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子聞言,鬆了口氣。


    丹丸珍貴,等閑物事難換。


    雖說她自覺那關於浮鼎宗仙緣的消息同樣難得,但對於他們這些旁門左道而言,縱然真有仙緣在前,也未必就能入手。


    左右不過是抱著一點長生執念,方才把握種種機會罷了。


    而她並不清楚,王則是否是那等為了一個明顯沒什麽機會入手的所謂仙緣,就舍出靈丹的人物。


    難免也是有些緊張。


    而今聽得回應,自然也是卸下了憂心。


    王則見三娘子如此,不等她再發話,便將裝了仙芝丸的瓷瓶,置於桌上,推了過去。


    “這瓶中有芝丸兩枚,一丸之力,能助烏道友消去體內勁力,恢複髒腑損傷。二丸之功,則能幫烏道友恢複損耗之精氣,也免得因此壞了根基,不至影響日後修行。”


    三娘聞言,回過神來。


    先是對王則道了聲謝。


    隨即倒也沒有矯情說出什麽信任王則,所以不做查驗的話來。


    爽利拿過瓷瓶後,便揭開塞子,從中倒出一丸丹來。


    聞得撲鼻清香逸散,她手托丹丸,轉頭卻又看向了烏道人。


    烏道人無奈,正了正色,上前聞瞧了一番,方才點頭道:“老道因一身製符手段,平日也與不少道友往來,曾經卻也見過這仙芝丸,洪道友此丸,確實是真無疑。”


    這話一出,三娘子也是幹脆,將丹丸放回瓶中,蓋上塞子,丟給了烏道人。


    方才對著王則揖道:“丹丸珍貴,我二人卻是底蘊淺薄,見識不多,難免重視,卻並非不信道友,實讓道友見笑了。”


    王則罷手笑道:“應有之義。”


    三娘子見王則如此好說話,倒也不再客氣。


    重新坐下之後,正色道:“關於我二人所得浮鼎宗仙緣消息,說來卻也話長……”


    三娘子說著,麵露回憶之色,漸漸也將此中故事娓娓道來。


    王則提神細聽,對這所謂浮鼎宗仙緣,終於也才有了一些了解。


    浮鼎宗仙緣消息,卻是自十二年前才在雲州興起的。


    也正是王則隨同趙元入積雲山修行的時間。


    據三娘子所言。


    十二年前,雲州所在,月圓之夜,天空卻有異象爆發。


    根據時人描述,是夜月色大圓,卻有玉蟾銜珠,自圓月中來,橫渡虛空,於天際踏出了一條千丈銀河。


    這銜珠玉蟾,引發浩瀚異象之後,便自虛空而降,最後正落入仙門郡轄內,失了蹤跡。


    那時仙門郡修行之士雖然不多,卻也有那麽幾個。


    因見這異象,便傳此間或有仙寶出世。


    由是引發左近各郡散修紛紛匯聚而來。


    隻是後來這些修士尋摸半年,不見所為仙寶半分蹤跡,熱度便也消了下去。


    直至浮鼎宗一尊大修士駕臨仙門郡,頗使了些手段,於郡中引發不小動靜。此後更派遣門中弟子,駐紮此間。又傳出‘玉蟾銜珠’之事,關乎浮鼎宗所失異寶,各家修行若有線索,可憑此換取仙門機緣,方才又引發了這尋寶熱度。


    這熱度一起,便傳播周遭各州,直到如今也不曾散。


    三娘子與烏道人,便是六年前到的此地。


    他二人入道之時便有過接觸,後來因緣際會,卻成了好友。


    當時聽了仙門郡仙緣消息,商議之下,便共赴此地尋覓仙緣,欲要求個長生仙果。


    隻是起初也無半分所得,後來因一番意外,卻在指羊江中,見得了所謂‘玉蟾銜珠’之景,方才篤定此間真有仙緣。


    由是便在這指羊邊待了下來。


    隻是數年過去,二人再無所得。


    三娘子更是意外遇得情郎,結成眷侶,無意再尋所謂長生。


    烏道人不甘如此,但也沒阻止三娘子選擇,便由得三娘子與她夫家在此間開了家旅店,自己則是依舊追著那仙寶蹤跡,在指羊江上下而尋。


    王則聽著一番話,心中感慨不少。


    他原先知曉了三娘子修行身份,本以為此前迎待自己的那名佝僂漢子,要麽是遮掩身份所需,要麽便也是修行中人。


    不料竟然是凡人之身。


    三娘子一界修士,卻甘心與一凡俗漢子結親,屬實也是難得。


    除此之外。


    當聽到仙門郡竟有浮鼎宗弟子駐守,也讓他覺得有幾分麻煩。


    他尚且沒忘了自己此番來到仙門郡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完成與陸鏡生的契約。


    雖說陸鏡生之死,有道契為憑,赤霞觀不會怪罪到他頭上。


    但祁正穀恩怨在前,卻顯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而仙門郡存在浮鼎宗弟子,難說是否會成因祁正穀助力,來尋自己的麻煩,自然叫他有幾分憂慮。


