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知道皇帝是如何利用人類對他的崇敬之情。即便她厭惡個人崇拜,但實用主義者不會放過可以利用的工具。


    第一次南斯拉夫聯邦統一戰爭迫使拉托維尼亞以及其他巴爾幹半島聯合,組成一個可以影響歐洲局勢的國家。


    做出這個決定很困難,實行起來也很困難,因為巴爾幹半島上的東正教、天主教和***教爭端不斷,異端與異端、異端與異教徒的戰爭接連不斷,歐洲與北美洲各個財閥集團也通過白手套攪亂那裏的局勢並從中攫取利益,阿爾巴尼亞的石油開采權被二十萬美元賣給了美國的洛克菲勒家族,那筆錢則落在了當時的阿爾巴尼亞總理的個人口袋裏。


    但是皇帝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她先是用刀兵,然後是演講和教育。薩拉熱窩、布達佩斯、普羅夫迪夫、索菲亞、布拉索夫,許多人在遭遇戰爭後轉而支持皇帝的理念,不止是因為他們看到了皇帝的事業無法阻擋、看到了皇帝本身的魅力,甚至是看到了擺脫貧窮與壓迫的希望。


    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這句話是這樣說的,對嗎?然後是一場場精確的清洗,即便野心家喪命,但卻有更多人獲得了利益。


    她重新分配利益,目標是曾經受苦受難的平民,這足以讓許多原先的仇視她的平民站在她這邊。


    皇帝會讓人們堅定一個信念,那就是他所創造的體製具有優越性,人類種族具有優越性——她不會否認自己將會是巴爾幹半島上的人民清除迷信後的精神寄托,學會相信人類自身、否定迷信需要時間,否則這個世界上也不會誕生宗教。


    為此她必須展現出自身本質,展現那所謂的神性——此刻她的演講麵對的是那些軍官。


    她不會向任何人解釋任何事,除非她認為有必要,現在就很有必要,因為凡人士兵們需要理解她。


    準確來說,她希望他們理解她的想法,很顯然,軍校和政委的教育還不足以滿足她的構想。


    她認定軍隊必須為了人類種族服務而不是個人或者某些財閥的利益,所以她大量裁撤軍隊、更換番號、打亂軍隊構成、更改指揮層級、設立新軍校與新軍銜,將曾經他們相互殘殺的過去踐踏進土裏,提拔經過訓練的、抱有理想的年輕人頂替那些或是因為宗教信仰、民族、貪汙腐敗和個人利益向其他人開戰的老家夥成為軍官。


    這場戰役很艱難,凡人士兵與軍官沒有接受過太多虛空作戰訓練,也沒有來過太空和月球,在地球上他們隻在水裏和航天中心進行過失重訓練。


    從登上艦船開始他們就抱著一種潛藏的恐慌情緒,漫長的航行將俯瞰地球的最初興奮熄滅,這種情緒就逐漸暴露了出來,全憑專業訓練才能保持紀律——那些演講是為了點燃凡人士兵與軍官們的勇氣,為他們褪去恐懼,因為皇帝和基因改造戰士已經為他們承擔了最艱難的部分,剩下屬於凡人的部分他們完成得還不錯,這是值得肯定的功績。


    僅僅依靠第一機密團和正在組建的第二機密團並不足以完成戰術目標,更何況那兩個機密軍團還需要幫助攝政維克多·馮·杜姆以及法務部執行特勤任務,身為特種部隊很少有時間參與到這樣的正麵戰場。


    她從來都不否定凡人的能力,相比起基因改造戰士,她似乎更看重凡人能在這場將會徹底改變人類種族命運的事件中發揮的作用。


    康斯坦丁看到了一份製造勳章的文件,那些凡人需要表彰。


    “調試好傳送裝置以及傳送信標。”康斯坦丁對一旁的不朽之城技術人員說道,


    “三分鍾後我們就要出發。”戰鬥一開始就變得血腥。即便黑蝠王拚盡全力想要跟上戴裏克先的動作,但束手束腳的他根本做不到,他不能轉得太急,那會將自己的同伴撞碎,他也不能逃跑,因為他不能將背後暴露給對方。


    在禁衛軍有準備的情況下,他根本不會出現在黑蝠王正麵能被音波波及的方位,他與黑蝠王貼得很近,近到他能用拳頭攻擊到黑蝠王但後者卻來不及反應。


    最開始受難的是那名有著藍色皮膚、生長著深紅色鰭狀器官的變種人,戴裏克先發現它的意誌最容易受到動搖,頭頂與脊背上的鰭狀器官似乎是某種電感受器官,就像是軟骨魚綱動物的勞倫氏壺腹,作用也相差無幾,可以感受到電場、磁場和溫度梯。


