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悅兒隻說了句開場白就把魏靈韻給提溜了出來,縱然魏靈韻有所準備卻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尤其剛聽了個開頭,還以為蘇悅兒要先大講一氣的規矩擺擺譜呢,將才鬆了肩膀喘了口舒緩氣,這一被點的人就是心裏一慌,遂起了身,但起了之後才反應過來不大對:我是平妻啊,磕頭?倒茶?憑什麽?


    她心念如此,又不好再坐下,隻得就那麽站著言到:“我魏靈韻是奉旨嫁進的白家,雖是大爺房裏的人,比你晚進門,可到底是平妻,我給你磕頭倒茶,曆來沒這個規矩吧?”


    “規矩?規矩可是人定的,我將才說了,白家的規矩打今起由我說了算!你是平妻沒錯,咱們同屬一房,但麻煩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如今坐在什麽位置上!”蘇悅兒說著一臉牛逼哄哄的樣子,昂了下巴:“我可是家主,難道你以為你能和我平起平坐?你太把自己當盤菜了吧!”


    “白蘇氏!”魏靈韻到底是城主千金,哪裏被人這般奚落過?她先前還能湊著忍,是婆子攔著她,是宗親看著她,她還能提醒自己要端莊華貴,要知淑知儀,可現在,白府大門關著,沒有外人。屋裏杵著白府的上上下下,外麵更站著察言觀色的下人,她魏靈韻若是再不硬氣些,隻怕日後在白家就沒辦法挺著胸膛做人,所以當下她便厲聲喝了蘇悅兒的稱呼,一臉的怒色:“你縱然是家主也欺我不得!我可是……”


    “啪!”茶杯帶著稍熱的水直衝著魏靈韻砸來,她一個沒習武的丫頭哪裏躲的開,雖是力道不大,卻也杯身砸在了她的腦門上,茶水更是自蘇悅兒揚手飛了茶杯起,便斜著撒出,濕了她一身的錦衣褂裙,更有茶葉粘在她的衣裙上,叫她好不狼狽。


    魏靈韻始料未及完全是立在那裏,直到茶杯落在地上跌了粉碎,她才發覺額頭的痛與渾身的濕,當下本能的抬手捂著額頭,人瞪著眼的瞧著蘇悅兒,好似根本不相信她竟敢對自己出手:“你,你砸我?你,你竟敢欺負我?”


    蘇悅兒丟去一個不屑的眼神:“砸了你又怎樣?我乃家主,有資格管管你這不知好歹不守規矩目無尊卑的白家媳婦!”蘇悅兒說完砰的一下伸手重重的拍了桌子,於是桌子抖扭了一下,發出一聲咯吱聲後,便嘩啦一下散架了,連其上的果盤都摔落在地上,瓜果更是滾落於地。


    “白蘇氏的稱謂是該你叫的嗎?且不說我是家主,隻論比你先進門,你就要叫我一聲姐姐,那還是我看的起你!再說了,如今我是家主,咱們兩個已經沒辦法平起平坐,所以我提醒你,以後尊稱我一聲當家大奶奶或是當家主母,我還當你是個知禮的,外麵人稱呼起白大奶奶也隻能由我答應,你就給我噤聲的候著,除非喊你魏夫人,或是大房二奶奶,否則,你最好別亂答應!”


    蘇悅兒這話真夠噎人的。魏夫人,大房二奶奶,這叫法誰聽著都似一個妾的稱呼,可魏靈韻並不是妾啊,於是白家上上下下但凡腦子能動的,一個個的偷眼對視起來,更有些就看著魏靈韻和蘇悅兒等著瞧她們的好戲。


    魏靈韻聞言便氣的跺腳,張口厲聲:“你做了當家的就能這麽不講理嗎?憑什麽我要被稱魏夫人?白家大奶奶也是我的身份!我,我要去找宗親給評理,不能由著你欺負人!”


