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行將宿舍中人一一核對,最終確認少掉的兩個毛團,一個是竹鼠,另一個也是竹鼠。


    “他們這麽對我們,大家就不反抗的嗎?還是說如果不服從安排,就會發生可怕的事。”竹鼠屬於比較好鬥的種族,秦雲行懷疑這兩隻的缺席,或許與此有關。


    小潔苦笑:“可以反抗,也允許你拒絕安排,隻要你熬得下其他訓練,想換哪個兵種都隨便。”


    “那怎麽……”秦雲行不信這麽多人就沒一個能吃苦的。


    就在這時,宿舍門被推開了,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姑娘拖著一條折斷扭曲的腿,四肢著地狼狽萬分地爬了進來。


    宿舍安靜了一瞬,眾人是實現瞬間集中到了那個艱難前挪的小身板上,許多獸人麵帶不忍,卻是沒有一個上前幫忙。


    小姑娘像是要取營養液,她滿是傷痕的手勉力攀著桌子,強撐起身,但哪怕是這樣一個借力起身的簡單動作,她做起來也是萬分辛苦,胳膊不斷顫抖著,像是隨時會因為脫力而跌回地上。


    秦雲行看不下去了,正要去扶一把,卻被小潔一把攥住了。


    “看吧,那就是不服從安排的下場。”小潔歎息,壓低了嗓子叮囑道:“綿綿你既然已經簽了賣身契,也就別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乖乖聽話才能少吃的點苦頭。”


    “不服就要被打被虐待?”秦雲行死死攥著拳頭,竭力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太過外放。


    小潔遙遙俯看著那個傷痕累累的人,眼神卻像是在仰望:“是啊,最初很多人都不服,一輪又一輪的耐受性訓練熬下來,吃夠了苦頭也就都妥協了,隻有舒柔,還傻撐著不肯認清現實。不過我看,她也撐不了多久了。”


    秦雲行定定地看著那個摳著桌子一點點往上蹭的小姑娘,她的狀態看起來真的很不好,肉眼可見之處,不是皮開肉綻就是紅腫充血,那隻扭曲著的腿,顯是傷到了骨頭,輕輕一碰就是一聲抑不住的痛嘶。


    “這下證據該有了吧?”大巫那頭的聲音發著顫,憤怒像是強壓在地表下的滾滾岩漿,隨時都會爆發。


    秦雲行垂下眼,沒有答話。


    小姑娘終於還是成功撐在了桌麵上,她一手捏著營養液的管子,一手刷身份卡,然而紅光一閃,擱著營養劑的架子將營養液鎖得死緊,一點要彈出的意思都沒有。


    小姑娘的口都幹裂了,瞪著營養液的眼幾乎要發出綠光來,卻是看得見吃不著,但她對這個結果似乎也並不覺得意外,又瞪了一眼營養液後,她奮力往桌上一撲,最終在桌子上化為一個小小的灰色毛團。


    “好可憐啊,她都多少天沒吃到東西了?”有獸人在小聲議論。


    “而且也沒有床睡……今晚她大概又要睡在桌子上了吧。”


    秦雲行聽著這細細碎碎的議論聲,心髒揪緊再忍不住,扯開小潔,提步就往毛團走去。


    不想,那毛團猛然張開小嘴,隔著支架一口咬在了營養液瓶上,營養液本就不是多高檔的貨,竹鼠的牙又鋒利無比,一咬之下頓時破裂了好幾瓶,營養液潺潺流下。


    毛團也不耽擱,對準破口就奮力吸吮起來,不過眨眼功夫,不光瓶子裏的喝了個精光,連淌到桌子上的也舔舐得幹幹淨淨。


    “這孩子真不錯。”大巫喃喃感歎。


    秦雲行點頭讚同,但他的眼卻忍不住滑向監控,隻希望那頭的人沒有留意到吧……


    然而事與願違,一分鍾後,宿舍的門被猛然打開。總教官華隆拎著教鞭大步踏入,冰冷的視線在眾獸人身上劃過。之前還議論紛紛的宿舍瞬間陷入死寂,獸人們瑟縮著垂下了頭。唯有竹鼠團子倔強地梗著脖子,與華隆對視。


    秦雲行雖垂著頭,手卻撫在智腦上,打定主意如果華隆要對團子下狠手,就算冒著暴露的風險也要攔住。


    華隆卻沒動手,隻拿教鞭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桌沿,俯看著團子:“違規偷食,你這是放棄訓練了?獸人就是獸人,不過是基礎的耐受性訓練而已,這都熬不住還能幹點什麽!像你這樣的廢物,去幹躺平任·操的活兒我都怕你嬌氣得哭爹喊娘。”


