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夜聞言,表情微微一變,卻也很快便恢複了正常,道,“屬下有分寸的。”


    君輕暖也不好多說什麽,道,“那我們便先去港口那邊了,西秦這邊的動靜,你多留意一些。”


    而後,忍不住又叮囑一句,“風帝身邊還有不少天將,而且通天塔還有三座完好無損,隨時可以有天將下來支援,她的實力依舊不可小覷,你切莫和她正麵對上……


    那不值得。”


    君輕暖最後三個字,也詮釋了風帝在她心目中位置。


    沒錯,風帝的確是她的仇人和大敵,但是,完全不值得為了她葬送任何一個自己人的性命。


    哪怕是一個在她身邊當差的小小下屬的命,都比風帝更加貴重。


    君輕暖從來都明白,親朋和自己人,永遠都比外人重要。


    仇人和敵人,永遠都排在最末尾,那是最不值得付出太多在乎的人。


    柒夜聞言,心頭湧上一抹感動,抱拳道,“陛下且放心,屬下會留意的。”


    君輕暖點點頭,和慕容騁兩人並肩曆來。


    子瀟、南慕和北辰三人跟在身後。


    沒有了風帝,三人變得活躍起來,開起玩笑來也肆無忌憚,氣氛分外……溫馨。


    依舊是雪雕送幾人下去的。


    君輕暖慕容騁和子瀟三人自己下去的確沒問題,但是對於南慕和北辰而言就比較危險了。


    而且,大家是來做客的,就客隨主便了。


    君輕暖雖然是藍冰閣的主子,卻也沒有那種盛氣淩人的習慣,這就直接被送下去了。


    而後,各自道別。


    身後,柒夜看著幾人的離開的背影,腦海裏回蕩著一句話:軒轅牧回來了……軒轅牧回來了……


    那麽,大漠的雄鷹身邊,還有他的位置了嗎?  他頭一次知道原來人可以這麽卑微,患得患失的在乎在另外一個人心中那小小的一點位置,仿佛腳下大千世界都不重要,而唯有那人心中一隅,才是自己的立足之地


    一般。


    身後,傳來下屬的稟報聲,道,“閣主,鬼月訓練回來了。


    她果然是修煉刺客的絕世天才,一起進去的那三百人,唯有她一人出來了。”


    “是嗎……”他轉身來,往回走。


    重回藍冰閣時,晴光照徹的冰原上,站著一個一身勁裝的小小少女。


    她渾身是傷,皮膚偏黑,但顯得極其健康。


    最令人感到震顫的,是她那雙眼睛,燦若殘星,鋒芒畢露——


    那種感覺,某種程度上和初入燕都的君輕暖有些相似,好似要在某人麵前極力展示出自己最為耀眼的一麵一樣,那種努力,幾乎能夠從骨子力蹦出來。


    不知為何,柒夜覺得她像個一條小狼狗。


    有點偏執,有點倔強,有點……不那麽乖順。


    也是,太乖順的話,又如何能夠從三百多人廝殺的地獄中存活下來呢?


    她顯然,就是一條小狼狗,很凶殘的那種。


    她定定的望著雪一樣潔白的他,像是盯住了朝聖的肉……


    朝聖的,肉。


    在吃的同時,懷著敬畏和膜拜的感情……


    這個念頭從柒夜心頭閃過時,他覺得好笑。


    他搖搖頭,上前一步,問,“留在夢樓蘭還是藍冰閣,本閣主給你一次選擇的自由。”


    那隻小狼狗盯著他,眼神一瞬不瞬,閃著光,“我想跟著你。”


    “……”柒夜腦海裏再次冒出那個念頭:


    她似乎,把他當成了那塊朝聖的肉……


    ……


    轉眼要入冬了。


    燕都下了最後一場秋雨,溫度一下子就降了下來。


    一夜秋風之後,樹上的葉子落得滿地都是,樹幹卻光溜溜的,隻有幾片零星的殘葉在搖擺著,冷風直往衣服裏鑽,讓人恨不得抱緊自己。


    子熏從城門口進來,打量著熟悉又陌生的燕都,忍不住扯了扯身上的披風。


    “有點冷呢。奇怪了,去年我第一次入燕都的時候,正是寒冬臘月,最冷的時候,可我也沒覺得,但這才剛剛入冬,怎麽就……”


    他嘀咕著,那雙神秘而明媚的眸眯成某種玄奇的弧度,本身就像是一串秘密。


    檀寂看了他一眼他,若有所思的問,“去年……你是被鬆緊東宮的夫侍吧?”


    那時候,慕容騁剛剛推翻北齊統治,君輕暖作為騁王府獨女入主東宮,一時間炙手可熱。


    子瀟作為被南楚送去恭賀新帝登基的禮物,就被塞進了騁王府,也就是君輕暖的後院。


    那時候的他,是棋子,是被遺棄者。


    可誰曾想,也是他開啟自己人生幸福密碼的鑰匙。


    子熏回想起當初,心中猶有一絲悲涼。


    他深吸了一口冷氣,也沒說那時候的事情,隻是道,“來晚了一兩天,終究還是見不到他了。”


    他想起之前他答應過的種種……


    下意識的,他摸了摸自己身上那個印記。


    慕容騁曾說,隻要有了那個印記,他們兩人之間就必定是有聯係的。


    正是這個印記撐著他,不至於讓他墜入過去的冰冷黑暗當中。


    可他還是渴盼著見他一麵,確定那份牽絆沒有消失。


    想看到他縱容在乎他的樣子。


    隻有他那的信任和在乎,才能夠抵消他生命中一世又一世積累的風雪,讓他擺脫“奸佞”這兩個字的魔咒。


    沒錯,那是他的心病,是對他的詛咒。


    而慕容騁和君輕暖,是他那道光。


    這道光的重要性,隻有經曆過漫長和沉重的黑暗的人才能感覺到。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裏馬。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袛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裏稱也。”


    檀寂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感受。”


    慕容騁就是子熏的伯樂。


    失去了伯樂的千裏馬……


    不提也罷。


    子熏笑了笑,有些蒼白。


    九天挑眉道,“子熏公子,你何不替麒麟皇再算上一卦,問問你們的事情……”


    子熏搖頭。


    他不敢。


    不敢看到不好的結論。


    所以,寧願這樣。


    傅琳琅眨了眨眼,和九天對視一眼,道,“子熏公子,昨夜,我和九天給你算了一卦。你想不想知道答案呢?”  一瞬間,好似被逼到了死角,讓人不得不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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