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雲行這話,直白得近乎粗魯,覆遮著渾濁靈魂的皮囊被一把扯下,醜陋的小心思被日光照得愈發不堪。整個食堂瞬間陷入難堪的沉默之中,就算是海大寶這樣執著於將秦雲行釘死在反派人設上的家夥,都禁不住對號入座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所誤會。


    眼前的形勢因這一席話而悄然轉變,秦雲行加害者的形象搖晃著接近崩毀,反倒顯出幾分受害者般的無辜。


    然而秦雲行接下來的話,卻是大大出乎眾人的預料。


    “我,身為雲昭帝國唯二的皇族之一,對於這套你強你有罪的把戲已經膩味透了,所以我也不在乎你們怎麽想我。實話實說,我幫海小寶出醫療費,海小寶躺平讓我摸摸毛,在我看來,就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換,既不違規也不犯法。就算千夫所指,我也沒道理妥協。


    不管你們讚也好罵也好,我的話就放在這裏,我不光願意和海小寶做這種交換,我也願意和任何我看得上眼的獸族做。我秦雲行就是以摸獸族的軟毛毛為樂,並且不吝於為我這個小小愛好付諸行動。願意和我做交易的,歡迎報名。不願意的,也無需打著畏懼強權的借口,搞得多忍辱負重似的。隻要你說,我絕不強求,畢竟可讓我擼毛的對象滿地都是,不缺你一個。”


    這話一出,幾欲洗白的加害者形象瞬間又黑了回去,眾皆嘩然,他們還是第一次見識到秦雲行這種把權色交易搞得如此理直氣壯的流氓。但是不知為何,心底卻並未生出多少反感,某些人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


    畢竟正如秦雲行所言,獸族彼此間,摸摸蹭蹭舔舔之類的,實屬正常互動。沒道理把對象換成親王,就搞得無法接受了啊。就算殿下除了摸摸蹭蹭舔舔之外,還想做點別的,隻要是你情我願,衝著秦雲行那模樣,也真是很難界定到底是誰占了誰便宜……


    當然,也不乏有對秦雲行這番說法嗤之以鼻的,比如小海豹他親哥,海大寶。秦雲行那話的後半段擺明就是在針對自家弟弟,看著海小寶那紅了的眼眶,海大寶開口就要替弟弟爭辯,不想弟弟直接握起小拳頭,一把……塞進了自己嘴裏,將他還沒出口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秦雲行看著小海豹這讓人強行住嘴技巧,表情有點微妙。


    海小寶也不管哥哥和殿下是個什麽表情,直接道:“殿下,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是我沒跟哥哥說清楚,才讓他誤會了。我是真心想要侍奉在您左右的,沒有任何的不情願。”


    秦雲行看了一眼海小寶,笑容依舊溫柔,但說出的話卻是冷酷得紮心:“你願意,可我不願意啊。我不管這其中有什麽誤會,你給我惹來了麻煩都是不爭的事實。我不喜歡會給我添麻煩的室友,我們的交易到此結束,鑒於你陪了我這麽多天,回頭你把一半的醫藥費還給我就行。”


    秦雲行收回視線,再度將倉鼠捧在手心,輕輕揉著小家夥的腦袋,十足一個已然對前任膩味,轉寵新歡的移情別戀者。


    “殿下……”海小寶不可置信地看著秦雲行,盡管他已經見識過秦雲行的無情,但他萬萬沒想到,殿下竟是真的說不要他就不要了!


    想到這幾天的溫馨相處,想到殿下對自己的照顧,海小寶忍不住變成海豹形態,趴在秦雲行腳邊嚶嚶叫喚,試圖再搶救一下這段室友關係:“殿下,我哥哥他不是故意的啊。就因為這一出,您就討厭我嫌棄我了嗎?我真的很喜歡您,您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對著人形秦雲行還能鐵石心腸,對著糯米滋,秦雲行就實在很難狠下心了。他摸摸小海豹的頭,歎息道:“我一開始就叮囑過你了吧,我雖然會對你做出親密行為,但我心底對你是沒什麽多餘感情的,不管你對我懷有怎樣的感情,我都不會負責的。”


    此刻不管是愛秦雲行還是憎秦雲行的,想法都隻有一個——從未見過負心薄情得如此坦蕩之人。


    海小寶哭唧唧地望著秦雲行那算多情又無情的眼,明白他心意已決,頓時難過得從小湯圓變成了小麵皮,懨懨地糊在地上,仿佛再也摳不起來了。


    海大寶看到弟弟這樣,哪裏還不明白自己這是冤枉了親王,霎時悔不當初:“殿下,小寶從未說過您的壞話,是我太蠢,誤信了仇人的話,一時衝昏了頭腦,給您添了麻煩。千錯萬錯都在我身,小寶對您從來都是愛戴有加的,求您……”


