一個承諾,換這三人。”


    祁二長老千萬個不甘心,但也隻能轉身離開。


    他走到風雪城城主麵前,拱手道,“此次,勞煩城主大人了。”


    “無妨。祁二長老客氣了。”


    白色的麵紗隨風而動,麵紗下方,傳來一個女子清冷的聲音,仿佛一串風鈴在風雪中響起,又似一串清泉擊落青石……


    別樣的動聽,但又……


    君輕暖無法形容那種感覺,而此時,女子的目光似乎正透過麵紗落在子衿臉上!


    無形的威脅,在悄然騰起。


    霂墟道,“打擾到城主了,還請見諒。”


    “沒什麽,閣主不用放在心上。”她舉步往這邊走來,白色的衣裙輕輕揚起,腳步很輕,沒有殺意,聽不出喜怒哀樂。


    東方雪……


    人如其名。


    她走來的感覺,就像是一片雪落下的感覺一樣。


    她一直走到了子衿對麵站定,然後靜靜的不說話,目光透過麵紗,落在了子衿臉上。


    這目光並不會叫人難以接受,可誰都揣摩不出她究竟用意何在,也看不透她的情緒。


    “兩位認識?”霂墟打斷了這古怪的氣氛。


    女子的眼底,似乎有什麽東西忽而閃爍了一下,好似期待。


    但子衿卻搖頭,“第一次來風雪城,第一次見風雪城主。”


    潛台詞是:以前不認識。


    女子眼底閃過微末的異樣,而後道,“三位到處傳揚麒麟劍在我東方家,居心恐怕有點不好。”


    她說的極其委婉。


    但君輕暖和子衿、甚至池清虛都清晰的感覺到,這並非因為霂墟在場,也並非因為怯弱。


    而是……不在乎?


    還是對世事冷眼旁觀?


    她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君輕暖細長的鳳眸微微眯了眯,莫名感覺到了一種威脅。


    子衿道,“我們也不想。”


    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東方雪竟然沒有追究什麽,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子衿之後,轉身離開。


    她走路沒有腳步聲,好像腳並不沾地。


    君輕暖和子衿看著她的背影,突然特別想念子熏。


    如果子熏在這裏,他們就不會有這種看迷霧一般的感覺。


    “三位接下來,要出城嗎?今天這個消息,可能很快會引來東方家不顧一切的追殺,”霂墟笑著,此時他的眼底似乎多出了一絲絲狡黠,“不如,本閣主送你們離開?”


    “閣主不擔心東方家對您下手嗎?”君輕暖打量著他,也覺得這人有些奇怪。


    “擔心啊,所以一起逃吧!”霂墟道!


    這話,也不知是真是假!


    池清虛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他怎麽沒聽說過隕天閣閣主是這種性子呀?


    年輕的時候,這大約也是一個……不靠譜的人!


    吐槽是,就見君輕暖眨眨眼,道,“那……逃吧!”


    然後,飛一樣的往城外去。


    隕天閣閣主就在身側,真的一起“逃”了……


    ……


    城主府,八層高樓之上。


    一女子憑欄而立,目光投向城門口,久久不曾離開。


    身後,一個侍衛匆匆上前稟報,“城主,那三人離開了風雪城。要盯著嗎?”


    “不用。”女子沉默良久,這才轉身進屋。


    門被合上。


    她走到桌前,從下方拿出一個暗匣,打開來,從裏麵拿出一幅長長的畫卷,在桌麵上展開。


    畫卷之上,大地一片血色。


    正中心的廢墟上,站著一個白衣銀發男子,衣袂隨風,如羽化而登仙。


    他手上,拎著一柄水晶劍。


    劍鋒一點猩紅,是泫然欲滴的血。


    這幅畫的落款之上,時間是:聖皓八十二年,臘月二十四。


    這個時間點,在聖元界的曆史上對應的時間點,是九萬年前八荒圍剿中州魔域,魔女靳瀾衣香消玉殞,至尊一怒,浮屠千裏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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