    蘇悅兒聞言便是哈哈大笑,笑了一氣後才說到:“好,好,你要找宗親盡管去找,不過我擔心你請不動。其實你要真覺得不甘心,找你爹嘛,他可是城主,自是要為你做主的,我在白家候著,等著你就是。不過有句話我先給你說清楚,講理不講理,要看你在誰的地盤上!往大了說,在平城,平城你老子是老大沒錯,可我是紅門的當家,還真不虛他!往小了說,這是白家,你是白家的人,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就是天天的叫你麵壁思過,他們也管不著!”


    “你!”魏靈韻起的渾身顫抖,蘇悅兒卻更不客氣:“你什麽你?你要是想當白家的人,就趕緊的給我磕頭倒茶,恭恭敬敬的稱我一聲當家大奶奶,我便不與你計較,你若不知好歹,想在我麵前充大,那可別怪我隔三差五的尋你的麻煩!誒,你該知道什麽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吧!啊?”


    蘇悅兒這毫不遮掩的話語,使得滿屋的人都無言的撇嘴,仿若遇上了一個流氓,而魏靈韻怎堪別人如此羞辱於她,當下便氣憤的指著蘇悅兒說到:“蘇氏,你,你等著……”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抽在了魏靈韻的臉上,蘇悅兒那敏捷的身手,使她似風一樣刮過去,又迅速的回轉,隻讓眾人覺得是眼前一晃,便聽的聲音見得魏靈韻捂臉的模樣,不過不知道是這一巴掌太重還是魏靈韻的臉皮太嬌嫩,就這麽眨眼的功夫,魏靈韻的左臉頰便腫了起來,外加一個巴掌印露了大半。


    “我,我和你拚了!”魏靈韻簡直備受打擊,瘋了似的衝上前要和蘇悅兒拚命一般,可她怎麽近的了蘇悅兒的身,人才衝了兩步,蘇悅兒踢了麵前的一個蘋果,直接打在她的大腿上,於是魏靈韻覺得像是被人一腳踹上了大腿骨一樣,直接一聲慘叫,人便似被絆倒一樣收力不住,直接趴到了地上,於是,錦衣上沾滿了茶水,而幸好她已衝了兩步跑過了碎裂的茶杯前,不然這一跤下去,怎麽也要弄出幾個血口子來,而倘若她又再上前了一步,隻怕臉都要磕在那桌子的殘片上,那可就是破相了。


    魏靈韻心裏閃過一絲後怕,但卻被耳中的嗤笑聲激了個幹淨,她惱怒的撐起身子掃了一眼嗤笑者蘇悅兒,恨恨的咬了牙,蘇悅兒卻還在激她:“嘖嘖,我隻是叫你磕頭倒茶,又沒叫你五體投地,何必呢?你又不是三歲的小娃,這般還能換錠銀子,你看你,不是白磕了嘛!”


    魏靈韻那個氣啊,兩下爬起來還要動手,蘇悅兒卻已經笑著看她,眼裏飛著跋扈,顯然就是隻要你敢打過來,我就收拾的你媽媽都認不到你的模樣,隻不過魏靈韻那小拳頭沒落到蘇悅兒的身上,倒不是她覺悟而是一直不出聲的三爺喊了一聲:“小嫂子,別胡來!”


    蘇悅兒抬眼瞧了眼三爺,心裏罵了句多事,而魏靈韻卻已經回身瞪著三爺:“你,你喊我什麽?”


    三爺微微欠身:“按理你也是我的大嫂,但如今為做區別,子言隻能喊你小嫂子……”


    “好,好,你們,你們一家都沒一個好東西,我,我……”魏靈韻惱怒之下語言不夠謹慎,這話一出來,可是惹了不少人看向了她,而蘇悅兒立刻說到:“說的好,我們都不是好東西,你是好東西可以了吧?你既然說‘你們一家’,那顯然你沒把自己當這白家人,那你站這裏做什麽?還不給我滾!”


    魏靈韻是打也知打不過,罵吧,更沒不顧臉麵的蘇悅兒強,惱恨的跺腳後便一副不受欺辱的樣子要跑出去,可她轉身的時候便正好迎上了門口隨嫁而來的婆子勸誡的眼神與微搖的腦袋,便下意識的站住了腳。


    蘇悅兒見魏靈韻並未跑出去,便故意一個冷哼,想要激她,而魏靈韻不是眉夫人那種傻乎乎的刁蠻,多少也算是肚子裏有點墨水的,眼一掃到太太就在跟前坐著,立刻轉到她的麵前,噗通一跪:“婆母,您,您要給靈韻做主啊!”


