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征自從走出怒蛟島,在韓府之中當著十八種子高手與馬俊聲動手之後,便已經引發了一陣轟動,待到後來與方夜羽的勢力一路血拚,實力突飛猛進,挫敗了好幾場針對他的伏擊,如同彗星一般急速崛起,已經名震中原,便是風行烈遠在雙修府,也聽過此人的名字。


    他在雙修府內,每日裏與浪翻雲相見,也曾聽浪翻雲談及過戚長征,言語之間對戚長征也極為推崇,隱然將戚長征與風行烈並列在一起比較。


    這使得風行烈對戚長征神交已久,對戚長征做出的一連串大事情也是大為欽佩。


    此時聽到前方神情淒然的白衣女子竟然是戚長征的女人,隻看在浪翻雲的麵子上就不能坐視不管,即便是身後有年憐丹追趕,那也顧不得了。


    本來抗在肩頭厲若海親手交給他的丈二紅槍倏然橫在身前,隨後身子標槍一般挺直,自有一股屹立不倒的英雄氣概,立在大路正中,冷冷道:“你們是什麽人?”


    帶頭的大漢哈哈一笑道:“好豪氣,竟然敢一個人攔截我們這麽多人,你又怎麽稱呼?”


    按著冷哼道:“本人乃人稱色目陀的是也,若非奉有夫人之命,今天便耍教你血濺當場。”


    風行烈眼光落到冰柔晶身上,見她體態嬌燒,膚若晶雪,暗讚一聲。同時奇怪為何她見到有人來救,仍沒有絲毫欣喜的神色.反更增添幾分淒怨。


    當下丈二紅槍斜斜指向地麵,冷聲道:“本人風行烈!”


    色目陀雙目精光亮起,喝道:“原來是厲若海的徒弟,怪不得有如此膽色!隻聽說厲若海英雄蓋世,敢跟魔師他老人家決戰而不死,算得上是好漢子,原來他徒弟也這般有種!”


    風行烈聽他提及師尊,看來連這異域外族之人也對老師尊敬有加,又是自豪又是激動,長槍槍尖微微抬起,喝道:“既然如此,放下水姑娘,風某饒你不死!”


    色目陀嘴角逸出一絲冷笑,不屑地看著風行烈,其它人亦露出嘲弄之色,風行烈大感不妥,這批人數目不多,可是實力不弱,兼之有色目陀這等第一流的高手押陣,自己若非今日實力大進,連是否能逃命亦成問題。


    但若要殲滅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至於能不能救出水柔晶,也沒有多大把握。


    沒想到這方夜羽的實力驚人如此強橫,連色目人也為他效勞。


    愈接觸方夜羽手上真正的買力,愈覺深不見底,令人心栗。


    色目陀閃著電芒的雙目緩緩掃過官道兩旁的密林,忽地一聲暴喝,也不知何動作,背上大斧劈空往風行烈飛去。


    風行烈悶哼一聲,丈二紅槍閃電向前激射。


    “當!”


    兩人同時一震。


    飛斧旋飛開去,回到了色目陀手上,原來斧柄盡端開了一孔,絮著一條黑黝黝的鐵索,雞怪如此收放自如。


    風行烈一擺紅槍,喝道:“好!果然不槐色目高手,可敢與我一戰定生死。若風某死了,自然一了百了;若你敗了,便須交出水柔晶小姐。”


    色目陀瞪著風行烈,好一會後才道:“說真話我也手癢得緊,隻恨夫人下有嚴令,要我見到你們的人,便立即把水小姐交給你們,然後各行各路。哼,這交易你是否接受,一言可決;我最討厭就是婆婆媽媽,糾纏不休之徒。”


    風行烈的心直沉下去,望往水柔晶,隻見她一對美目淚花盈眶,卻沒有說話。那還不知這絕非好事。


    他從雙修府出來時便聽到過有關甄夫人的手段,此時發現這甄妖女比之方夜羽更要厲害,似乎每一步都落人她的神機妙算中。方夜羽有她之助,確是如虎添翼。


    這批色目高手分明一早便展開搜索水柔晶的行動,故能著著占上先機,也不知戚長征知不知道自己的女人已經落在了甄夫人的手裏。


    色目陀不耐煩地道:“你啞了嗎?”


