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命運嗎?”薩洛蒙再次遇到了這個詞匯,每當他說出這個詞的時候總會覺得上顎被劃破了一條口子,仿佛有股血腥味堵著他的喉嚨。上一次遇到這個詞的時候還是在雷神降臨之時,至尊法師在使用阿戈摩托之眼窺探的所有可能性之中,所有的簡·福斯特都會愛上索爾。這種情形十分詭異,但以“命運”一詞作為詮釋也的確最為準確。


    倫道夫繼續解釋。“你的出生就有著外力幹預。”他說,“因此你命運中的一條線就已經是既定的了。你可以想象成一條線段的端點發散出的無數條射線,你也可以擁有其他可能性,但是在這條直線上,你的命運卻是注定的。這注定不是人類可以理解的東西,因為人類接受外界信息依靠的是邏輯,而在時間之中,因果關係卻是顛倒的,未來確定了過去,過去即是未來。”


    倫道夫的一番話讓薩洛蒙有些迷糊,但他還是大致明白了倫道夫的意思——因為未來的他能夠穿過那扇門,所以對於未來的他來說,現在的他是未來的他的未來。為了達成時間的循環,薩洛蒙未來所有可能性中的一種就已經確定了下來。


    “你可以做到的。”倫道夫打斷了薩洛蒙的思考,“因為你已經做到了。在那之後,你才能真正主宰你的命運。在這之前,保持你的求知欲與好奇心,那是你穿過終極之門的唯一依仗。”


    倫道夫在提圖芭回來之前結束了談話,他向薩洛蒙道別,因為他還要去鎮上辦些事。“你可以從書架上尋找一些書籍”倫道夫說,“那是我為了不每天看重複的報紙而寫下的書,裏麵的知識對你有著極大的用處。”


    說完之後,他就自顧自地出了門。“先生。”提圖芭似乎有些害羞,“請問還需要什麽嗎?”


    “還有糖嗎?”薩洛蒙問道,“我總覺得茶裏要多放些糖。還有,你知道卡特先生要去做什麽嗎?還有阿比蓋爾,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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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提圖芭搖了搖頭,“我已經一天沒有看到阿比蓋爾小姐了,我也不知道老爺要去做什麽。”


    “好吧。”秘法師眯起了眼睛,“可以麻煩你在科爾森和娜塔莎睡醒之後提醒我嗎?我覺得他們肯定有滿肚子疑問要問。”


    “當然。”


    秘法師將一整個早上的時間花在了倫道夫·卡特的書架上,他從書架中的一本手寫的書籍上找到了昨晚奈亞拉托提普使用的那個法術。那個法術名為“火焰鬥篷”,使用的力量來源於克圖格亞——那是一團棲居於北落師門星附近的巨大燃燒物質,是舊日支配者中的一員。據傳聞中記載,這位舊日支配者似乎與奈亞拉托提普關係不和,但誰也不能確定這些消息的準確性,畢竟會關心這些小道消息的人也無法抵禦克圖格亞的高溫。


    午餐時間過後,倫道夫也沒有回來,但科爾森和娜塔莎卻從沉眠中蘇醒了。他們的確有滿腹疑惑,科爾森在目睹奈亞拉托提普的怪物化身之後就已經就遺忘了昨晚發生部分的事件,娜塔莎則說自己失去了遭遇襲擊之後的記憶,薩洛蒙隻得將自己能透露的部分實情告訴了他們。


    隻不過,就連他自己也有許多疑問未能得到解答,能告知他們的信息著實不多。在他們吃完一頓不算太好的午餐之後,科爾森和娜塔莎想要去借閱倫道夫的那些書籍,但薩洛蒙卻阻止了他們——他們的靈魂剛剛經曆過調換,科爾森還親眼目睹了那可怕的場景,理智值已經在瘋狂的邊緣徘徊了,現在再去閱讀那些書籍隻會讓他們徹底發狂。


    科爾森還把那條狗帶了過來。如果沒有流浪狗瓊斯,昨晚薩洛蒙真的可能拿奈亞化身毫無辦法,他履行承諾,在花園裏幫著這條流浪狗洗了個澡。瓊斯溫柔地咬了咬薩洛蒙的手掌,似乎對於秘法師的服務十分滿意。


    等到傍晚時分,倫道夫回來了,他招呼外鄉人們登上他停在宅邸外的馬車,他要帶著外鄉人去往塞勒姆村莊東邊曠野中的石塔。薩洛蒙登上馬車之後,就看到了被裹在毛毯中的阿比蓋爾,她臉色蒼白,似乎沉浸在一場無法蘇醒的噩夢之中。


    “這片現實的作用快要消失了。”倫道夫說道,“她已經開始逐漸回想起1692年發生的事了。我們的動作要快一些,這是最後一次重置了。”


    倫道夫和薩洛蒙沒有向特工們解釋“重置”是什麽意思,秘法師迅速將他們拉上了馬車,倫道夫駕駛著馬車,穿過狂熱的居民,向著東邊的村莊走去。那處石塔是倫道夫之前使用、後來科爾森找到的,那是一座由印第安人建起的圓柱形灰色石塔,據說這些石塔是印第安人用來觀測太陽和星辰位置的觀星台。後來隨著殖民者入侵,印第安人被迫放棄了這裏,荒廢的石塔正好作用儀式場地。