    三娘子對自己與凡人結親之事,不覺有什麽不妥。此外她也不知王則身份,難通曉他心中煩惱,也沒就這兩件事多提,隻將自己與烏道人遇到‘玉蟾銜珠’之事的情況,具體描述了一番。


    “那日我與烏老道因遇到一名禍害凡民的妖人正行惡舉,見之不忿,便自出手教訓,豈料此人頗有幾分手段,我二人敵他不過,反險些叫他取了性命去。一路遁逃之下,正巧逃到了那指羊江畔。”


    “當時也是月圓之夜,許也是我二人仗義之舉生了功德,正見月色之下,江麵之上,一磨盤大小的玉蟾銜珠而出,攪弄風霧。”


    “那時強敵在後,我等也不曾想到什麽仙緣,隻是一時驚住。回過神來之時,便見那邪道已上了江麵,要去捉那玉蟾。”


    “我二人正自懊惱,豈知那玉蟾吐出白光一道,呼吸之間,便將那邪道打作了灰灰。”


    “見此光景,我二人又驚又懼,一時反應不及,再回神時,那玉蟾已是不見了蹤影。”


    “而自那日之後,我與烏老道便在這指羊江邊待了下來,想要再尋得那玉蟾蹤跡,可惜再無所得。”


    “後來我遇得我那夫家,便也漸熄了求道之心,由是在這江邊開了這一間旅店。也隻烏老道還在尋那玉蟾,不時來我這旅店落腳,如此數年過去,也才到了如今。”


    說著這些,三娘子感慨似也不少,提及夫家,凶橫麵上更難得見幾分柔色。


    王則聽完三娘子此話,心中又是一番感慨自不必說。


    隻說他琢磨個中消息,細做分析,疑惑一時卻也不少。


    琢磨半晌之後,開口問道:“浮鼎宗那位大修士既然傳言得‘玉蟾’線索之人,可憑之在浮鼎宗換取仙門機緣。玄門大宗,因果可算,牽扯仙宗異寶,個中來龍去脈,其門內大修士更不可能不做一番梳理。斷不至叫人貪了兩位功勞,兩位既得線索,怎不去尋浮鼎宗之人通稟呢?”


    聽得王則此話,三娘子看了烏道人一眼,搖頭道:“浮鼎宗乃是玄門大派,麵皮還是要的,我二人倒也不是怕彼輩言而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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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我等卻有自知之明,縱使能用這線索換了機緣,以我二人見識,隻怕也不知換什麽能對自家道途有益的東西。”


    “此外,我二人也不是不曾想過借此機會,求一個拜入仙門的機會。可我等修行多年,卻聽聞便是浮鼎宗內,也有不少門人,一生修行,依舊難入正宗,修成真果的。”


    “我二人便自尋思,左右年歲不小,與其再去仙宗苦熬,倒不如再試試能否入手那仙門異寶,或許也有修成正果之機,由是也才隱瞞了下來。”


    王則聽到這話,微微皺眉。


    三娘子這話聽著有幾分道理,但想到三娘子的性格,就不足為信了。


    以她脾性,甚至都願意為了自己的凡人夫婿,放棄求道。


    又怎會舍棄唾手可得的仙門好處,苦求那異寶機緣呢?


    正這時,一旁久不曾語的烏道人卻語氣複雜的歎聲道:“三娘子不必說了。以洪道友智慧,此話真假不難辨明。”


    “其實我二人之所以不將此事稟於浮鼎宗知悉,原因還在於老道。”


    “所謂不願去仙宗苦熬,一心入手異寶,求個真果的人,從頭到尾也隻老道一人罷了。”


    “三娘子因我貪心,放棄仙宗好處,我對她實有愧也……”


    此話一出,王則心下釋然。


    烏道人說出這話,他卻是信的。


    三娘子聽到烏道人這話,卻搖了搖頭,道:“你我之間,又何必說這些。”


    說著,卻也沒就此事多提。


    轉頭又看向王則道:“我二人雖未曾在那遭遇仙蟾之所,有什麽收獲,但近日那一段河域,卻也正有一番變故。說不得便與仙蟾蹤跡有關。”


    哦?


    王則聽到這話,提起了精神。


    他本以為二人隻是機緣巧合,遇到過仙蟾現處,如此消息也算難得,不算虧了他的仙芝丸。


    但聽這話,此中似乎還有消息?


    三娘子見王則看來,看了烏道人一眼,無奈道:“此中變故,也正是這老道受傷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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