    那滿是不屑與嘲弄的話語噴了小團子一臉,秦雲行沒法從竹鼠的湯圓臉上看出情緒,但周圍獸族臉上那些或羞慚或自卑或麻木的神情,卻是再清晰不過。顯然,這些摧折尊嚴與否定種族的話,團子們已經在教官們那裏聽過無數遍了。


    “從我要求換個兵種起,就一直在做耐受性訓練,這已經是第五輪了。”


    在這可悲的靜默中,竹鼠小姑娘的吱吱聲,縱然沙啞也清澈如一汪泉水:“誰說我放棄訓練了?就算訓練一輪比一輪更嚴苛我也不會妥協的,但這不代表我會傻乎乎地任你折磨。反正就算熬過了,你也會隨便編個理由說我不合格,結果既已注定,我幹嘛不讓自己活得好一點呢?”


    “你怎麽能這樣惡意揣測教官呢。”華隆皮笑肉不笑,一把揪著竹鼠妹子的尾巴提了起來:“你就是訓練不夠,才合不了格,要是總給自己找借口,你這輩子怕是都要耽誤在耐受性訓練上了。”


    竹鼠妹子揮舞著小爪爪,但由於手太短,腰身都扭成麻花了還是撓不到人:“哼,到底是誰在找借口?


    第一輪你說我外傷恢複太慢,不合格,我姑且算你有道理;


    第二輪我努力避免受傷,結果你說我內傷恢複太慢,不合格。行吧,我也勉強當你說的是人話;


    第三輪我就算喝汙水,也努力保證自己的狀態,結果你說我中暑,不合格,我根本沒有中暑,我隻是在打盹兒!但你既然這麽說,我也隻能怪自己不夠警醒;


    第四輪我不管什麽都熬過來了,你一出現我還強撐著表現得精力充沛。結果你又說我抑鬱,不合格!你也不想想你幹的都是些什麽事兒,還指望我對著你笑臉相迎嗎?


    這第五輪,我算是看透了,難不成你來一句‘你好漂亮啊,所以不合格’,我還得配合著毀個容?你愛找什麽借口就找什麽借口,反正我不伺候了。”


    華隆拎著竹鼠晃蕩了一下,卻不見生氣:“還有精力發脾氣,看來還是訓練強度不夠。放心,就算你對教官滿腹怨言,教官我也會不計前嫌對你進行嚴格訓練的。”


    竹鼠身形一僵,看來,她對那些折磨也並非如口中所言那樣無所畏懼。


    華隆嗬嗬一笑,拍了拍灰毛團的小肚皮,所有深意盡在不言中。他將僵直了竹鼠丟回地麵,滿意地欣賞了一圈小獸們畏縮的神態,這才轉身離去,再度留下滿室死寂。


    “殿下,我知道您掛心小邢的安危,但這孩子已經徹底激怒了總教官,怕是很難抗過明天的訓練,還請您在真正的悲劇發生前,及早動手。”大巫看著這邊的情況,心急如焚。


    白綿綿也在一旁小小聲地幫腔,殷殷懇求。


    “還是……沒有證據。”秦雲行那壓低到極致的聲音憤懣又無力:“舒慧身上的傷,雖然慘烈,但在雲昭,都隻能算是小傷而已。軍事訓練的時候受輕傷……。”


    秦雲行沒有說完,但大巫已經明白了言下之意:“依舊是在合法合規的正常範圍內是嗎?”


    “你應該也注意到了,不管哪一個的教官,都很小心謹慎,連口實都沒有留下半個。他們就是仗著自己幹的事兒,處於法律無法界定的灰色地帶,才敢如此混賬。又怎麽會輕易露出破綻。”


    秦雲行第一次覺得雲昭人精神力發達,普遍高智商不是什麽好事。他們能輕鬆地背下所有法律條文,便也有了在法律的空子中輕易鑽行的能力。


    “難道真要等發生了無可挽回的事後,才能把這些孩子救出苦海?”大巫憤然:“殿下您應該也看出來了吧,這地方對人格的摧毀比對身體的折磨還要可怕。要是拖久了,孩子們怕是這輩子都毀了。”


    “如果隻是把人救出去,卻留下這些罪魁禍首逍遙法外,你就不怕再出現第二批第三批受害者嗎?現在動手,就是告訴所有不法分子,幹這種齷齪勾當,犯罪的成本幾近於無,縱然被發現也有大把的違約金可賺!”


    秦雲行不是不憤怒,他也恨不得立馬將這群人渣殺個幹淨,隻是他的理智尚存,他秦雲行既然要管,就一定會將這個組織連著上下遊一道連根拔起,再不讓任何獸人經曆這般折磨。


    “您……有辦法了?”明明秦雲行頂著一張蘿莉臉,但大巫卻奇異地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屬於強者的氣勢。


    “嗯。”秦雲行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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