    這時連風行烈也難以硬起來,頗有點示弱地道:“你們滾吧!”


    色目陀雙目閃過凶光,點頭平靜地道:“衝著這句話,下次遇上之日,就是你的忌辰!”


    胯下駿馬一聲長嘶,發力前衝,箭般往風行烈馳去。


    其它人亦似要發心頭怒火般,紛紛策馬前衝,顯出精湛的騎術和勇於征戰的氣概。


    一時蹄聲震耳欲壁,塵土飛揚。


    風行烈見對方如此聲勢,歎了一口氣,避往道旁。


    色目陀等轉眼遠去,隻剩下道路上漫天翻飛的塵屑,和孤零零獨坐馬上的水柔晶。


    她的坐騎受到影響,也要要跟著跑去,給風行烈一把拉著。


    風行烈抬頭往她望向水柔晶。


    淚流滿臉的水柔晶低頭向他淒然道:“他們在我身上施了特別手法,又下了天下無人能解的慢性劇毒,說要讓戚長征看著我慢慢死去,好報鷹飛、花劄敖、柳搖枝被殺之仇。既然楊行舟會下毒,那麽就讓楊行舟看看能不能解得開色目人名震天下的混毒。”


    她說到這裏,眼睛看向遠處群山,雙目茫然道:“風行烈,長征他現在就在長沙府,你能送我去見他麽?若是能死在愛人懷裏,其實也算是我人生中的圓滿結局了。”


    風行烈失聲道:“柳搖枝死了?”


    他對鷹飛、花劄敖等人並不熟悉,不知道是何等高手,但卻見識過白發紅顏的厲害,知道柳搖枝的修為並不遜色於黑榜高手,雖然比不上自己的老師厲若海,但足以抗衡烈震北先生。可現在這麽厲害的一個魔師宮的護法,卻被楊行舟殺死了,聽水柔晶的語氣,好像是被楊行舟毒死的,這令風行烈心中生出駭然之情,這才明白為什麽楊行舟傷勢未好便走出雙修府,卻無人擔心的原因了。


    厲若海傷勢未愈,連不舍夫婦和浪翻雲都大為關心,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浪翻雲和秦夢瑤直到現在都沒有離開雙修府,生恐再有高手刺殺厲若海與烈震北,估計隻有等到不舍夫婦傷勢恢複之後,有他們兩個照看厲若海與烈震北,浪翻雲和秦夢瑤才會離開。


    他們對厲若海如此擔心,但當時卻對楊行舟的離去並未做出阻攔,似乎對楊行舟抱有極大的信心,風行烈當時還不太明白,此時聽到從水柔晶口中說出楊行舟毒殺柳搖枝等人的壯舉,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麽浪翻雲等人對楊行舟這麽放心了。


    人家楊行舟就算是傷勢不曾恢複,照樣能誅殺一流高手!


    這一點怕是浪翻雲都不如他。


    這種驚訝持續片刻之後,風行烈急忙收攝心神,看向麵前的水柔晶,輕聲道:“水姑娘,咱們現在就去長沙府,去見戚長征。楊大俠也在長沙府麽?”


    水柔晶點頭道:“我聽他們說,楊大俠就是在長沙府殺死的鷹飛和柳搖枝等人。”


    風行烈道:“好,咱們現在就去找楊大俠!他醫術驚人,連震北先生幾十年的隱疾都能醫治好,你身上的混毒雖然厲害,去也未必能難得住他!”


    說到這裏,翻身上馬,將水柔晶摟在懷裏,輕聲道:“水姑娘勿怪,事急從權。”


    水柔晶虛弱的依靠在風行烈懷中,輕聲道:“你和長征果然是兩個不同的性格,若是長征在此,他根本就不會問人家生氣不生氣,粗暴的很,不由分說的就會抱著人家。”


    風行烈正要說話,忽然心中警覺,雙腿一夾馬腹,戰馬發出一聲嘶鳴,向前急速奔馳。


    年憐丹的身影倏然出現在不遠處樹林的一株大樹的頂端,身子化為一股狂風,踩著樹林中高高低低的樹木,向著風行烈急速追趕。


    風行烈胯下馬兒雖然神俊,但是托著兩個人,丈二紅槍又重大百斤,此時根本就難以跑快,年憐丹片刻之間,便已經拉進了雙方的距離,一聲唳嘯,身子在空中橫跨五六丈的距離,老鷹捕食一般,向風行烈兩人撲去。


    風行烈心中暗歎,輕輕放開水柔晶,道:“水姑娘,你先走,我來與這年老鬼再打上一場。”


    在水柔晶身子俯下身子抱住馬兒時,風行烈的身子衝天而起,丈二紅槍化為層層槍影,迎上年憐丹劈下的玄鐵重劍。


    砰砰砰!


