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奇大概沒料到蘇悅兒會這般和自己說話,有些愣的看了看蘇悅兒後,便走到她的跟前:“什麽唱的哪一出?這話沒頭沒腦的,難道你生氣了不成?”


    蘇悅兒沒言語的直接邁腿進屋,白子奇便是跟在後麵。結果蘇悅兒一進屋就發現屋內略有些亂像,書冊落在地上,賬冊攤開,毛筆更滾落在地上,帶出大片的墨跡,甚至還有些濺出來的墨汁染了軟榻邊角的紗簾。


    當下蘇悅兒便凝眉轉頭:“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她……還能進了我的屋不成?”


    古有規,正寢之地不是旁次者可入,盡管魏靈韻嚴格意義上也算不得旁次者,但至少這房子不是她的寢,她便無自入的資格,所以按照道理能進來自是大爺允許了,可要大爺允許,蘇悅兒卻不信他會,所以才這般問了起來。


    大爺伸手扶了蘇悅兒把她往軟榻上帶:“別氣別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怎麽了,如何比我還冒火?”


    蘇悅兒抿了下唇沒言語,隻看著大爺,大爺便說到:“傍晚的時候,我正這裏看賬冊呢,就聽見人來,腳步急急的,我當時還以為是哪個丫頭,誰知她沒頭沒腦的就衝了進來,這一來就是衝著相撲。”


    蘇悅兒的眉挑了下沒言語,大爺繼續講道:“當事我也有些驚,後來思及聽到的那些話,便疑心她是真吃了那東西,於是我便將她推開喝令她出去,可她完全沒什麽其他反應,隻管衝我撲來,你那丫頭聽見動靜就進來,我正將她踹到,當下她們兩人就抓扯了起來;我一個男人不屑與她爭執,畢竟動起手來,我還難堪!自是叫秋蘭拉她出去,可她看不出來還有些力氣,撒了野性出來,兩個竟扭打在一起,就把這裏弄了亂,後來秋蘭扯了她出去,我便去掩門,哪曉得,她一胳膊猛甩秋蘭就給甩了出去,腦門裝上了燈柱,人便倒在院裏,我自是要出來相救,可她……就是你看見的那樣,似爛泥一般貼上來,被我幾次甩踢也不覺得……”


    “幾次?”蘇悅兒將眼扭向一邊:“以你的身手對付她,一個指頭都夠了吧?還幾次?”


    “悅兒莫非是……吃醋?”白子奇的眼裏閃過一絲喜色,蘇悅兒卻是擺手:“那不叫吃醋,隻是介意,就好比你的東西,你愛不愛是你的事,但別人染指就不成!像她那般貼著,你既然覺得不對,就該早早的把人敲昏打發了去,何必在院落裏幾次三番的做給人看?就算你想顯示你沒虐待她,她是個好男人,也大可不必陪她耗上一個時辰吧!”


    白子奇聞言嗬嗬一笑,人往軟榻上一坐,身手攬上了蘇悅兒的腰:“我撐一個時辰隻是想撐到母親大人來,卻沒想到紅妝瞧見這情況就去找你來,倒比太太來的早了。”


    “你知道毒王找了婆母?”


    “知道,不過我等她來並非是因為她知道解法,隻是你既然要盤算城主一家,那就最好不要在明麵上和魏靈韻再有不和,畢竟想馬跑的快,可要給馬吃好草才是,不是嗎?”白子奇說著唇往蘇悅兒的脖頸上靠:“不必理會她,這次母親大人出了手,以後自是會過問她的,她在母親大人麵前這般丟盡了臉麵,在白府也就和妾差不到哪裏去,想得人關照可難的很,而且因此一事,她這臉可在白家丟了個幹淨,隻怕以後就算想拿架子,也難!”


    蘇悅兒聞言歪了腦袋看著白子奇:“這麽說,您辛苦的撐了一個小時,完全是為了我了?”


    白子奇自然點頭:“夫人終於知道為夫的苦心了!”


    蘇悅兒輕笑了一下,眼裏卻有一絲冷氣,敏銳的白子奇立刻察覺到,剛要言語詢問,卻是紅妝在外言語而後進來送了吃食。


    小米粥裏加了魚肉蓉,青菜淖過涼拌出味,再有玉米做的糕點,雖是隻有簡單的三樣,但卻是按照蘇悅兒的喜好做的。


    “怎麽?你晚上未曾用食?”大爺自是有些意外,因為若是夜宵,也都是湯羹糕點,不會有菜色,而蘇悅兒便是笑了下:“是啊,忙碌的都沒吃上口東西。”說著便起身去了桌邊用餐。


    白子奇看了一眼三樣菜色,便是不滿的衝紅妝說到:“就這些?也不整些精細的來?”


    紅妝瞧了眼蘇悅兒:“大爺,奶奶現今胃口薄,見不得油腥,隻能吃些簡單爽口的……”


    “是啊,是我囑咐她就弄這些的,別去怪她,你就是弄了山珍海味來,我也沒胃口的。”蘇悅兒出言接了一句便是舉箸夾了青菜入口,一副吃的歡的樣子,把白子奇看的忍不住咂嘴:“可你就吃這些怎麽成?終日又事多累人的……明個我給母親大人說一聲,還是要找個巧手的廚娘給你弄些好的才成!既然見不得油腥,就叫廚娘換了花樣做,多的是好東西吃出素味的,絕膩不到你!”