    秦雲行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不好意思,對我而言,衣服上如有一點破損,那這件衣服就算補好了,我也不會再穿。畢竟,我的衣櫥總有無數件新衣服供我挑選。”


    秦雲行這話說得太傲慢,偏又傲慢得理所當然。眾人一時間竟是有些不習慣,畢竟親王在對公時,一直都溫和謙遜,對獸族也向來尊重愛護;誰想到在私情上卻是這樣拔那啥無情。


    “當然,人不同於衣服,小寶固然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但我隻是想單純地擼個毛,他好他壞其實都無關緊要,我隻是懶得在感情糾紛上花心思而已。這麽說,你明白的吧?”秦雲行笑吟吟地看著海大寶。


    “我明白。”


    海大寶垂著頭,心情複雜,他懂秦雲行的用意,而正因為懂了這絕情之下的溫柔用心,才越加感到無措。無論如何,他隻管記得要還殿下的恩情就是了。“謝謝您這段日子對我們兄弟倆的照顧,是我對不起您。”


    “沒關係。”秦雲行起身,將小倉鼠放回桌麵。“想和我當室友的,可以直接在宿管處報名哦。”


    秦雲行丟下最後一句,便大步離開了,任由食堂在他離開後如水滴油鍋般瞬間炸開。


    一雙眼睛在暗處留心著議論紛紛的學生們,被特意加密過的通訊頻道將親王這最後一句,以文字的形式誠實地傳輸到另一雙眼前。


    “以上就是親王與對方的所有對話了。”暗處之人頓了下,終究忍不住發表感言道:“秦雲行果然是被養廢了,愚蠢又狂妄。之前他說什麽高位著有罪論的時候,大家都要對他改觀了,結果後麵說那一堆有的沒的,生生又把拉起來形象給踩回了地上。多虧他多此一舉上趕著給自己背渣男人設,不然我們這一番辛苦沒準兒就白費了。”


    “他可不蠢。”對麵的人冷哼一聲:“你可以想象一下,若他這次澄清了自己,立起了清白無暇的人設。後麵再爆出他對獸族動手動腳,民眾會是什麽感覺?你再想象一下,就他現在這個形象,回頭若是對接觸的獸人稍照顧一些,民眾又會是個什麽說法?”


    “……”暗處之人沒吭聲,隱隱有些明白自家上司的意思了。


    “好人若有了半點不妥,就要被千夫所指,你看看秦雲想,縱是對帝國有再大貢獻,這次和裴逸鬧點小糾紛,還不是被無數臣子腹誹心謗。壞人要是幹了一點好事,便備受讚賞,秦雲行一路走來不都是這個路數?你竟然還沒看明白。”


    “您的意思是……秦雲行這是眼看著自己的名聲越來越好,未免被名聲所累,才故意這麽說的?”暗處之人恍然。


    “那倒不至於,他之所以這麽行事,應該和之前的事一樣,是為了立規矩。之前,他已經通過泰迪案和公開處分立下了私情無用,一切以校規法律為準的規矩。現在他要立下的,是在私事上的規矩,更準確點說,是與他那嗜痂之癖相關的規矩。”


    對麵的人並不吝於將分析告訴自己手下,畢竟秦雲行在這一係列的糾紛中,表現出的心機遠超他預料。若手下再將秦雲行視作蠢貨來對待,倒黴的隻會是自己這邊。


    “那我們要做點什麽嗎?”暗處之人眼底滿是惡意:“他今天這番言論,要是傳出去,對他自己的形象總歸還是有害無益的,更何況他還暴露出那麽個愛摸毛的怪癖,要是雲昭民眾知道了,非得惡心壞了不可。”


    “不用。”對麵人謹慎道:“之前我們幾次出手,已經讓他心生警惕了,幾個輿論渠道也被盯得非常之緊。我們若再出手,就定要他再也翻不了身。”


    “難道我們就什麽都不做?”


    “怎麽會?”對麵人深深為自己手下的智商歎了口氣:“秦雲行今天不是才暴露了個大疑點給我們嗎?去好好查查他這個擼毛的癖好是怎麽回事,如果隻是愛好,他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地拿海小寶來定規矩?”


    “難道不是恰逢其會,所以就順便將自己的準則廣而告之一下嗎?就像之前那兩次一樣。”


    “恰逢其會?或許吧……但若隻是單純為了擼毛,他為什麽不像現在這樣花點功夫找個你情我願的大巫之流,而非要一開學就如此迫不及待地給自己交易個未必情願的室友,還對外隻說是侍從?他擼毛,肯定不止是為了滿足愛好,這背後,必定大有文章。好好查,我有預感,這事兒沒準能成為我們徹底毀了他的契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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