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廳,蘇悅兒有些愣。以往這個時候,家裏的人基本都是到齊了的,就算老爺和二爺有事耽擱了,但太太和二奶奶總是在的。可今個晚上有些奇怪,老太太的廳裏卻隻有大爺一個縮在軟塌上發愣,手裏更是把一個福壽雙花的軟靠扯的幾乎要破線。


    難道我來早了?不會啊!蘇悅兒心中思想著,穩著自己先給老太太行禮問安:“月兒給老祖宗問安!”


    “好,好,過來吧!坐我跟前來!”老太太一臉的慈愛之笑,伸手拍了拍軟塌,蘇悅兒注意到老太太拍手的地方恰恰是大爺的身邊,一時倒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坐了。


    若要老太太高興,她自是該順著過去的,可看到大爺那一臉陰色的縮在軟塌上,若自己過去了坐著,且不說與他近些會不會又令他搡自己,隻說這般兩人不避諱的坐著,一會被太太和二奶奶她們瞧見,她就等著被說沒規矩和不檢點吧!


    蘇悅兒的遲疑不但落在老太太的眼裏也落在白子奇的眼裏,一瞬間他的臉好似又黑了點……


    老太太笑著與她解圍:“過來吧,我要你坐的,無妨!再說了,今個,她們都不會過來的。”


    “啊?”蘇悅兒有些詫異,當下聽話的挪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挨著軟塌邊虛坐了,便輕聲問著:“老祖宗,今日裏可是有什麽事?”


    “哦,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公爹和婆母因著戶部尚書這次的幫忙,設了席宴相請,故而今個晚上不在,本來我也要去的,可一把年紀了,懶的折騰,而且我去了還要弄的人家招呼我,那就不合適了。二爺那邊呢,叫人帶了話回來,說晚上有飯局,連帶著三爺也一並去了。本來還能剩個二孫媳婦陪陪我的,卻不想她家兄弟來看她,帶來些東西來,我也不好讓她在這兒,就叫她在院裏自去招待了……”


    老太太慢悠悠的給蘇悅兒解釋著因何今個隻有大房的人陪著她,而白子奇卻陰著個臉的瞧著蘇悅兒,隻把蘇悅兒瞧的疑心自己是不是欠了他幾百萬。


    老太太解釋完了,便傳了飯,今日沒了二奶奶在,蘇悅兒自然是親自伺候,幸得她幾日裏都有注意二奶奶是如何伺候的,這會兒也注意著節奏給她老人家布菜,一時也伺候的得當。


    用罷了飯,老太太叫了茶。蘇悅兒雖是不懂醫,但也知道餐飯前後喝茶衝淡了胃液於消化不好。她以前沒在前伺候,便沒做聲,如今看著老太太要用,便輕聲說到:“老祖宗,您這茶就漱漱口吧,以後也晚些喝的好。家父以前也好吃罷飯了用茶,日子久了,總有些積食,胃裏也不大舒服,後來有郎中說與他叫他飯前後錯了茶,晚上用時也淡些,如今倒是胃口極好了。老太太您身子骨雖好,但也不妨錯錯時間,好過不適不是?”


    老太太聞言一笑,放了茶:“好,是個知道疼人的!”說著竟是抓了蘇悅兒的手,再抓了白子奇的手,一並攥在一起:“大孫媳婦,我這大孫子一時混來一時瘋,是有些委屈了你,但我白家不會虧了你,你把這疼人的心都用在他身上可好?”


    蘇悅兒此時早已臉紅,聞言更是羞赧的低了頭:“是,老祖宗,孫媳婦知道。”


    “真的知道?”老太太依舊不放手的問著。蘇悅兒當下瞥了眼臉色有些開始發紅的大爺,含笑的言語道:“老祖宗,悅兒已經進了白家,更是大爺的妻子,焉能不對他好?不去疼他呢?您放心,我不嫌他一時癡傻,也不覺得委屈,隻要他平安健康,我就知足!”


    “好,好!”老太太聽的滿臉笑容,高興的拍上了白子奇的肩膀:“奇兒啊,別這個樣子,有她對你好,老祖這心裏可就樂開花嘍。”


    大爺聞言似是輕微的點了頭,但臉上的神色卻是陰色有之,羞色有之,窘色有之,總之是多種情緒複雜的摻和在一起,咋看咋叫人覺得有些別扭。


    “好了,賴我這裏一天了,你們快回去吧!”老太太笑著擺手打發兩人去,當下蘇悅兒離了軟塌,更親自動手扶著大爺下了軟塌給他穿好鞋子,一並告辭出了廳。


    轎子是侯在那裏的,大爺直接就鑽了進去,蘇悅兒撇了下嘴也隨了進去。


    廳內紅櫻瞧著轎子去了,便笑衝老太太說到:“大爺今個臉色跟開了醬園似的……”


    “他啊,就是隻貓,如今燒糊塗了脾性卻沒變,近了,他防著你,遠了,他冷著你,雖然這些年為咱們白家把鋪上的生意做的極好,但心思是越來越冷,他房裏的人都得不到一張好臉。如今生了事,混著過日子倒也和氣些,隻是……他到底沒對誰動過心,如今真的動了心,這就怕上了吧,也不知道是患得患失呢,還是一時反應不過來!我今日裏和他說了那麽多,也隻能指望他自己想開,別把這能近身的人給推遠了,畢竟我年歲也大了,還能守著他幾年啊!隻是能管多大用卻不是我能想的了!”