    婆婆自是媳婦的長輩,她魏家和白家又是結拜了的,說起來也算親,現在的葉如意不但是她的婆婆,也是之前認的幹娘,她理所當然的向她求告,更何況那聖旨一到,魏家就遣了管家來見葉如意,所談也就一個事:她魏靈韻進了白家後,三爺這邊要多多照應,就算魏靈韻做了家主,對他三房也是一家親的。


    所以,魏靈韻的心中是把葉如意看做和自己一路的,哪怕她最後沒成為白家的家主,但仗著她爹是城主,仗著兩家的情誼,做婆婆的葉如意也必是會拉她一把,將她護上一護,免得被蘇悅兒這般欺負。


    隻是,她想的很好,卻偏偏忘記了葉如意的角度。


    葉如意好歹也是葉家的嫡女,自己為了家族利益,吃了大虧的嫁進白家,雖是妻的身份,還生了兩個兒子,可基本上就沒掌到過白家的實權。雖說是家內的事由她操持,但正經點的哪個不要等老太太點頭?就算老太太總說自己是不管事的,可又哪一件事不是過了她老人家手的?所以葉如意是正兒八經的做了一個本分的兒媳,即便來時動機不純,平時也為了自己娘家,不時的算計來算計去,可到底什麽也沒落下,兩個兒子更沒一個得了機會。


    論私心,她比蘇悅兒還不爽魏靈韻,雖然之前她是巴不得這個家世好,容貌美的魏靈韻做自己的兒媳的,可到底物是人非:大兒子成了孽子差點把一個家給毀掉;小兒子倒爭氣,兒媳婦更是肚子裏有了喜訊!眼看她巴望了一生,總算有個能做了家主,她也可以揚眉吐氣了,卻不想魏靈韻接了個莫名其妙的聖旨,她的小兒子也與家主之位擦肩而過了。


    魏家是來和她表了一心,三爺也和她詳談了利益之分,她明白說什麽都沒用,隻能接納,並且按照小兒子的意思,借她來鋪路,可是現在蘇悅兒忽然出現,成了紅門當家,又理所當然的做了家主,她明白自己的算盤落空了,她沒什麽指望了,而她一旦對家主之位不報希望了,反而會更疼惜她的大兒子,那個已經成為背叛者的大兒子,便也成了她心頭的愧疚。


    可憐天下父母心,葉如意瞧著跋扈囂張的蘇悅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軒兒會是什麽下場,如今魏靈韻來求她,她難道去斥責蘇悅兒?她難道去幫魏靈韻?她才不會!這隻一天的功夫她就看的清清楚楚,這個當初她以為好拿捏的兒媳婦,卻和老太太一樣叫人頭疼!尤其是現在那盛氣淩人的模樣,總叫她能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嫁進白家時,仰望婆婆的感覺。


    “婆母!”魏靈韻見婆婆葉如意瞧著她眼神裏有些不定的樣子,便一臉淒楚的輕喚,那模樣還真瞧著叫人心疼,隻是葉如意的腦海裏閃過白子軒那怨怒的眼神,她的心就抽痛起來,當下人便轉了頭:“白蘇氏是白家的家主,一家之主自是拿捏著家中的事,她說你你就該聽著,跑我這裏求告什麽呢?她進門起,這白家的事按老太太的囑咐,我都丟給了她的,如今你來找我卻是錯了!我呀,老了,管不到,她年輕也見了些世麵,知道怎麽操持白家。靈韻,我是婆婆沒錯,可我要是為了你去說她,豈不是我一把年紀還不懂尊重家主了?再說了,為難兒媳婦這種事,我不會做,也不屑做。你也是我的兒媳婦,我對你們都是一樣的,隻是我勸你一句,我要是你,就去給她認個錯,畢竟她比你先進門,說你也是應該!”


