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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自會想方設法與我撇清關係。”


    季妧停頓了一下,扯了下嘴角。


    “其實即便沒有大寶這事,侯府也不會容我多久了。”


    等那樁醜聞傳出去,她就徹底成了廢子,除了有辱門楣,再無價值可言。


    到時尉老夫人估計生吃了她的心都有。


    上次見麵,季妧說與侯府鬧翻,宋璟就覺得蹊蹺。當時隻當是小矛盾,這回細聽細觀,才發現矛盾應該不小。


    這就讓人費解了。


    若是不想認,何必千裏迢迢尋去關北?既是辛辛苦苦認回,緣何又這般不知珍惜?


    季妧想進閔王府,還要通過宋璟,便選擇性告訴了他一些事。


    “尉老夫人正在給我議親,我若再在侯府待下去,很快就要被賣進聶家了。”


    宋璟大驚:“議親?可你不是……”


    目光忽然停在季妧發間——今日來的匆忙,又是從侯府直接過來的,季妧便沒有更換發式


    “你夫君……你和他……”


    宋璟之前問過季妧,為何流浪漢沒有伴她進京,季妧回答說他有事要忙,要晚些才能與她匯合。


    現在看來,顯然她沒有說實話。


    是流浪漢那邊出了事,還是侯府這邊棒打鴛鴦?


    宋璟腦中紛亂不休,心情亦是難以言表。


    “莫非你們……”


    季妧不想再這個時候談起關山。


    “總之,不管我是已嫁還是未嫁,侯府都是要給我另覓良緣的,那種地方,你覺得我還能留嗎?”


    “自然不能。”


    察覺到自己反應有些大,宋璟按耐下來,緩了緩語氣。


    “如果你說的聶家是鄭國公府的姻親,萬萬不能同意,那就是個火坑。更何況聶家是鄭貴妃那邊的人,你若嫁過去,那麽今後你和大寶該如何相處?”


    宋璟能找出許多理由反對,卻不敢審視最根本的那個原因。


    “我拒絕不了這門婚事,雖然有法子攪黃,代價卻是和漢昌侯府反目。反了目,他們怎麽還會護我?說不定將我打發到哪個莊子上,說不定莊子就失了火,又或者和大寶一樣稀裏糊塗中了毒……”


    聽到這裏,宋璟驀地變了臉色。


    “所以我要進閔王府。除了漢昌侯府,京中我無處藏身,藏道哪都能被人找到,索性光明正大些——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嗎?”


    季妧把該說的說完,便停了下來。


    宋璟眉頭緊鎖,在權衡,亦在思索。


    片刻之後,他抬眼,最後一次跟季妧確認。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宋璟艱難的下了決定。


    “好,我幫你。”


    季妧鬆了口氣,說了句謝謝。


    頓了頓,又說了句對不起。


    “你冒著風險給我傳遞消息,我剛剛還……這事本怪不著你,你隻是給大寶授課,又不住在閔王府,我衝你發火,委實不該。”


    宋璟笑了笑,道:“無需解釋,我明白。”


    視線不經意撞到一起,又各自移開。


    沉默了一會,宋璟問:“你準備何時入王府?今明兩天肯定不行,我這邊需要時間安排一下。”


    季妧雖然憂心如焚,卻也沒有別的法子。


    “行,正好我要先去找一個人,大寶那邊煩請你一定要幫我看護好。”


    “放心。”


    從茶樓出來,季妧直接坐車去了清風觀,結果撲了個空,老道士並不在觀裏。


    匆匆回到侯府,問尉大管家要了些人手,滿京城搜尋,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有消息。


    再次來到清風觀,季妧跳下馬車,說了句“誰都別進來”,就疾步進了觀裏。


    還是那個後院,老道士正呼呼睡著懶覺,冷不防被人從石頭上拽了下來。


    季妧將人拽起,就上下翻找。


    老道士左躲右閃,護上護下,驚乍的不行。


    “你再這樣,貧、貧、貧道可就要喊非禮了!”


    季妧沒那個閑情逸致跟他貧嘴,把手一伸:“拿來。”


    “什麽拿來。”


    “你那些亂七八糟的藥呢?”


    老道士手一揣,嘴一撇:“哼!這時候想起貧道來了,沒有!”


    “咱們坐船時我都看到了。”季妧那隻手改伸為指,“我沒時間跟你耗,別逼著我來硬的,外麵可都是侯府的好手,你跑不掉!”


    老道士卻不買賬:“你自己懂醫,那個姓辛的又給了你一大箱子藥,做什麽惦記貧道的家底?!”


    “我懂醫,不懂毒,辛家並沒有解毒良方,辛子期給我的也都是治療尋常病症的藥。”


    老道士瞪眼:“那你怎知貧道的藥就好使?不對,貧道沒藥!”


    季妧恨不得捶他一頓,誰讓有求於人呢?隻好耐下性子道:“關山當初傷成那樣,你把他從河裏撈上來,喂他吃了所謂的獨門秘藥,他才得以續命,且沒有變成啞巴。還有當日在白府,你也喂過我一粒藥丸……”


    老道士枯皺的臉上隱隱流露出幾分得意。


    “現在知道貧道的厲害了?之前誰天天說貧道坑蒙拐騙、是個神棍的!”


    “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有眼不識泰山,你再給我一粒吧,就解毒的那種……”


    老道士往石頭上一坐,左腿踩在石頭上抖啊抖。


    “你當是糖豆呢,要多少都有?都說了沒了。”


    找不到老道士的時候,季妧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找到了,那股勁兒就堵在了嗓子眼。


    “看在我讓你蹭吃蹭喝那麽久、還捎你來京城的份上,你再幫我最後一次行不行?條件隨你開,就當我求求你了……”


    說著說著,眼淚成串掉了下來。


    老道士嚇得蹦了起來。


    “欸?!你別哭啊,你這弄的……有話好好說,苦啥呢……”


    老道士被季妧修理慣了,從來沒見過她這樣,一時間紮手紮腳,驚悚的跟見了鬼似的。


    “中毒的是大寶,是我弟弟,我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鬼地方,隻有他和我相依為命,我就他一個親人……他要是死了,他要是死了……”


    季妧用手抹了抹臉,結果眼淚越抹越多。


    她是真的擔心,真的害怕。


    閔王府裏雖然請了太醫也請了名醫,大寶卻一直未醒,誰知道那些人是不是真心救治大寶。


    就當她是病急亂投醫吧,老道士是她最後的希望了。


    “哎呀!你別哭了行不行?行不行?!”老道士圍著季妧團團轉,“就當貧道求你了!”


    糟心事一樁接一樁,季妧壓力太大,又壓抑了太久,如今口子一開,如何還止的住?


    老道士被她哭的六神無主,抱頭蹲在不遠處,那叫一個愁,頭發都要薅光了。


    最後重重歎了口氣,把手伸進破棉襖裏掏了許久,掏出一個破袋子出來。


    從破袋子裏倒出個破瓷瓶,uu看書 .ukanshucm 伸手晃蕩了一下,一臉不舍。


    “真的是最後一粒了,貧道留著保命的……”


    嘴裏嘟囔著,還是拋給了季妧


    季妧接住瓷瓶,眼淚立馬止住了。


    “這、這……”


    老道士沒好氣道:“一般般的毒都能解。”


    “這藥要是能救大寶,我養你一輩子!”


    季妧攥緊瓷瓶,跟老道士承諾完,轉身就往外跑。


    將跨過門檻之時,腳步忽然頓住。


    回過身來,神情已然恢複了正常,甚至有些冷凝。


    “你還想不想進宮?”她問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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