    科爾森特工也確實找來了人手建造祭壇,奈亞拉托提普為了讓自己說的話擁有可信度,便將這個信息告訴了秘法師。後來科爾森蘇醒之後,也證明了祭壇已經建造完工的事實。直到夜幕降臨,黑色的陰影從東方的大地上向西邊蔓延,所有的陽光都被吞沒,倫道夫·卡特才帶著外鄉人們抵達石塔附近。


    秘法師將科爾森和娜塔莎留在了石塔下方,並且叮囑他們,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走上石塔,他自己和倫道夫踏著階梯,抱著裹在毯子裏的阿比蓋爾登上的石塔頂端。按照倫道夫的說法,這一次儀式是特例,因為阿比蓋爾即是目標,也是祭品,如果薩洛蒙想要召喚猶格-索托斯,最好提前準備能讓萬物歸一者滿意的祭品。


    薩洛蒙旁觀著倫道夫施展儀式,他把手放在頭上,用拇指和食指構建了一個等邊三角形,然後把右手的三角翻轉,創造一個平行四邊形,緊接著再翻轉左手,創建一個向下的等邊三角形。倫道夫把這個等邊三角形放到了額頭上,他一邊做著這些動作,一邊念出“猶格-索托斯通神術”咒語。


    “聆聽我的召喚!無盡虛空之王!移星者!堅固的基礎!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創造者!毀滅者!榮耀的勝者!虛空與混亂之子!深淵的監護人!原暗之神!維度之主!謎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護者!迷宮之主!角度的大師!夜鷹之神!最後之尖端!門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烏梅爾·亞特·塔維爾!Iak-Sathath!!猶格·索托斯NAFL''FTHAGN!!!您的仆人召喚著您!”


    緊接著,一陣奇怪的聲音出現了,像是火車的鳴笛和嘈雜的交談聲,秘法師能夠清楚地聽見有人提到了聖路易斯聯合車站。隨後,伴隨著這股噪音,原本黑沉沉的星空變得明亮了起來,仿佛所有人一瞬間度過了一個夜晚,在薩洛蒙腳下,一顆倔強的野草從石磚縫隙中探出了頭,它又縮回堆積的塵土之中,重新變成了一顆草種。


    時間變得斷斷續續,天光也變得明暗不定,置身與這股亂流之中的薩洛蒙隻能依靠外界的變化來判斷。他看到許多怪異的生物似乎要跳出時間,但緊接著又消失不見,石塔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混亂了起來,秘法師甚至看到一輛福特轎車從自己眼前開過,似乎他隻要一伸手,就能拿到後排兒童座椅上坐著的那個小男孩手中的冰淇淋。


    最後,這些現象都變得模糊了起來,薩洛蒙仿佛是在透過一層毛玻璃觀察著這個世界。在倫道夫的咒語結束之後,天際露出不知是早餐還是黃昏的微光,雖然這光線並不強烈,但卻直直照進眼底,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秘法師在模糊之中看到了一個至少要比普通人高上一般的人形剪影。


    薩洛蒙知道那是什麽,倫道夫·卡特已經教授過他該怎麽做了。猶格·索托斯的化身降臨的第一時間並未帶走阿比蓋爾·威廉姆斯,而是從虛空中拖出一條不停吠叫的狗——瓊斯。這個場麵有些滑稽,偉大的全知全能之神抓著一條不斷掙紮的狗。


    最後,瓊斯停下了哀嚎,十分委屈地低下了頭。薩洛蒙此時再蠢也知道,流浪狗瓊斯肯定不是一條普通的狗,這是一條能夠傷害到奈亞化身的狗。


    “這隻是奈亞拉托提普的惡作劇,不必在意。”太古永生者說道。


    秘法師低下了頭,不去直視猶格-索托斯的化身。然而卻有一股力量卻強迫著他,讓秘法師不得不抬起頭來,看向塔維爾·亞特·烏姆爾。


    “你欠著的債還清了。”聲音從包裹塔維爾·亞特·烏姆爾麵部的淡灰色的厚厚織物傳入了薩洛蒙耳中,“但是你還有疑問。”


    “是的,尊敬的太古永生者。”薩洛蒙說道,“有很多。”


    “我知曉你的疑惑,但你在這裏是得不到答案的。”高大的太古永生者用手指指向秘法師的胸口,一把銀色鑰匙伴隨著細小的鎖鏈被掛在了秘法師的脖子上,“這是起點,也是終點。你渴望漫步於星空之中,洞悉每顆星辰的奧秘;你渴望深究每條咒語詞句背後的秘密,並且將它們牢記在腦海中;你渴望降臨地獄的撒旦王座,從無盡的深淵中眺望這顆星球;你渴望著在時間與空間的長河邊漫步,與世間最博學之人交談。這是你的道路,你的命運,當你拿到這把鑰匙之後,你的命運就此分裂。”


    ——————————————


    科爾森捂著腦袋站了起來。他身後的石塔已經成了一堆廢墟,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一條漫長的灰色水泥公路,而薩洛蒙正背對著他,站在路旁。科爾森搖醒了倒在一旁的娜塔莎。


    “我們這是在哪?”他向秘法師問道。


    “歡迎來到2011年。”薩洛蒙轉過身來,他胸口上的銀色鑰匙在晨光下閃閃發亮,“我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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