    葉如意此刻為了子軒的將來,全然的把自己放在了蘇悅兒的陣營裏,隻是還算清楚自己到底是婆婆最後說了兩句場麵話,但也因此,白家的上上下下算是徹底明白,蘇悅兒的話已經和老太太的話是一個份量了。


    魏靈韻求幫手沒求到,反被婆婆說著該去給蘇悅兒道歉,當下便是苦笑。她自小可是接受的高等教育,知禮守禮,完全是被城主按照一家主母的禮儀教化出來的,所以此時聞聽婆母的話語雖是心裏委屈萬分,失望萬分,卻也守著禮數低頭言道:“婆母說的是,靈韻聽婆母的。”


    慢慢的起身,她看著那個坐在主家椅子上張狂無比的白蘇氏,腦海裏回味的是昔日她在三爺婚禮上與她相見談話時的情景。那時的白蘇氏溫和親善,舉止優雅哪裏是今天這般蠻不講理,欺負她的白蘇氏?


    蘇悅兒瞧著那步子挪的比烏龜慢的魏靈韻,這心裏也在翻騰,她倒不是可憐著魏靈韻,畢竟她的心要是冷起來,那可是下刀子的主兒,她隻是有點鬱悶,因為眼看著魏靈韻要被她激的跑出去,卻偏偏聽了婆婆的一句話,竟要回來給她道歉了。


    按照她的分析,像魏靈韻這種傲嬌女,八成是受氣後就回娘家搬救兵的,那麽隻要魏靈韻出了白家門回了她娘家,她就敢讓魏靈韻再別進白家家門一步!但是魏靈韻卻來給她道歉伏低,她還真沒辦法再刺激她。畢竟她蘇悅兒是可以囂張跋扈,是可以野蠻暴力,但是要想借題發揮也有個框架啊,人家要真是認錯了,她總不能不甩人家吧?


    所以蘇悅兒看著魏靈韻那漸漸靠近的身子,心裏歎了口氣,想著隻能先就這麽招吧,反正大爺一時半會的該是回不來的,放她過陣子處理也是可以的,何況她要真服軟了,也不礙著自己的事。


    她是拿定了主意也就懶得計較,隻等著魏靈韻趕緊磕頭倒茶也就回頭再說了,隻是魏靈韻走到她麵前,要跪不跪的鬥爭了半天,好不容易膝蓋處彎了彎,卻想起了還要倒茶,便到了一邊的角幾上,抓了丫頭手裏的茶壺與茶杯,倒了一杯子走到了蘇悅兒的麵前。


    “姐姐請喝茶。”魏靈韻的聲音有些哆嗦,膝蓋終究是彎了跪下,蘇悅兒瞧她那樣,也知道自己拿她殺雞駭猴的樹威信,是有點過,便也不想等她磕頭了,就去伸手接茶,魏靈韻自是把茶捧高,舉過了頭頂,但蘇悅兒的手剛碰到茶杯沿,還沒拿到杯子,那魏靈韻的手一翻,她剛倒的一杯子茶便全然的澆在了魏靈韻的腦袋上,更是流淌了她滿臉滿身,將她晚間精心打扮的妝容泡水,衝出了胭脂花。


    一頭的茶葉,滿身的水在滴答,妝容已花的魏靈韻大聲的叫著好似被燙到了一般,一邊伸手捂臉一邊嘴哭訴著:“你怎麽這麽對我,啊,我都認錯,我都下跪,我都敬茶了,啊,嗚嗚嗚,你怎麽能這般對我……”


    魏靈韻聲情並茂的演繹著她被迫害的橋段,那臉上也分不清是茶水還是眼淚。她這般狀態,卻讓滿屋的人都不安的看著蘇悅兒,好似蘇悅兒是個可怕的老巫婆一般。


    蘇悅兒此刻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裏,手還保持著碰杯的動作,沒收一點。她不是嚇到僵住,也不是意外到驚訝,她隻是覺得自己好笑,更覺得魏靈韻是自找苦吃。


    當眾人的眼裏閃過恐懼之色時,她清楚魏靈韻的表演使得這些人都會把自己當做洪水猛獸,若她出來解釋,不說有無人信,隻自己今天的威信就算是白豎了,可要是任事態發展下去,她也不是今天的贏家,所以她此時為魏靈韻的精彩表演而讚歎,但也更為自己可以踢這個女人出白家而高興,因為魏靈韻是自己找死送菜來了。


