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音帶溫,俊容淺笑。明明言語是責怪著她的膽大,說著怕大爺裝傻而發現,卻偏偏從口氣到語調再到一雙鷹眸裏,都透著一絲雲淡風輕的寫意,哪裏有一絲的害怕?哪裏有偷情的自虧?


    蘇悅兒有些愣:愣他的意外出現,出現的竟無聲無息,若不是她的感官超級敏銳,她根本不會知道他已在身後;愣他的相貌英俊,若說大爺是花樣美男,是一朵眼帶風liu的桃花,而這個男人一身雪衣在前,俊容卻似雲峰,英氣滿滿;愣他的身份尷尬,他應該就是真月兒的情郎,應該就是月兒心中的愛慕之人,可是此刻她這個假月兒卻已經頂了月兒的身份成了白家的大奶奶,那麽他這個心中之愛的人卻已變作奸夫情夫……


    心在急速的跳動,雙眸有些迷失,縱然見過各種意外的蘇悅兒這一刻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若相應,她便是月兒,那麽麵對深深愛慕的人,她應當入他的懷共訴情話,可是她已為人妻,在這禮教最大的古代社會,這無疑是把自己推進死路;若不應,她就是悲情的負心人,傷了愛人的心,拋卻了所有的美好,投身金錢權利將愛放逐的罪人,將會讓雪衣濺淚,笑容漸傷。


    傷己還是傷人?這一刻蘇悅兒隻是唇角蠕動卻難言語。於她,她很想對他說不,因為她的理智告訴她,她已嫁人,遠離才是最佳的選擇。可是看著眼前的男子,心裏卻想到真月兒的死,她覺得她仿佛看見了一個長的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因愛而痛,不能與他一起寧死勿活的貞烈,實在叫她字符難以成句。更重要的是,她若想不傷他的拒絕,除非告訴他,他不是真月兒。可是,她如何能說呢?這將是她一生的秘密,不會對第二人提起,更何況讓他知道真月兒已死,縱然不會糾纏她,卻依舊難免傷感傷心。


    雪衣輕輕的靠近,一雙含笑的眸下,一臂屈伸,指尖慢慢輕撫上她的臉。


    伴著濃鬱的香氣,輕觸微溫。


    如此慢的動作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她的本能亦無法做出對抗,而眼眸看著他的輕觸,蘇悅兒卻發現自己竟奇怪的沒有一絲想要拒絕的氣息,隻是看著這個英俊的男子,不自主的想著:也許由他這般相見一次,再別後永世不見,這也算成全吧?至少讓他明白她活著總也是好的。


    “以前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即便你我也常無法相見,可沒有哪一次比的上今次。也許是因為,因為知道你在他的懷裏,你喚他夫君,我的心竟整整痛了三天。紅兒啊,一日為三秋,我終體會了。這三日裏,我幾乎是滿眼你的身影,你的淺笑……我的紅兒,我從來沒想過這三天會那般難熬,我會那般痛恨自己,是我,是我讓你受苦了……”他說著唇角蠕動,一眸深情,指從臉龐劃過,將她擁進了懷裏,讓她聽著他的心鳴。


    鬆木的香氣入鼻,濃鬱中帶著深深的男子氣息。蘇悅兒還是一言未發。


    未曾愛過隻是機緣未到,那時的她遊走在訓練與弟弟的生存之間,她即便有心也無暇。如今弟弟已去,而她重生異世,除開自己偷聽過大爺的心跳,她卻是第一次被人以愛情的名義擁抱在懷,聽著心音鳴情。


    這便是他的愛嗎?感受著炙熱的擁抱,她有些激動,更小心的抬了手,不自覺的抱住了這具身體。她淺嚐著這種男女相愛的味道,更是努力的讓月兒於他沒有變化。


    “我們……我們以後……”許久後,她想說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我們以後都存於彼此記憶這種經典的台詞,但是擁著他的男人卻在她的額間輕吻:“我們以後會在一起,隻要你堅持。等到他死亡的那天,你和我就能在一起,我們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死亡!蘇悅兒一愣,剛要說話,可那男人卻扭頭看了遠處,再衝她急急地說到:“紅兒,我來見你,隻因為太過想你,你不要怕,我會等著你的!你放心,我會永遠等著你!”他說著擔憂似的看了看遠處,竟是低身拾起她脫下的鞋襪,給她穿戴。


    光裸的玉足無遮掩在男子的麵前,於古代這是失貞之舉,蘇悅兒一時並未想到,這會他為她穿襪套鞋,才明白自己在他的眼前竟是如此放浪,便驚的想要縮腳,可是她卻看到那男人捧了她的另一隻腳,在她的腳麵上輕輕一吻:“壞丫頭,再別如此誘我!”