    巨大的響聲接連響起,兩道人影在空中一瞬間已經交手十幾招,火星四濺,震蕩的兩側樹林裏鳥雀驚飛,馱著水柔晶的馬兒被驚的撒開四蹄,向前狂奔。


    風行烈與年憐丹同時落地,兩人相距三丈距離,相對而立。


    年憐丹眼中流露出難以抑製的驚訝之色,沉聲道:“好小子,幾日不見,功力提升這麽快?果然不能再留你了!這次拚著受傷,也要留下你!”


    他追了風行烈幾日,沒有想到這幾日竟然將風行烈的潛力逼迫了出來,兩人一追一逃,眼看著風行烈的實力蹭蹭往上竄,年憐丹心驚之餘大感憂慮,要是按照這個勢頭的話,怕是再過上一段時間,跑路的恐怕將是自己了。


    此時與風行烈再次交手,發現這小子愈發的了得,對自己重達三百八十斤的玄鐵重劍硬接硬架了十幾招不說,竟然還隱隱反製過來,化被動為主動,這是前所未有之事。


    前幾日風行烈還是被壓著打的狀態,此時竟然能有來有往的與自己過招,由此可見對方進步之速。


    風行烈橫槍而立。


    神情淡然的看向年憐丹:“年老賊,放馬過來便是!”


    年憐丹看得呆了一呆,此時的風行烈就像由一個凡人蛻變成一個天神那樣,散發著迫人而來的氣勢,隱然有了厲若海五分神韻,隻看他此時持槍站立的姿勢,便知他對厲若海傳授的槍法又有了驚人的理解和突破。


    就在年憐丹驚訝之時,風行烈向前緩緩踏了一步,每一步踏出,都給人一種軀體穩如泰山的感覺,甚至當他踏足地麵時,生出了整個天空和地麵都搖晃了一下的感覺。


    扛著玄鐵重劍的年憐丹斂起輕蔑的笑意,代之而起是凝重的神色,雙目奇光並射,直望進風行烈眼內。


    他的“花魂仙法”是近乎魔宗蒙赤行一脈的精神奇功,專攝人之魂。


    風行烈立時露出惘然之色。腳步一滯。


    年憐丹心中狂喜,一聲大喝,玄鐵重劍由肩上揚起,變成平指前方,身往前傾,炮彈般射出,人劍合一,往風行烈刺去。


    狂大的勁氣隨著年憐丹向風行烈直迫而去。


    風行烈迷惘的眼神忽地回複銳利,一聲狂嘯,丈二紅槍化作一條怒龍,絞擊而上。


    這一槍不屬燎原槍法內的任何一式,純屬因時製宜,隨手拈來。但又含蘊著燎原槍法的一招奇招。


    年憐丹見他忽然回複清明,心中一凜。


    最使他震驚的是對方根本不受他的“花魂仙法”影響,剛才的迷惘隻是假裝出來,引他主動出手。


    “砰砰!”


    槍劍相絞。


    兩人各往後追了半步,接著槍影大盛。


    年憐丹一聲斷喝.一劍劈出。


    在僅隻數尺的短距離內,重數百斤的玄鐵重劍,竟生出數種極不同的變化,忽然重若萬斤巨鐵,忽又輕若隨風起的鴻毛,教人完全摸不到重劍力道的變化。


    風行烈麵露驚容,想不到年憐丹劍術高明至如此出人意表的地步,若是三日前年憐丹施展出這等劍法來,自己怕是更加難以抵擋。


    看來這一追一逃中,不但自己有了突破,這年老賊在劍法上也有了新的感悟,所以發生了變化。


    “鏘鏘鏘!”