    “你……”許是魏靈韻演的太好,而蘇雲兒又是個天生善心的人,她瞧見魏靈韻在地上打滾捂臉,一副痛苦的樣子,竟擔心的要上前,隻是她才邁一步,口中隻吐出一個你字,便被三爺一把抓了胳膊扯在身邊讓她站好不說,更是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裏一抹厲色警告她別做什麽動作更別說什麽話。


    蘇雲兒被三爺如此嚴厲的眼神盯看還是第一次,當下便低頭不再言語,略等了下抬頭偷瞧見三爺靜靜的看著白魏氏在地上打滾哭啼沒有動靜,便又看向了蘇悅兒,眼裏有些糾結。


    魏靈韻哭鬧了半天,不見有人理睬,更不見蘇悅兒有什麽解釋與爭辯,便抽泣著瞧向蘇悅兒想看她在做什麽,結果就看到蘇悅兒衝自己陰陰的冷笑,不覺的一哆嗦,哭腔頓了一下,蘇悅兒便此時開了口:“哭,繼續哭,大聲的哭,不夠效果我還可以幫你!”


    這話把魏靈韻弄的錯愕,而蘇悅兒卻已經招呼起來:“來人啊,去燒壺滾燙的開水過來!”


    下人自是答應了去,屋裏的人卻彼此間已經飛了眼神,而魏靈韻則直著半拉身子盯著蘇悅兒道:“你,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你不清楚嗎?”蘇悅兒說著輕輕的搖頭:“哎,有句老話說,做一行要愛一行,人啊,要敬業,要專業!這做戲要做足,才能騙的人信,你既然想讓大家認為我用熱茶潑了你,要你難堪,好借題發揮,那又怎麽能隻用溫茶水澆頭呢?”


    魏靈韻眼一翻:“你怎麽能這麽說,明明是你拿茶水澆了我,卻還說是我誣……”


    “別激動!”蘇悅兒伸了手輕搖:“我可沒說是你澆的啊!我隻是和你說,你呀太不專業了,你看看,按照我這麽一個心胸狹窄,心狠手辣的人,我要動手從來都是置人於死地的,怎麽可能用溫水茶來澆人頭呢?傷人傷不到,還要白惹一個罵名,我有那麽笨嗎?”蘇悅兒說著起身走到一邊,從丫頭手裏抓了一個空茶杯捏在手裏,便衝著魏靈韻說到:“我讓你開開眼吧!”


    說著她又用腳尖勾了地上的一個蘋果起來,抓在手裏,而後拿著它在魏靈韻的麵前晃了晃,又在眾人的麵前掃了下,繼而手裏的茶杯看似沒拿穩一般的斜斜的一個摔落,那碎片便砸飛起來,劃過了蘋果。


    蘇悅兒舉著那被劃爛的蘋果,伸手敲了敲劃爛地方:“魏靈韻,你覺得你的臉皮有這蘋果的皮厚嗎?我可以一個不小心失手碰碎一個茶杯讓你這張如花似玉的臉添上一道和這蘋果上口子一樣大小的疤痕,你還無處訴苦去,畢竟我那是失手啊。你覺得我會需要專門去倒一杯茶水讓你難堪又或者破相嗎?而且那還是一杯溫茶!”


    蘇悅兒的言語讓魏靈韻的臉上紅白相間,難堪非常,而偏這個時候,丫頭勤快已經提了茶壺進來,還非常懂事的小聲說著:“讓讓,別燙著了!”


    蘇悅兒丟了蘋果,伸手再抓一個茶杯,自己便接過茶壺在眾人麵前高高的舉起向手裏的水杯子倒進開水。


    此時雖是暑天了,可到底是滾燙的開水,依舊是熱氣升騰,蘇悅兒又把茶壺拿的高高地倒,那熱氣升騰起來,誰都知道是滾燙的開水。


    當蘇悅兒把茶壺放下,以手指尖端著茶杯的邊沿,一臉陰笑的看向魏靈韻時,魏靈韻已經嚇的一邊向後爬一邊說到:“你,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蘇悅兒一臉殘忍的表情說到:“你不是想讓大家都認為我是個心狠手辣惡毒非常的人嘛,我滿足你啊,我這就親自動手光明正大的破了你的相,也省的你演不好,無人信,更省的我被冤枉,心裏不爽!”