    這一絲親吻於腳麵,異樣的感覺席卷了全身,隻是她還沒作何反應,他卻已經動作輕柔而迅速的為她穿好了鞋襪,看著她淺淺一笑:“保護自己為上,我可以等……”說完竟是後退一步,一個縱身起跳,便似幻影錯落在月影樓閣間,幻化成數影而消失於夜色裏。


    心砰砰的跳著,蘇悅兒有些驚的揉眼看著夜幕:天啊,他還是個武林高手?竟,竟這麽著就跑沒了?


    亂亂的離開石桌,她整理著衣物,腦中想到的便是一個武林少年與一個書香門第家千金暗通私情的關係……亂,很亂,她急急的出了亭閣,便要離去。忽而想到什麽回頭借著月色細看,這便看到兩個近乎於墨色的字刻在亭額上:聽風。


    唇齒微張,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是巧合?是緣分?還是命中注定?還是真的月兒留有一絲魂念誘著她來?她沒有答案,但她看著這兩個字,清楚的知道,她和月兒的情夫相遇一起,而他卻還說著他願意等,等到“他”死的那天……而這個“他”幾乎顯而易見的告訴她,指的便是大爺……


    心裏湧起一絲寒意,她亂亂的還未理清這裏麵的牽扯,就已經感覺有人近身,下一秒,卻是大爺一臉嬉笑的跑到她的跟前,看到她似乎還愣了一下,卻對著她迅速的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二話不說的拉著她跑過了亭子,鑽進了那片竹林。


    有碎碎的步子跑過,借著依稀的相錯,蘇悅兒看的清楚是蘇星痕。蘇星痕似乎再和大爺玩你藏我找的遊戲,在跟前轉了轉沒看見人後,便跑走了,而此時大爺卻長舒了一口氣,半倒進蘇悅兒的懷裏,頭枕著蘇悅兒的肩,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問到:“喂,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我明日就要回白家了啊,這家以後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看看,自然到處轉轉看看了啊!”蘇悅兒說著冠冕堂皇的理由,心卻十分不安,因為他就倒在她的懷裏,那溫熱的身子和先前擁抱的身軀都溫熱著,卻又那麽的不同。


    胸貼著背的,是熟悉的;胸貼過胸的,卻是陌生的。


    最熟悉變陌生,最陌生卻變熟悉,隻因我來時,先與他相見……蘇悅兒有些怔的想著,側頭拿眼瞧著靠在她懷裏枕著她肩頭的大爺,此刻他一雙桃花眸子看著墨綠青竹,眼裏卻映著星辰,明亮而惑。


    死亡……等到他死亡的那天,你和我就能在一起……你就不怕他是裝傻……


    他的聲音在腦顱裏揮之不去,她看著大爺的眸子,卻心裏滿是波瀾:原來他和她是計劃著要等大爺死了再聚一起的,若是那般,難道那包藥是,是要用來毒死他的嗎?那麽月兒又是因何會死了讓我可以重生?難道是,是她下不了手所以自殺?


    她看著那明亮的桃花眼輕輕的歎了口氣轉了頭:對他,這麽美的一個人兒,誰下的了手呢?也許隻有像自己這樣的殺手才能在動刀的一刻,無視他的美麗,隻想著冷光劃出的線條生輝……


    “你歎什麽氣?”大爺依舊貼著她的耳,那雙眸子就在她的眼角處忽閃。


    “我歎,你若沒燒糊塗就好了。”她說著忍不住遐想,如果他不是傻子,那麽在遇到她之後,會與她像相傳說裏的夫妻那般相敬如賓的培養婚後的愛情嗎?


