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越尚尚未反應過來,身體已經條件反射地閃避過襲來的數顆子彈,躲回了破損的飛艦之中。


    “考核還沒結束嗎?”看著啪啪打上艦壁的演練彈,邢越尚憤怒又不解。


    “你還沒死,怎麽能算是結束。”教官以咻咻的攻擊聲為背景解釋著:“我們的目標本就是生擒親王,然後以他為人質要挾女皇陛下。誰知道你是不是見突圍無望,準備詐降然後再伺機救人。”


    “他真的是親王本人,請你們至少驗證一下身份再決定是否繼續行嗎?”邢越尚的聲音幾近懇求。


    這時,被教官鉗製的秦雲行微微掙紮起來。


    “藥效過了嗎?”教官自言自語了一聲:“嘖,麻煩。”


    說著他抬起槍就抵上了秦雲行的膝蓋。


    “你要做什麽……不要!”邢越尚肝膽俱裂地衝出來想要阻止,卻還是遲了一步,他眼睜睜地看著鮮血自秦雲行的膝蓋處迸湧而出,染透了他素來纖塵不染的華服。


    “唔……”


    不知是否是藥劑的原因,秦雲行並沒有發出多麽淒厲的慘叫痛呼,他隻是悶悶地哼了一聲。但在這嘈雜的戰場上,這小小的悶哼聲卻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紮進邢越尚的耳朵,絞得他大腦一片空白,雙眼一片血紅。


    他的殿下,他那麽溫柔的親王殿下,居然在他的眼前遭受了如此刑虐,而人,還是他親手送出去的!


    “找死!”巨大的憤怒裹挾了邢越尚,指甲化為了淩厲的獸爪,鋼鞭一樣的尾巴自腰後探出,他弓起身子,四爪著地,像是一輛戰車般直直地衝了過來。


    但這群人對邢越尚的爆發早有預料,就等著他怒火攻心自投羅網呢,攔截網瞬間拉開,攔在邢越尚身前。


    邢越尚反應飛快,竟是尾巴一卷,勾住了身後支棱出的某個金屬架,整個身子隨之往後飛躍,堪堪避開了攔截網的籠罩。


    “又躲回去了?”


    看著再度隱蔽在掩體後的邢越尚,教官嘲弄地一笑,聲音猶如惡魔般冰冷嗜血:“沒關係,我看你能忍到幾時。”


    教官再度將槍對準了秦雲行的肘關節……


    但這一次,教官的子彈沒能成功送出。邢越尚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竟是生生扯下飛艦的側翼當作武器,衝著他們掃了過來。


    眾人趕緊避讓,沒有人想跟這樣非人的力量正麵對上,以免連人帶盾被直接拍飛。攔截網也被粗暴破掉,裹在側翼上猶如一張殘破的蜘蛛網。


    邢越尚以此為盾,盯著教官就直愣愣地衝了過來。


    教官的反應也是極快,精神力操縱著飛行靴直接上了半空。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邢越尚,笑嘻嘻道:“想阻攔?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嗎?一心多用對精神力操縱者根本就不算什麽。”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簇血花自秦雲行的手肘處直接爆開。


    “殿下!”仿佛有一把尖銳的刀劃過邢越尚的喉管,將他的聲音撕裂得不成樣子。


    “不想他受罪?”教官嘿嘿一笑:“還不趕緊放棄抵抗,乖乖 讓我們殺掉你?”


    如果,是在十分鍾前,邢越尚會毫不猶豫地站在那裏任由“宰殺”,幹脆得就像他認輸時那樣。但現在,絕無可能!


    靈魂仿佛被劈成兩半開來,感情像置身火海,煎熬著嘶吼著咆哮著,歇斯底裏。理智卻像被冰雪籠罩,在極度的冷靜之中,之前的種種違和一齊浮上心頭——他明明已經再三強調了秦雲行的身份,教官卻是連驗證都不做,便直接對人下了這樣的重手。為什麽他都認輸了還不肯停止考核,非要他束手就擒?不管是教官,還是考核,都不對勁!


    現在,除了他自己,邢越尚誰都不信!隻恨,他沒能早一點反應過來,竟是將殿下親手交到了這幫惡徒手上。


    “立刻把殿下還給我,不然,殺了你們。”邢越尚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平靜,隻從喉嚨裏發出野獸進攻前的低嗚聲,其他人雖然不明白這個聲音到底意味著什麽,但都不可遏製地自心底生出寒意來,


    惡徒們將教官護在中間,子彈再度朝著邢越尚傾瀉而來,但此刻半獸態的邢越尚,相比於之前他們所接觸的,幾乎不像是同一個人。他重重一躍,便騰飛而起,完全脫出了他們的攻擊範圍。他單爪扣住建築外殼,將身形在半空中固定,憑借著強大的力量與敏捷直接在建築之間飛躍跳轉,視線還未鎖定,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這幫惡徒索性放棄了用眼追蹤,用精神鎖定。仗著能量充足,放出武器讓其自動追蹤,然而死板的程序根本就不是邢越尚的對手,他的反應速度實在驚人,奔跑跳躍間不光沒有受製,反而引著那些小玩意兒在身後排成有序的一串……


    “不好,他衝著我們過來了!”