    蘇悅兒說著便捧著碗往魏靈韻的跟前去,魏靈韻嚇的尖叫出聲,繼而人連滾帶爬的起來衝向屋外,口裏喊著:“不要,不要,你,你是個瘋子,瘋子!”


    蘇悅兒臉一變,將手裏的碗直接拋了出去,開水澆潑在了地上,碗卻是直接砸上了魏靈韻的膝蓋,於是魏靈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卻已經嚇的似是丟了魂,急急忙忙的爬起來隻管往外衝,口裏大喊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人繼而在這叫喊聲裏,隱於夜幕。


    蘇悅兒拍拍手便掛著笑容的看著一屋子的人說到:“為這麽個沉不住氣撐不住場麵的人浪費時間,真沒意思,咱們還是說點正經的吧!”說著便坐回了主位上,看了眼太太後說到:“來人,請二爺和二奶奶過來說話吧!”


    因著二爺一房做了孽,如今白家即便一切重新開始的訓話,卻也沒人招呼他們來,蘇悅兒點了名,這才有人去請,可見他們是已經被白家人給拋棄了的。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二爺和二奶奶戰戰兢兢的進了來,杵在屋裏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便都雙雙低著腦袋,一副待宰樣。蘇悅兒雖然認為要對這種人不能講什麽恩,講什麽情,但必須尊重老太太的決定,所以當下也沒去斥責他們一句,更沒再去念叨他們做下的醜事,隻簡單地說到:“賬房那邊我已經打了招呼,北地那邊也要去個人招呼招呼,我思量了下,二爺在這方麵是個熟手,不如就去那邊吧,劃撥三間店麵給你,外加一處莊園,隻是為了白家生意好,這幾家也就從白家的分號裏劃出去,歸你個人了,買賣置換什麽的,都隨二爺你的意思,隻是有一條我先招呼清楚,大宗的批撥你不能碰,否則,這三間店鋪和那莊園我就全收回來!”


    蘇悅兒說這敲了敲扶手,自有紅門裏跟過來的人送上了寫好的文書,遞給了二爺。


    蘇悅兒什麽也不多說,就是給二爺一房留夠了麵子,如此大度的給了這些,葉如意都覺得心中寬慰許多,盡管兒子等於是被放逐到了北境去,但到底還是白家人,日後也短缺不了什麽,心裏隻道了聲阿彌陀佛,覺得算是大幸,可二爺卻看了看文書後衝蘇悅兒問到:“這算什麽意思?分家?”


    蘇悅兒垂著眼皮,似是瞧著衣服上的花紋,人慵懶的說到:“白家隻要有我在的一天,就不會分家,而你不過是去北境裏曆練罷了。”蘇悅兒算是留了口德,還是給二爺留了臉麵,二奶奶聽了正要欠身道謝,二爺卻是笑了:“哈哈,說的真好,曆練?這分明就是把我趕出家門,你憑什麽?”


    蘇悅兒抬眼盯著二爺說到:“別不知好歹,我一個紅門當家,白家的家主,難道還定不了你的出路?就你做下的事,我沒讓你光著鉤子滾出家門就不錯了,你還在這裏和我咋咋呼呼?怎麽?嫌我給你太多了?好啊,那不如我就收了回來,看你淨身出戶如何?還是你打算讓我親自動手把你從白家的族譜裏給……”


    “不要!”太太激動的站了起來,聲音顫抖著拔高:“不要啊!”


    蘇悅兒看了眼太太,起身走了過去扶著她坐下,繼而看著二爺說到:“你要是有點臉皮,有點良心,就趕緊簽了約,拿著契書滾蛋,別再叫你娘在這裏為你丟人現眼。”


    二爺咬著唇,伸手從賬房的手裏抓了筆,草草的簽了,丟還給賬房繼而拿著那些契書看了一眼,便動手拉著二奶奶轉身往外去。


    “站住!”蘇悅兒厲聲喝到:“你名字前還有個白字,做人做事,我勸你掂量著點,還有,要走,也該給你爹娘磕頭行禮吧!”


