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魚嘴裏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張嘴咬住了子熏,小心翼翼的扭頭,將他放在自己後背上了。


    然後,她腦袋往沙灘上一耷拉,兀自擱淺著,誰也不肯理會。


    “……曾以為我的肩頭多麽寬厚,足夠撐起海底那座瓊樓。


    而在你到來之後,它顯得如此清瘦。


    我想給你能奔跑的碼頭,讓你如同王後……王後……”


    臨霜聽過扶卿唱這歌,也聽過君輕暖哼這曲調。


    上次的東海之上晚霞鋪呈天水一色絢爛如幻,他坐在她後背上顯得那樣渺小,卻又那樣清晰的刻印在她心頭。


    不知為什麽,臨霜感覺如果沒有他,她的人生會荒蕪成一片沙丘。


    日月無光,天空和大地都不再吸引她。


    祁連雲見了,不由對百裏雪傳音,並且戳了戳他,“像不像鹹魚?”


    百裏雪眉梢微微揚了揚,沒說話。


    他知道祁連雲對小鯤鵬有點發怵,但是因為大家之間的關係相對親近,所以他處於要怕不怕的夾縫中,時不時的在嘴上占點上風。


    這會兒,小鯤鵬心心念念著她的子熏哥哥,壓根沒心思理會他。


    子衿上前一些,將兩個丹藥塞進小鯤鵬嘴巴裏,拍了拍她的大腦殼,“別擔心,他很快就會醒來的。”


    小鯤鵬終於睜開眼睛,眸光晶亮落在子衿臉上,仿佛在問:真的嗎?


    “嗯,相信子衿哥哥。”子衿鄭重點頭。


    小鯤鵬又扭頭看了一眼躺在背上一動不動的人,而後以眼神詢問:還要多久?


    子衿看向君輕暖,君輕暖說,“最多一個時辰,到時候旭日蓬勃,你帶著他去玩。”


    君輕暖眼眶有點發紅,帶著輕微的顫音。


    小鯤鵬於是就那樣瞪著眼睛,靜靜地盯著東邊天空,瞪著旭日東升那一刻。


    但當腦海裏浮現出旭日蓬勃的場景時,這般壯闊浩大的景色,卻被另一道色彩徹底掩埋——


    她想起了他那一雙眼。


    尋常的時候,看上去像是蒙著一層薄霧的冰湖,神秘莫測又瑰美。


    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旭日東升,瞬間點亮奇秀雪峰。


    那時候,他的眼底就像是噙著雪峰之下春秋色,秀麗雋美到令人炫目。


    或者,他眼中春秋,才是她眼中最壯麗最神奇的景色。


    除此之外,世界皆是灰白色。


    她又垂下了眸子,將腦殼懶懶的搭在了沙灘上,靜靜的陪著他裝死。


    君輕暖和子衿看的一陣無奈,但也隻能陪著。


    這個時候,勸說和安慰都沒用。


    唯一的救贖,就是子熏醒過來。


    子衿將君輕暖扶了起來,指間高溫烘幹了她身上潮濕的皇袍,將她環在懷中。


    背後傳來的溫暖,讓君輕暖下意識的往他懷中擠了擠,問,“子衿,你的內傷如何了?”


    “已經無礙了,治療內傷的丹藥,在離開的時候就吃下了。”


    子衿的下巴擱在她肩頭,溫熱氣息撲打在耳廓,癢癢的。


    那種真實的感覺,讓君輕暖感覺到了一絲絲塵世煙火的氣息。


    休息了一會兒,這才有力氣問他,“誰下的毒?”


    “你猜?”子衿沒有直說,隻是側著頭盈盈看著她。


    君輕暖一愣,旋即挑眉,“湘絲麽?”


    除了她,君輕暖想不到別人。


    寒柳飛花,這個級別的丹藥,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煉製出來的。


    目前君輕暖能想到的人,隻有湘絲和檀寂。


    但是這個時候,檀寂應該不至於去給子衿下毒,那是在斬斷他的後路,他不至於這麽蠢。


    況且,還有一個傅琳琅在身邊。


    傅琳琅既然提出和解,就不會讓事情惡化下去。


    隻是,如果是湘絲的話,子衿的心裏一定很不好受。


    畢竟他蹭在湘絲膝下好幾年……


    “子衿……”君輕暖下意識的,握住了他環在她腰間的手。


    “沒事,都過去了。”他一句話,像是包含著很多個意思。


    曾經多年的或真或假的情意,至此過去了。


    昨晚中毒的事情,也過去了。


    君輕暖緊握他的手,蹭了蹭他的臉頰,“湘絲這樣,是準備攀上軒轅皇族了嗎?她當真是一點都不在乎檀寂。”


    子衿回想起今天見到的湘絲,隻覺得她已經陌生到讓他無法說什麽。


    一個如此輕易斬斷過去的人,她真的會為了另一個人緬懷嗎?


    恐怕不會。


    比起心狠的程度,他們這些人都望塵莫及。


    不知為何,子衿沉吟半晌之後,道,“聽聞曾經的求仙之路講求六根清淨無欲無情……”


    說著話時,他腦子裏滑過的是湘絲曾經說過的話。


    她說,世上無長生。


    那麽,她又是為了什麽,走到了如今這一步的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今的湘絲已經不是子衿和君輕暖等人可以讀懂的。


    而子衿和君輕暖以及他們身邊的人種種堅持,也是湘絲不屑一顧的,隻因為他們是不同的人。


    夏蟲不可語冰。


    君輕暖長歎一聲,輕聲道,“人生如此漫長,總有些人來來去去,留不住的。”


    她轉過身來,雙臂環上子衿的肩頭,仰頭目光盈盈盯住他,“但是子衿,我會始終都在你身邊。”


    子衿被他溫暖,伸手將她的腦袋按在了懷中,緊緊地抱著。


    半晌,這才說起海族的情況,“海族失去了大部分的軍隊,如今進攻我方海岸線已經不切實際……”


    畢竟,他們需要留下一些戰力,還抵禦外敵,保護族人。


    南海鮫人王統治的不過也隻是南邊那片以水晶城為中心,方圓上千裏的海域。


    但是在這之外,是茫茫無盡的大海。


    相對而言,他們也隻是海族之中滄海一粟。


    在整個海族的競爭中,他們也需要軍隊來保衛自己,眼下已經失去了進宮人類海岸線的能力。


    君輕暖抱著他不說話,心裏又暖又脹又酸。


    轉眼天亮了。


    天空中的魚肚白從太陽即將升起的方位,一點點被鍍上粉金色的光暈,然後變成火燒雲一般的顏色。  岸頭的鯤魚扭過頭去,定定的看著躺在後背上小小的人影,希望他真的像是子衿和君輕暖說的那樣,能在旭日東升時站起來,像是往常那樣,笑意盈盈的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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