    當戴裏克先以黑蝠王為圓心繞著圈子的時候,他的衛戍之矛第一個找上了躲藏在黑蝠王身後的半人馬座氏族變種人,因為它擁有視覺之外的感官——下屬的突然慘叫明顯讓黑蝠王魂不守舍,他根本沒有預料到體型高大的禁衛軍的動作會如此敏捷,快到他們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地步——他隨即轉身,雙臂與身體之間戰鬥服的皮膜如同蝙蝠翅膀一般張開。


    他已經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但卻隻看到從肩膀被劈砍到腹部的機電專家。


    另一聲慘叫再次從身後傳來,隨後是一聲槍響以及牆壁上肉質燒焦發出的滋滋聲。


    這一次幽靈氏族戰士遭到毒手,它被利刃貫穿了下頜和頭蓋骨,蜥蜴般的吻部被強行崩開,血流不止。


    神經反應讓他最後一次扣動扳機,還在抽動的肺部竭盡全力想要將灌入氣管的血液咳出去。


    黑蝠王不知道自己的戰士在死前承受了多少痛苦,大腦被破壞後它又有多少意識,他隻能牢牢抓住朋友的手掌,怒火中燒地看著它在自己麵前逐漸死去。


    這種滋味並不好受,他從來到基米利安氏族開始就不斷承受這種痛苦,他不是沒有意識到空氣中似乎存在著某種東西在催化著他的情緒,他極力阻止但又不能不受到影響。


    長達百年的隔離房生活讓他勉強控製著自己,在那段時間裏,他每天都會在隻有幾步寬的房間裏踱步,消化著煩躁的情緒,隔著厚厚的牆麵和裝甲玻璃看向外界一成不變的景色,這讓他能保持自我。


    直到入侵者的刀刃真正施加在自己的朋友身上。那尊金色的死神似乎完全隱去了身形,哪怕黑蝠王額頭上的音叉將能量轉化為他的力量,讓他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卻隻能用眼角餘光瞥見戴裏克先飄揚的深紅色戰袍。


    他知道戴裏克先正在繞圈,不規則地繞圈以至於無法預判後者的下一步要邁向哪裏。


    他知道入侵者繞著他與異人族戰士形成的防禦圈逐步接近他,利用那些異人族戰士對他的擔憂圍困他。


    他與那尊金色死神之間總會有另一名下屬,迫使他無法張口或者拚盡全力,或許他能夠張口釋放聲波,但每一次戴裏克先都會將某一位尚且活著的異人族戰士用力推向他,確保他無法順暢地呼吸——這很驚人,黑蝠王承認哪怕是自己也無法如同這個入侵者那樣完美控製自身的肌肉,擁有那般充沛的體能與無窮無盡的專注。


    這就像是在刀尖上舞蹈,將自己的身體壓在刀尖那微小的麵積上,承受著巨大的壓強還得保持平衡,黑蝠王知道自己花費了數十年才學會控製自身神經電信號傳遞,控製自己的每一塊肌肉好讓自己的動作達到完美——入侵者似乎毫不費力就做到了,並且還掌握了這場戰鬥的節奏,每一次殺戮都會達成某種目的,這種智力水平和體能讓他對入侵阿提蘭的人類軍隊所掌握的技術抱有更深的警惕。


    空氣發出一陣爆響,就連戰鬥服的降噪裝置也無法過濾。這個憑空出現的聲音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部分注意力。


    一條渾身上下濕漉漉的、足足有一人高大狗摔在地上,不斷發出嗚咽聲。


    它原本光滑的毛皮此刻血跡斑斑,許多抓撓、啃咬的傷痕顯露在它鬆垮垮的皮膚上,它的前爪此刻也沾滿了腥臭的血液。


    它剛一落地就嗚咽著躺了下來,似乎懶得再動一下。


    “破傷風!”一名惡棍氏族的戰士高呼鎖齒狗的名字,


    “到這裏來……啊!”鎖齒狗站了起來,循聲望去。隨即它瞪大眼睛,驚恐地大叫了一聲,以至於前爪都短暫地離開了地麵。


    它認為眼前的景象遠比它數十次傳送嚐試中看到的東西更加恐怖——此前它的每一次空間跳躍都遭遇了不同的阻礙。


    或是直接跳躍失敗返回原處,或者選錯降落地點摔得遍體鱗傷,亦或者卡在現實與虛幻的維度之間,即便隻是幾納秒的停留也足以讓它遭遇那些恐怖無形之物的襲擊,它身上那些利爪與啃咬的傷痕就是由此而來——它看到那名叫它名字的戰士被一道金紅色的颶風攔腰斬斷。


    它認識那名戰士,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朋友,它腦袋裏從未想過自己的朋友會死,準確來說,看著自己的朋友慘死。


    “汪!”