    蘇悅兒的話剛說完,一個老婆子跑了進來口裏喊著:“不好了,白,魏夫人收拾了包袱,出了白府,要了馬車回她娘家去了!”


    蘇悅兒一聽樂了:“通知門房,打今兒起,這位出去的就不必再進白府了,我們白府可沒這不懂禮數的媳婦,哦,對了,去幾個人跟著,看著她回到她娘家,免得路上丟了,還麻煩!”


    下人是立刻應著忙活去了,那婆子也低著頭,退了出去。蘇悅兒直接把這事不當事的丟了,就叫人給太太和老爺的麵前放了墊子,繼而人便退了些。


    二爺再是心頭恨,到底是愧對父母的,雖有怨,卻也是白家禮儀教導下成長起來的人,當下便拉著二奶奶跪倒在老爺和太太的麵前,隻喊了一聲娘,便是猛磕三個響頭,便拉著二奶奶起身往外衝,但衝到三爺跟前的時候還是大聲的說到:“子軒已死,不能侍奉雙親,子言多擔待吧!你們,保重!”說完便拉著二奶奶出屋。


    三爺沒點頭,沒出聲,更沒回頭,隻在太太流著眼淚伸手站起來的時候,才上前去扶著並攔著她輕聲說到:“娘,這樣已經是最好的了。”


    的的確確是最好的了,大逆不道的孫子如此的離家,在蘇悅兒看來是老太太不該有的心軟,但她也知道,親情的包容就是如此,所以她歎了口氣回到座位上,便簡單的說了下家裏以後的注意事項,緩和了一下氣氛後,才看向了眉夫人:“聽太醫說,你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那照著日子算,該是我和大爺成親後,大爺在你房中留宿時的種下的,你已有了身孕,這是好事,你就好生的養著,若有什麽需要的隻管開口,我絕不欠著你分毫,哦,對了,要不要我撥幾個下人伺候你?”


    眉夫人見蘇悅兒這般對自己問候關懷,心中的忐忑更加放大,此時更不敢要人伺候自己,隻管擺手:“不,不用了,我房裏的人夠!”說完似想到什麽,又趕緊的補了一句:“謝大奶奶的關心!”


    蘇悅兒淺笑著:“謝什麽,這是我該操心的,不過話說回來,白家的一個妾也比那白魏氏知禮數,真正是人比人氣死人啊!”說完她伸手點了幾個婆子,交代她們以後多操心眉夫人的身體,務必要細細照料不得馬虎。


    婆子們自是答應了,蘇悅兒也就順勢的關心到了三爺這房,問著蘇雲兒可有什麽需求。蘇雲兒並不答話,隻是瞧著蘇悅兒一副有些發怔的樣子,三爺隻當是自己剛才凶了她,她不敢接話,便衝蘇悅兒道謝,更說著自己已經有了安排,房裏並不缺人。


    蘇悅兒點著頭,又囑咐了些下人給三房添置一些物品,最後把各房的都問了問後,便直接宣布了解散,自己和三房的人親自動手將老爺和太太送回了院落裏歇著。


    太太因著二爺的離去,自是傷心的,那收給老爺的三姨太太本是葉如意陪嫁來的丫頭,這會的自然是陪著勸著,老爺則是直接扶去了海姨太太處,畢竟老爺那般癡傻,海姨太太又擅長侍弄,交給她去照料也自是放心些,而大姨太太和四姨太太本就沒什麽頭臉,又和其他幾個姨太太一樣沒爭氣的肚子,自是默不作聲的退回了自己的院落,不沾是非了。


    安置了老爺和太太,蘇悅兒也覺得乏了,便打算回去休息。


    她自是有孕的身子,隻是仗著才孕還尚早,她敢當做無的這般動手動腳,而且她不想這事太早被人察覺,想等穩當了再說,便也沒小心翼翼的護著。且幸好是太早,這妊娠反應也都沒表現出來,她人也沒啥動靜,除了瞌睡也沒什麽了,便也幹脆的就這麽拖著,想著拖的一日是一日,隻要能不讓那腹中小小的生命參與進爭鬥中,她樂得無人知道,免得頭上跟紮根旗子一樣,遭人記恨。