    眼見著邢越尚帶著身後那串尾巴,氣勢洶洶地衝過來,惡徒們頓時四散而逃,將原本躲在眾人身後的教官給暴露了出來。


    教官反應也是迅速,當即操縱著飛行靴故技重施,往空中躲去。但他還是小看了邢越尚的速度,邢越尚飛躍而起,用血肉之軀狠狠地撞上了教官的防護盾。這巨大的力量撞得教官連人帶盾往地麵跌去,但縱使如此,教官也沒有鬆開牽製著秦雲行的手。


    眼見兩人即將砸入地麵,邢越尚尾巴一掃,再度將教官狠狠抽飛,背部直接迎上了窮追不舍的炮彈。


    隻怪他們自己下手太過不留餘地,爆炸的轟鳴聲中,教官的盾瞬間報廢,就在盾失效的刹那,邢越尚將秦雲行一把扯過,攬回懷中。教官則身中數彈狼狽倒地,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如果不是都用的演練彈,這會兒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邢越尚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抱著秦雲行便迅速撤離,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邢越尚將秦雲行就近帶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將人放了下來。


    “殿下,我先給您處理一下,然後馬上就送您出去……”


    邢越尚在自帶的醫療包中拚命翻找著,手抖得不成樣子。


    “我沒事,真沒事。”秦雲行按住他的手,試圖勸止。


    “怎麽可能沒事!”邢越尚盯著秦雲行染血的衣衫,雙眼尤在發紅。誠然,在雲昭帝國的醫療條件下,皮肉的傷不值一提,這傷若是換到自己身上,他大概也不會把這個當回事。但這是秦雲行!是他連喝口水都得調為最佳溫度才入口的殿下啊!


    “來,我先替您處理傷口。可能會有些疼,您忍一下。”邢越尚取出止血凝膠。


    “你……做好心理準備。”秦雲行此刻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我明白。”邢越尚深吸一口氣,已然做好了直麵可怖創口的準備。他小心翼翼地撩起秦雲行寬大的褲子,然後——發現那小腿白生生的,根本就找不著半點傷口。


    邢越尚擦了擦眼睛,懷疑自己幻覺了。


    “這個……畢竟是演習。”秦雲行怯生生地瞅著邢越尚:“之前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沒有中毒?沒有受傷?”邢越尚上下打量著秦雲行,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大腦一片混亂。


    “抱歉,沒有。你看到的傷,都是假的,是早就布置好的。”秦雲行將膝蓋和手肘上的小機關指給他看:“哪怕要冒名頂替什麽人,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安全冒險啊。”


    “那他們都知道你是親王本人?”


    邢越尚不等他回答就笑了,言語間是壓不住的自嘲:“他們當然知道,不然他們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懷疑你的身份。從頭至尾就隻有我一個傻子被你們騙得團團轉而已。我也是蠢,如果他們真有反心,怎麽可能還拿演練彈跟我折騰,抓住你以後直接朝我砸一個大範圍攻擊性的武器不就結了。我當時怎麽就沒想到呢,你說我是不是蠢?”


    眼見著邢越尚的耳朵拉平朝後,秦雲行明白,他是真的生氣了,趕緊道:“你不蠢,你隻是關心則亂而已。”


    秦雲行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安撫一下,卻被邢越尚一把打掉。


    “為什麽?”邢越尚聲音冷硬,雙拳握得死緊,極力地壓抑著怒火。免得自己一個忍不住,給這玩弄人心的家夥一拳,不過就算他真的動手,大概也會被秦雲行身上那從未關閉過的防禦係統給攔下來吧。


    “因為你要來當我的親衛,所以我不得不慎重一點。”秦雲行低聲道:“對不起。”


    “您對親衛還真是精挑細選啊?或者說,隻有我有這個待遇?”邢越尚看向他,眼底翻湧著憤怒的暗流:“我是不是該為您的特殊關照,受寵若驚感激涕零一下?敢問,您現在,對鄙人的表現滿意了嗎?”


    “我這麽做……”秦雲行抬手,白嫩柔軟的手裹住邢越尚攥得緊緊的拳頭:“不是為了知道當我出事時,你會怎麽樣?而是為了讓你知道,當我被抓住被折磨甚至被殺死時,你會經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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