    “後退!”黑蝠王抓住機會輕聲說出一個單詞。聲波如同重錘砸向稍稍轉移注意力的戴裏克先,即便禁衛軍及時開啟了戰靴磁吸係統,巨大的質量與衝擊也將他砸到了大廳的另一端。


    他不敢用正常的音量說話,因為那隻會摧毀這座尖塔,將所有人埋在磚石之下。


    他或許可以幸存,但其他人就做不到了。黑蝠王看著戴裏克先,輕聲說道,


    “帶我們走。”破傷風大叫一聲,隨即撒開腿跑向黑蝠王。其他尚且或者的異人族戰士熟練地拉起對方的手,隨時準備接受傳送。


    無光的陰影中一道金色微光不斷閃爍,沉重的腳步聲以遠超心跳的速度逼近。


    鎖齒狗拚盡全力奔向黑蝠王,甚至沒能來得及換氣。它張開大嘴,試圖咬住黑蝠王伸出的那隻手。


    “拉好!”最後幾位幸存者大喊,


    “不要鬆手。”突然間,黑蝠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金色的光輝在他身後亮起,原本充斥著汙穢幽暗的尖塔大廳如今仿佛置身於雲層之上,滿是腥臭氣味與惱人低語的空氣頓時變得清澈,就連灰塵也看不見了,灰色的磚石地麵閃爍著光。


    安寧,這是黑蝠王最初的想法,就好像他突然從運行的貨運軌道列車跳進水下,將所有聲音都隔絕在水麵上,他甚至有那麽一瞬間想要閉上眼睛享受片刻寧靜。


    破傷風驚慌失措地摔了一跤,但黑蝠王沒有時間去關心自己的朋友,他很快恢複了理智,眯起眼睛轉身看向身後——他看到了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為高大宏偉的身影。


    那是一位優雅輝煌的戰士,一位典範般的人類君王,一位金色的泰坦巨人——當他凝視那張臉的時候,刺痛的眼球忍不住流出淚水,他必須用上自己全部的自製力才沒有克製自己跪下並表達崇拜。


    其他異人族戰士已經跪在了地上,就連它們自己也不理解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情感。


    “布來克卡德·伯特剛,很抱歉我不能提前與你進行交流。”那如同千萬人同時說出的聲音飽含仁慈。


    光芒稍稍減弱,黑蝠王放下手臂,勉強適應了刺痛。他看到黑色的長發披在那名戰士金色的肩甲上。


    “我很抱歉向你和你的王國發起這場戰爭。人類種族正在麵臨跨越虛空而來的威脅,阿提蘭和異人族同樣麵臨著威脅。但是我不能向你伸出友誼之手,”


    “為什麽?”布來克卡德·伯特剛輕輕說道,此刻他的能力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在這一時刻,他明白了眼前之人是誰,因為他看到了三位與入侵者穿著相同金色動力裝甲的戰士站在那位君王身旁。


    “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抱著地上的殘骸,抬起頭飽含憤怒地忘情大吼,完全忘記了自己這麽做很有可能摧毀阿提蘭,


    “你想要什麽,人類君王?你想要我們這些異類死去嗎?”


    “因為阿提蘭的社會價值觀並不在乎人類種族的生死存亡。異人族將人類視作培養皿而非同胞,不是嗎?”人類君王的回答令黑蝠王啞口無言。


    他知道入侵者是正確的,他也知道自己在很多年前從克裏人大使口中聽到的關於黑暗教團即將入侵太陽係,毀滅所有生命的消息也是真的,他更知道基因議會對於這件事的最終手段是向地球發射導彈,將五種穩定變異物質釋放到地球大氣層中,轉化具備克裏帝國基因工程的潛在後代。


    “但我在乎,布來克卡德·伯特剛。當我的軍隊前往基因議會時,不要發射泰瑞根導彈,那麽我將會給予阿提蘭異人族一個有尊嚴的結局。”人類君王看向破傷風。


    這條大狗趴在地上,緊閉雙眼,看起來害怕極了。她輕輕觸碰破傷風的皮膚,它身上血流不止、甚至已經潰爛並且散發詛咒氣味的傷口瞬間愈合,就連被咬下的毛發也生長了回來。


    那名傷痕累累的金甲戰士同樣如此。


    “回去吧,布來克卡德·伯特剛,向所有異人族傳達我的意願。你們曾經是人類,值得帶著尊重死去,不要浪費我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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