    畢竟太多的曆史事件和電視劇的橋段在提醒著蘇悅兒,別的事可以高調,孩子的事,不能隨意高調。


    她胡思亂想的從太太院落裏出來,正要招呼家丁取了小轎載她回去歇著,便看到了站在院落裏的蘇雲兒,當下便走到她跟前問到:“你怎麽會在這裏?不是三爺叫丫頭送你回房裏歇著了嘛!”


    其實她是明知故問的,因為蘇雲兒孤獨獨的一人站在這裏,身邊連個丫頭都沒跟著,顯然是有話要和她說的,隻是蘇悅兒覺得還是問一問,顯得自然些。


    “姐……我,我想和你說說話!”蘇雲兒的聲音很小,還透著一份膽怯,但蘇悅兒卻知道她那性子,轉身揮手讓身後的丫頭們都先回去,人便幹脆的和蘇雲兒就順著太太的院落走了起來。


    “想和我說什麽?”走了一節,不見蘇雲兒出聲,蘇悅兒隻好主動開口。蘇雲兒有些緊張,手不時的扯下衣角,似是斟酌了半天後才說到:“姐,你,你不覺得你對魏小姐太,太苛責了嗎?”


    蘇悅兒聞言輕笑:“苛責?你不如說毒辣形象些。”


    蘇雲兒一時無語隻站在院中小路上看著蘇悅兒,似是不明白她為何可以如此的雲淡風輕。而蘇悅兒卻轉頭問到:“如果魏靈韻是被聖旨按給了三爺做平妻,你,怎麽辦?”


    蘇雲兒眉頭微蹙,咬了唇不言,蘇悅兒則動手扯了身旁柳樹的葉子拿在手裏轉圈玩,一點也不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若真是那樣,我隻能當自己倒黴……”蘇雲兒思慮了半天才作答,卻換來了蘇悅兒的輕笑:“倒黴?這麽說,你打算拱手讓出三爺,看著他們雙雙對對?”


    蘇雲兒搖搖頭:“不看,不問,不言。”


    “不看就真的沒有了這事?不問,就能當沒發生嗎?不言,你就能哄騙了自己嗎?”蘇悅兒回首盯著蘇雲兒說到:“你的倔強難道就是用來為難自己?”


    “可是那是聖旨……”


    “聖旨怎麽了?一道莫名其妙的聖旨,就要把自己的男人讓給別人,甚至分給別人一半嗎?你做的到,我可做不到!”蘇悅兒說著扭頭,不大高興。


    “我……”蘇雲兒咬了下唇:“若真是這樣,我也是不願,可是,可是她也是無辜的啊,若那般對她,不是等於我們在傷害她嗎?”


    蘇悅兒聞言轉身抓了蘇雲兒的肩膀:“善良是一個人的美德,這很好,但不是要你時時刻刻都在慈悲為懷。她無辜與否我不去理會,害她到此地步的人不是我,而我,我要做的就是護衛的我的家,我不允許任何人侵犯我的領地,你懂嗎?別說什麽聖旨,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可是那樣的話,我們不也……”


    “雲兒,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是絕對的,對和錯更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也許你覺得善良就是不害人,可是別人要是欺負了你,難道你也指望用你的眼淚和隱忍去感化她?”蘇悅兒說著意味深長般的言到:“你要記住,壞人的臉上不會寫著壞字,他們更不會因為你的眼淚而會對你心慈手軟!”說著她把手裏的柳條丟進了花圃裏:“別替別人擔憂了,有那功夫還是操心好你自己吧,你可是有孕的身子,小心眉夫人才是正經!”說完她高聲的叫了兩個丫頭陪送了蘇雲兒回去,她實在覺得和一個被封建社會思想洗腦的人講這些,是一件自找麻煩的事。


    看著丫頭送了蘇雲兒去了,她便也打算回去,可剛要出聲喚下人,卻看到了三爺站在前方看著她,她無奈的一笑,向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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