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人分成了兩撥,本家與旁係,經過這一波,就算沒有徹底分裂,日後也絕不可能一條心了。


    拉攏旁係,打擊本家。


    這會減輕謝紅秀身上不少壓力,至少輿論上不會一邊倒。


    如果謝紅秀一股腦的將陸家人全部趕出‘瑞豐’米號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那就要陳淼派人來掌控“瑞豐”了。


    新東家不待見陸家人,那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可是,謝紅秀被新東家留用了,而且還負責“瑞豐”米號的經營,外人肯定不會了解那麽多的內幕,也很難去解釋什麽。


    所以,還是要妥協的,陸家旁係還是可以挽救一下的,至於本家為什麽會被趕出去,那自然會有說法了。


    都趕出去了,那會給人不近人情、刻薄的印象,尤其對女人來說,尤其是守寡了的女人,本來就自帶一種偏見。


    這樣一舉兩得沒什麽不好的,起碼在陸家內部會對謝紅秀會有不同的看法。


    “老淩,跟他們說,隻要在‘瑞豐’幹得好,他們罰的錢是可以減免的,最高可以全部減免。”嚴世宏悄悄的在老淩耳邊小聲吩咐道。


    “真的?”老淩驚訝道。


    “當然,我們對犯了錯,真心改過的人還是會手下留一線的,而對於那些在我們身上敲骨吸髓,又吃裏扒外的人,那是絕不姑息。”嚴世宏點了點頭。


    “明白了,嚴副總。”老淩滿眼都是感激,新老板不光有霹靂手段,也還有菩薩心腸,這似乎跟他對‘76’號了解的不太一樣。


    還是這位陳處長與眾不同呢?


    ……


    “既然咱們‘長豐’號改名了,那就說明跟過去是不一樣了,不管是管理製度還有人事安排那都會有個新的調整,大家放心,留下來,那都是跟我謝紅秀共同進退的人,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謝紅秀鄭重的宣布道,“未來,我還繼續擔任‘瑞豐’米號的總經理,嚴科長擔任副總經理,老淩繼續管銷售,是銷售部的經曆,孫家興主管生產,是生產部的經理,人事方麵有嚴副總直接負責,財務方麵還是老周,其餘各部門基本上不動,大家可以安心回去上班了。”


    接手的新東家實力不用說了,還留用謝紅秀等人,除了安排一個管人事的進來,其餘都不動。


    這說明新東家至少暫時不會拿老人開刀,這一點讓很多人心中的石頭落地了。


    很奇怪,剛剛經曆了陸家無恥的奪權失敗後,這些人很容易就接受了‘長豐’改名,換新東家的事實。


    大家無非也是想求一個安穩的工作,隻要能保證這一點,就算受點兒委屈也都是可以忍受的。


    當然,如果能夠不受委屈的工作,那就更好了。


    “老周和老孫,請你們兩位留一下。”謝紅秀將周宏與孫家興留了下來,顯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談了。


    ……


    “世宏,盯著那個陸銘,此人是個心胸狹隘之輩,輕易不會認輸的,他今天簽字不過是脫身的權宜之計,他日他可以說這是在威逼強迫之下所為。”陳淼將嚴世宏叫到跟前提醒道。


    “屬下也看出來了,這個家夥陰險的很,絕不會給他興風作浪的機會。”嚴世宏點了點頭。


    “小心點兒,別給他出手的機會,出手就給我摁死了。”陳淼道。


    “三哥的意思是,直接把人給……”嚴世宏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他若是作死的話,誰都攔不住。”陳淼嗬嗬一笑,“好了,這邊事情差不多了,我也該走了。”


    “謝夫人,麻煩我已經給你解決了,接下來就是你的事情了。”陳淼臨走之前去見了謝紅秀,“小嚴會暫時留下來幫你把局麵穩住,不用擔心陸家和義信社,他們要是再敢伸手,我會幫你把他們的伸過來的手統統砍掉。”


    謝紅秀一凜然,這話說的血腥氣太濃了,可她也知道,今天如果沒有陳淼出手的話,隻怕“長豐”米號她是保不住了。


    陸銘將陸澤拿在手中,那是她最大的軟肋,她就算把身家性命搭上,也要保證兒子的平安,這可是她下半輩子的依靠。


    陸銘為了得到“長豐”米號,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放過,當然了,他並不是陸長豐的親兒子,所以,自然不會有這份情感了。


    當年,陸長豐也不知道被陸家的那些老家夥灌了什麽迷魂湯,才答應讓這麽一個人品卑劣的東西過繼過來,不光害了他自己,還害了她們母子。


    現在說什麽也沒有用了,陸長豐已經是地下的一捧枯骨了。


    “謝謝陳處長,澤兒他?”