    大爺撅著嘴摸摸自己的腦袋:“我真的糊塗了嗎?老祖和爹爹,還有弟弟們都說我糊塗了,我,我隻不過不記得很多事罷了……”


    大爺此刻就好似一個憂鬱的男子,眼裏浮著一絲傷色。蘇悅兒見了心中一下晃過弟弟每每看著那些健康的人在跑跳在打鬧時,一麵眼裏湧著羨慕之色,一麵浮著一層傷……下意識的,她竟把撐在地上的手收起,環抱上他的腰身,而後輕輕的將臉貼著他的臉說到:“記不到沒關係,隻要你快樂就好,我終會陪著你的,以後你記不得的,我幫你記,你不知道的,我會告訴你,有我陪著你,就不怕糊塗……”


    她說著,滿心的都是她最疼愛的弟弟,滿眼卻是大爺那雙桃花眸子帶著水汽的凝望之神……


    大爺的唇微微抖動後,輕聲的問了一句:“為什麽呢?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我是你的妻子啊!”蘇悅兒說著,想起了昨天拉著他許下誓言的字字句句,不由的內心浮起一絲溫情。


    “妻子?我知道,娘說了,你是給我傳宗接代的,可是娘說,你圖的是我們白家的錢,你嫁給我,也不過貪戀大奶奶的身份和地位啊!難道做我的妻子還要對我好嗎?”大爺裝作好奇,不著痕跡的輕輕推開了蘇悅兒,擺脫了兩人臉貼臉的親密,他實在是承受不了……


    蘇悅兒抱著大爺未鬆,但卻咬了唇說到:“是不是為著白家的錢財,是不是為著大奶奶的身份,這些她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我才不在乎,我隻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不但和你拜了堂還和你起了誓,還記得嗎?昨天我就和你說過,我會愛護你,保護你,像愛我自己一樣的愛你啊!”


    “愛我?”大爺眨眨眼:“那你愛我嗎?”


    蘇悅兒身子一頓,有些訥訥的說道:“這個愛也許需要些時間,但是,但是總之我會對你好,不讓你孤單和委屈的!”說著她更信心十足的點頭,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大爺看著她,忽而抽了抽鼻子說到:“你身上是什麽味道?我怎麽聞著,和三弟身上的好像呢!”


    蘇悅兒一愣,伸手抓了自己的衣服去聞,她的鼻子聞毒也是練過的,卻細聞才驚覺是鬆香的味道,當下一驚說到:“哦,衣服上的熏香罷了,大約是湊巧和三爺的碰上了吧!誒,你還有功夫在這裏躲著?難道你想我弟弟一直找不到你嗎?”說著蘇悅兒不但徹底鬆了他的腰身,更推了他一把。


    大爺撇了嘴:“找不到才好呢!”說著卻起了身,直視著蘇悅兒道:“誒,你以後真的會保護我,愛護我嗎?”


    蘇悅兒點點頭:“那是自然,我是你老婆!”


    “老婆?”大爺口裏念著這兩個字,自己轉身去了,也不管蘇悅兒沒跟著他。


    看到大爺頎長的背影在眼前消失,於夜色裏那背影浮著一絲落寞的畫麵卻是烙進她的腦海,下一刻蘇悅兒一臉正色的捏緊了拳頭,小聲嘀咕著:“他是你的過去,我的未來不應該有他,反正過後再無交集,他,我不可以再想!”


    說是不想,可那雪衣,可那鷹眸,可那淺笑裏的愛意,還有那輕觸微溫的記憶都叫她有些唏噓:若等著我,那般癡情的男人,真的會等一輩子嗎?可是若然加害,我又怎麽能動手?奇怪,我怎麽老要去想他?


    ……


    “從今日起,無論是順境或逆境,富足或貧窮,健康或疾病,我都將愛護他,忠誠於他,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


    “我會愛,嗯,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愛我自己一樣的愛他!”


    腦中是蘇悅兒在身邊發誓的聲音,那些詞句,那紅透的臉,讓白子奇困惑的坐在假山上看著幽月……


    會是真的嗎?為什麽你說假話說的如此逼真,逼真的叫我的心都有些蠢蠢欲動……但終歸是假話不是嗎?我真的有錯覺以為,一切都是我的幻覺,我的夢,都不是真的!可是,你身上的香味我卻那麽熟悉,你還是選擇了騙我……用一份叫人難以冷漠下去的誓詞,來騙取我的感情,我的信任是嗎?好,我給你這個機會!我倒要看看,再騙得我的感情之後,你除了要毒死我,還要得到什麽!


    白子奇此刻對月的桃花眸裏全是一抹戾色……


    -加重了伏筆的修後章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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