    “好我的太太啊,您不是說過兒孫自有兒孫福嘛,大爺受了罪,總能得到好,你就瞧她不怕毒蟲毒物,還能解毒這一項,也該知道他們啊是對上了!不過太太,您說大爺沒動過心,那眉夫人算怎麽說的?”紅櫻說著到了老太太跟前給她捏著肩膀:“麵上總要說動過的,不然那穩的住那邊啊!”


    老太太一笑:“是啊是啊,我怎麽陪了奇兒一天,也跟著糊塗了呢!”


    ……


    轎子輕顫,挨著的兩人都是正襟危坐。


    蘇悅兒也不想這般別扭,可大爺從眼神到全身都散發著一種勿近的氣息,令她也隻得坐的正正的,宣告著自己沒想近的心思,心裏卻暗自咒罵著:破轎子,還雙人轎呢,還世家呢,做這麽窄的轎子做什麽!就不能弄的大點!


    “你,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大爺忽而開了口,盡管聲音低如蚊蚋,但是蘇悅兒還是聽的清楚,隻是她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便厚著臉皮一笑,動手輕拽了大爺的衣袖:“大爺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楚!”


    她其實是想緩和下再和他說是真的的,她覺得大爺就是一個喜歡找別扭的小孩,這會不知道又哪個筋抽抽了。可是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言語還是因為她這麽扯了一下的他的衣袖,他的臉色上竟是蒙上了一層紅,雙眼更是直視著她的笑,人有些慌亂般地說到:“我,我是問你今晚,今晚吃什麽?”


    蘇悅兒聽了這話有些無語,繼而卻是一笑:“今晚吃什麽我還真答不上來,今個你在你的花花那兒過夜,所以飯菜是叫她們準備的……”


    “哢啦”一聲脆響,轎子在劇烈的震動下,竟是轎底生生的被大爺一腳給跺穿了。


    當下轎子停了,丫頭小廝們的都有些慌的圍上前,而大爺卻是一把扯了轎簾往外衝,更生生把眼前小廝和丫頭們都一把推搡開,令他們摔的摔,倒的倒,而他卻似個怨婦一樣站在轎子外麵衝著蘇悅兒就吼了一句:“你騙我!”說完自己邁著大步走了,卻是往他的書房方向去了。


    蘇悅兒這會也悶,當下有些毛的出了轎子本想說他兩句,可看著大爺衝鋒陷陣般消失的身影,她隻得嘟囔了一句:“我騙你什麽了?莫名其妙!”


    小廝們機靈,見此情景追大爺的追大爺,收拾轎子的收拾轎子,紅玉和翠兒則爬起來忙問著奶奶如何。蘇悅兒無奈的翻了白眼:“我沒事,就是不知道他那根筋不對了。”說罷便是邁步回院,而顯然全府上下的家丁都是習慣了大爺時常抽風的,竟是悄無聲息的自己收拾去了。


    蘇悅兒回到了屋裏,心情也莫名的不好起來,秋蘭不知發生了事,笑嘻嘻的進來問是否擺飯,蘇悅兒當下惡狠狠的說到:“擺!”


    這一聲把屋內的三個丫頭都嚇了一跳,大家目目相對時,紅玉趕緊擺了手,翠兒拉著秋蘭就下去傳飯擺菜,而紅玉則到了蘇悅兒的跟前,小聲說到:“奶奶別生氣,大爺時常如此的,常常一句話不對,就發小孩子脾氣,您別往心裏去!”


    “我想不明白我騙他啥了?”蘇悅兒說著不悅的撈杯子喝茶,紅玉見了一邊伸手攔了一邊說到:“奶奶剛才還勸老太太別飯前後用茶,自己怎麽又喝上了?您還在這裏想不通什麽,其實說實話,是我也是要怨奶奶的。”


    “怨我?”


    “對啊,我要大爺,興高采烈的想著和你一起用飯,晚上一起睡,你卻說沒我的飯,還要我去別人那裏睡,你說,我會高興嗎?”紅玉在轎子外麵也聽到一點,如今故意撅著嘴的一說,倒把蘇悅兒說的撇了嘴:“他有什麽好和我興高采烈的,他要那啥吧,我又不是花花,有什麽值得他惦念的!”說完整看見翠兒和秋蘭把飯菜擺進來,她也不在說下去,隻自己拿了碗筷大口口的吃飯。


    紅玉瞧著蘇悅兒的舉動微微一笑,等到她用的差不多了才說到:“奶奶的手不疼了吧?”


    蘇悅兒一愣,這才注意自己的手,竟是絲毫沒有痛感,再一想到剛才還伺候過老太太也沒覺得,便不由的睜大了眼,心裏納悶肌肉拉傷怎麽這麽快就好了。


    “是大爺啊!”紅玉輕聲的說著:“他給您抹的‘沁香’故而是少見的好藥,但大爺給您抹時卻是下意識的用了他的內力將沁香深潤了您的身體裏,您才能好的這麽快啊。我的奶奶啊,您要知道,這白府裏能用上沁香的人本就極少,而能讓大爺用內力融藥的,大概也就您一位了吧,大爺可是心裏裝著您的,您這般攆了他,他能不動氣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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