    “你放心,他現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回頭就會給你送過來,另外,我會安排人保護他一段時間,等一切平息下來後,自然就沒有問題了。”陳淼道。


    “謝謝了。”謝紅秀深深一鞠躬。


    “客氣,今後我們還要一起合作賺錢呢,幫你就是幫我自己。”陳淼嗬嗬一笑,上車後直接就離開了。


    ……


    “夫人,咱們這一次隻怕是跟這位陳處長徹底綁在一起了。”老淩望著遠去的汽車,不由的歎了一口氣。


    “有什麽辦法,我對陸銘已經夠忍讓了,可他還是咄咄逼人,不跟放過我們母子,我難道還不能奮起反抗嗎?”謝紅秀道,上賊船總比被人吃幹淨要強。


    “這位陳處長要不是76號的話,那就好了。”


    “如果他不是76號的,陸銘和那個義信社的拐子會輕易的認栽,咱們鬥不過的惡人,自自有那惡人鬥得過。”


    “隻怕是與虎謀皮,這陳處長看上午一副溫和,好說話的樣子,骨子裏有多狠,你又不是沒見到。”


    “不狠的話,如何能令陸家那些人懼怕?”謝紅秀道,“我知道,你是不願意招惹這樣的人,可是在這個世道,你想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隻能說,我們都沒有選擇的權力,隻能被裹挾著往前走,至於未來如何,我是看不清,但起碼我知道現在隻有陳處長這樣的人能幫我,至少他現在看起來,並沒有任何不軌之處。”


    “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不會對夫人你有那個念頭。”老淩點了點頭,把話題扯的遠了。


    “我一個嫁過人,還生過孩子的女人,豈能跟人家享譽上海灘的評彈皇後相比,老淩,你想多了。”謝紅秀自嘲的一笑,這輩子,她也沒想過要再嫁人了,把兒子拉扯大就是她現在唯一的目標了。


    “也是,壓在咱們心頭的一塊石頭算是沒了,接下來就等著陳處長提供的稻穀和小麥,咱們‘長豐’米號,不應該是‘瑞豐’米號又要重新起航了。”老淩道。


    “先把工人這幾個月的欠薪給補發了,這樣才能安定人心。”


    “是的。”


    ……


    喪彪正在自家煙館休息,忽然一個心腹手下一挑簾子進來,急吼吼的道:“彪哥,出事兒了。”


    “出啥事兒,天塌了?”喪彪冷哼一聲,從軟塌上起身坐了起來。


    “拐子爺出事兒了,被76號帶走了。”手下人本來就怕喪彪,被這一瞪眼,自然嚇的說話也有些結巴了。


    “76號,拐子怎麽招惹上76號了?”喪彪嚇了一跳,如今的租界,76號是最厲害的實力,連洋人都畏懼三分,義信社跟洋人比起來,那算個啥?


    “不,不知道,回來的弟兄說,拐子爺是在‘長豐’米號總號給帶走的。”手下人解釋道。


    “‘長豐’米號,這不是陸銘小子家的嗎,怎麽的,這怎麽跟76號扯上關係了?”喪彪聽的是一頭霧水。


    “……”


    “彪哥,陸銘求見。”


    “讓他進來,快點兒。”拐子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他要是被76號給抓了,自己可就廢掉一隻胳膊了,能不著急嗎?


    陸銘從外頭進來,見到喪彪就一臉的愧疚道:“彪哥,對不起,是我連累拐子兄了,想不到謝紅秀那個賤婦居然傍上了76號一個處長,現在她有76號撐腰,還把仗義替我說話的人拐子兄給扣下了。”


    “什麽,你不是說謝紅秀那個女人沒什麽後台,隻要拿住了她兒子,就一切都解決了嗎?”喪彪怒道。


    “我也不知道她怎麽跟76號的人搭上關係,她還把‘長豐’號百分六十的股份送給了那個人,一定是這樣,才讓76號那個處長出手的,我現在也被迫簽下了不在找謝紅秀麻煩的承諾書,還要登報發表聲明。”


    “那他們為什麽沒有把你也扣下?”


    “他們敲詐了我二十萬大洋,得放我回去籌錢,我要是不給錢,可能過不了多久,我也會被抓進去!”陸銘唉聲歎氣道。uu看書 .uukansh


    “什麽?”喪彪呆住了。


    “彪哥,你得趕緊想辦法,這沒有人進了76號還囫圇出來的,這要是晚了,拐子兄可就要受大罪了。”陸銘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銀行本票來,“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彪哥拿去打點,看能不能將拐子兄給撈出來。”


    喪彪一瞅,陸銘出手倒是挺大方的,一千大洋,這在道上,那足可買上一條人的性命了。


    但是想要去76號疏通一下,這點兒錢可就不夠看了。


    這事兒可不能讓自己個兒抗,得找杜海鵬去,拐子是義信社的人,也是為了義信社做事兒,這出了事兒,當老大的豈能不管?


    再者說,杜海鵬在市政府那邊還有些關係,遠比自己現在剛搭上的這個兒玉譽伊夫要強多了。


    當然,那些人也一個個是張著血盆大口,吃人不吐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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