    “是嗎?那多謝大爺關愛了!”蘇悅兒說著淡淡一笑繼續吃她的,而白子奇怎麽都覺得蘇悅兒的情緒不對,百年轉了眼衝著紅妝言道:“你們去了城主府上,難道就隻談了事來著?他家邀了人傍晚去,竟都不說招呼著進餐?該不是出了什麽事吧!”


    紅妝立刻搖了頭:“大爺多慮了,由奴婢跟著,奶奶也是有好伸手的,能有什麽事?何況去的地方也不是城主家,而人家本招呼了的,隻是奶奶許是怕油腥,沒在那裏用餐罷了!”


    “不是城主家?那你們去了哪裏?”白子奇轉頭看蘇悅兒,蘇悅兒卻吃的興衝衝的絲毫不理會,所以隻能是紅妝出言作答:“大爺,我們沒到城主的府上是因為去的路上就遇到了城主家的人,地方改在了翠微居!”


    大爺的眉毛在翠微居三字出來的時候,微微得挑了下,而蘇悅兒看似隨意的掃了一眼,卻偏是恰到好處的觀察,便看的仔細,繼而垂了眼皮繼續吃東西,依舊不做聲。而大爺則看了蘇悅兒一眼後才說到:“怎麽會去了那裏?這城主還真會尋地方。”


    紅妝聽問,便順口而答,出言也似是說笑一般,混不在意:“可不是嘛,奶奶去的時候就不大喜歡那兒地,出來的時候還說那地方黑漆漆的連燈都舍不得掛……”


    “出去!”蘇悅兒忽然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來,把紅妝驚的一愣,繼而趕緊的低頭退了出去,心裏卻直納悶:奶奶今個晚上是怎麽了,好似自打知道那翠微居乃是大爺的產業後就不大高興了樣,這算怎麽回事?難道我先前那句衝到她了?


    紅妝思想著退了出去,走過拐角的時候,忽而想起奶奶招呼她要紅門的人去找悅王的下落,便是身子一直,伸手拍了腦門,轉著眼珠子:難道奶奶已經覺察了?可也不對啊,這事可瞞的很嚴實,大家的口風也很緊那!


    ……


    “你這是……做什麽?”白子奇很小心翼翼的問著,那一副寒蟬若噤的樣子可起來好似不明白蘇悅兒怎麽就這般不痛快起來,隱有些懷疑她哪不對一般。


    “不做什麽。”蘇悅兒說著抓了個糕點入口,吃下去了才補了一句:“你不覺得她話多了點?”


    白子奇不言語的瞧著蘇悅兒,眼睛眨啊眨,而蘇悅兒則繼續慢條斯理的吃她的粥,一時屋內很安靜,沒別的聲音,好似之前的問話不存在一般。


    大約一刻鍾後,蘇悅兒用完了餐飯,才擦嘴淨手的將帕子一丟起了身,伸手扶著腰就往窗欞前一站:“子奇,你今晚有事嗎?”


    大爺眼珠子動了兩下:“沒什麽事,怎麽?你有安排?”


    “那咱們去無相寺吧!”蘇悅兒輕輕的言語著,大爺眨眨眼點了頭:“好啊!你是想怎麽去?”


    蘇悅兒偏了頭:“你說呢?”


    白子奇看著蘇悅兒的背輕努了下嘴,沒言語。


    ……


    夜闌人靜的時候,起了風,雖不算多大,但也能吹拂的衣袂飄飄。


    白子奇抱著蘇悅兒在屋簷上騰飛,蘇悅兒便將腦袋枕在大爺的肩頭,人看著那月亮離自己忽而近忽而遠。


    “到了!”在樹葉的沙沙聲裏,大爺輕聲的言語,蘇悅兒抬了頭:“放我下來吧!”


    大爺才將她放下,蘇悅兒便邁步在這坡地上走了幾步,繼而人站在搖擺的草從裏迎著風伸出了手臂,讓風吹著衣服與發縷輕輕的飄。


    腰上有手臂相環,蘇悅兒慢慢的放下了手抓上了大爺的手,在掌裏輕捏著他的指頭。


    “你今日裏……到底怎麽了?”他輕聲的疑問著:“有什麽話你不妨直說。”白子奇能夠感覺到蘇悅兒要他帶她來此,一定是有什麽話想和自己說。


    “子奇,你還記得我當初在這裏和你說的那些話嗎?”蘇悅兒輕輕的言語著,聲音同風混在一處,帶著微微的涼意。


    “當然記得,隻是,你到底想問哪一句,又想說哪一句?”白子奇挑了眉。


    “忠誠!”蘇悅兒說著抬了頭:“那不僅僅是情感,也在於彼此的依靠與相扶;我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但是子奇,有些事你讓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白子奇蹙眉:“悅兒你能說的明白些嗎?”


    “你的翠微居!”蘇悅兒說著轉頭看向白子奇:“信奉君父臣子,願與我冷戰以表對皇家信任的你,竟早早的建立了翠微居這麽一個明為銷金窟實為君臣鎖的地下莊,你不覺得你將我給排除在外了嗎?白子奇,你到底對我幾多信任?你又到底又再圖謀什麽盤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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