    玄鐵重劍以快如閃電的速度,三次劈上丈二紅槍的槍頭。


    風行烈三次想展開攻勢,都給年憐丹精妙絕倫的劍法完全封死。,更難受的是,對方劍上傳來忽輕忽重的內勁,教人難受得差點吐血,有種有力無處發揮的無奈感覺。


    槍影散去。


    年憐丹一聲長笑,由正方搶入,重劍連環擊出。


    風行烈清楚地感到年憐丹要攻擊自己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企圖,那感覺鮮明之極,且偏有一種明知如此,也難以抵擋的感覺。


    能將自己的劍法企圖如此“明白”的展露出來,此人非但劍法超群,便是在精神一道上也有極高深的造詣,不然的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做出以劍招來影響人感官的奇特手段。


    風行烈臉容肅穆,施盡渾身解擻,連接對方七劍,也連退後七步,完全失去了還擊的能力,起始時的一點優勢,完全失去。


    近二十年來,在西域能擋年憐丹一招半式的人寥寥無幾,這次應邀前來中原,除了要除去雙修府的禍根外,亦有不甘寂寞之意,想立威天下。成不朽功業。


    豈知對上受重傷的楊行舟時,便被中了楊行舟的詭計,被毒針入體,運功三日方才將毒質逼出,之後一直伺機而動,想要報仇,卻不料楊行舟竟然大模大樣的走出雙修府,叫囂天下,搜捕自己。


    這令年憐丹大生懼意,這才知道楊行舟的不好惹,氣勢已沮,竟然不敢直麵楊行舟,轉而想要對付雙修府的人,隻要能殺死幾個雙修府的高手,也算是出了一口鳥氣。


    待到風行烈出了迷離水穀之後,正合他意,是以這才突襲風行烈,一直追殺到現在。


    如今風行烈竟能擋害他全力的猛攻,令他他震駭莫名,也更增他殺意。


    勁氣以兩人為中心,狂風般衝向四周,路邊樹木搖動,落葉在兩人頭上狂舞,聲勢嚇人。


    “鏘!”


    一聲巨響之後,風行烈身子巨震,在年憐丹玄鐵重劍下劈之時,手中的丈二紅槍竟不見了。


    “無槍勢!”


    年憐丹剛提劍要劈,丈二紅槍由右腰眼轉到風行烈背後。


    正在下劈的年憐丹生出不好的念頭。


    丈二紅槍由風行烈的腰眼吐出來。


    無槍勢實是不世之雄厲若海嘔心瀝血創出來的絕代奇招。


    就是借背後左右手的交換,將整個人的情氣神凝在一槍之內。


    當日連龐斑也要受傷。


    雙修府厲若海以重傷之軀,重創劍魔石中天,用的也是這一招。


    槍尖擊中劍尖。


    年憐丹本想變招化解,但在這念頭剛起時,槍尖已烈射在劍尖處。


    兩人同時全身劇震。


    年憐丹斷線風爭般往後飛追,落地後連續兩個踉蹌,才飄然立定,雙目神光閃閃回頭望來。


    風行烈隻向後追了三步,uu看書 wwuukanshu 便穩立如山,但臉上血色退盡,蒼白若死人,好一會才恢複了少許血色。


    上空的草木碎屑雨點般下,落到兩人身上和地上。


    兩人目光交鎖,毫不退讓。


    年憐丹嘴角溢出一絲陰毒的笑意,手中玄鐵重劍緩緩舉起,一步一步向風行烈走近:“小子,你要是還能再擋我三劍,年憐丹以後永不進入中原!”


    風行烈身子挺立如標槍,雙目之中卻閃現出疲憊之色。


    剛才的無槍式已經耗盡了他的精氣神,即便是他修為進步神速,但是與年憐丹這般激烈的打鬥,也還是難以持續,眼看年憐丹玄鐵重劍靠近,風行烈心中暗歎,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在這臨死前的一刹那,他的腦子前所未有的清明,從出生到現在的種種往事,瞬間從他心頭劃過,最後定格在一個春日的下午。


    那是在一個荒山的古廟之中,他遇到了一名被清秀絕倫的白衣女子。


    後來他與那個女子成了親,成為夫婦,那是他最為幸福的時光。


    那個女子叫靳冰雲。


    “原來我一直都沒能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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