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其實很簡單。


    衛氏當年被買下來時就已經懷了身裕


    但她並沒有隱瞞季連柏,也沒有硬賴著季連柏娶她,畢竟她當時那麽個情況,自覺配不上恩人,隻求有個地方安身落腳,為奴為婢也願意。


    可莊戶人家根本不興奴啊婢啊這些,季連柏還是把她帶回了家,而且娶了她。


    成親沒多久,季連柏就對家裏人衛氏有了,再之後季妧不足月就落霖,對外是幹活時跌了一跤所致。


    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早產的孩子一般很難存活,更何況是早產了三個多月的季妧。


    偏她活的好好的。


    康婆子生了五個孩子,在生產上經驗豐富,究竟怎麽個情況豈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她本就瞧不上衛氏,這下更是把衛氏往死裏恨。若不是季連柏護著,她還要把衛氏從產炕上拽下來拖到村口,讓她接受全村饒唾罵。


    還是季慶山出麵攔了下來——原因無他,家醜不可外揚。


    為了不讓村裏人看笑話,他和康婆子隻能咽下啞巴虧,對外也統一了辭。


    但心裏到底膈應的慌,季連柏請他給孩子取名他也不願,還不準按季家族譜取。


    季妧這個名字就是衛氏親自給取的。


    衛氏一直感激季連柏,感激他給了自己和女兒一條活路,同時她又愧對季家,覺得是因為她才讓季家蒙羞,所以不管家裏人怎麽冷眼,康婆子怎麽折磨,都全盤接受。


    頭幾年,兩人隻是名頭上的夫妻,直到五年後,才有了季牧。


    季牧是實打實的季家子孫,季慶山態度有所鬆動,想親自給孫子取名又拉不下臉,便等著老二去求他。


    結果季連柏礙於上回經曆,不敢自討沒趣,自己就給取了。


    就為這事季慶山一次都沒抱過季牧,權當他也不是季家子孫。


    既然一個不是、一個不當,如今又來強調什麽一家人,豈不好笑。


    “原來你都知道!”


    “你們對我那樣的態度,三房的幾個孩子私下左一個拖油瓶右一個野種,鬧得村裏人也跟著喊,我想不知道也難吧。”


    原身最初其實是不知道的。


    她頭一回聽到那種話時,跑回家找季連柏和衛氏求證。衛氏沉默,季連柏告訴她那都是瞎的,她就是他親女兒。


    整個大豐村都沒有比季連柏更疼閨女的人,是以原身信以為真,直到衛氏臨死前才告訴她真相。


    “虧你還有臉提!也不知哪裏來的野種,我們老季家把你養大,你不知感恩,還反過來咬我們一口。我告訴你,你要是不幫秀娥,我就把你是野種的事抖落出來!讓你沒臉做人!”


    “季家把我當牲口一樣養大,我和我娘也像牲口一樣的幹活還回去了。


    季秀娥我是肯定不會幫的,實話跟你們,我無時無刻不盼著她死。


    至於其他的,請隨便,你們都不怕出醜我怕什麽?爹疼我,娘愛我,我覺得很榮幸很光彩。


    其實就算你們不,村裏人想必也都有數,大家沒必要再掩耳盜鈴。


    借著這個機會,正式通知你們——我爹是季連柏,我娘是衛瑛娘,但我不是季家人,從來都不是。


    我和季家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幹,你們若再來生事,我不介意請你們去獄中與女兒團聚。


    還有,以後幹什麽都別再打著我爹的名號,你們不配。”


    “你!你……”季慶山指著她,老臉已然漲成了紫紅。


    季妧見好就收,怕真把他氣死在自家門口。


    “雪路滑,我就不送二位了。”


    罷不再管二人,幹脆利落的關門落閂。


    漸漸黑了,雪花紛紛揚揚,越下越大,院子裏,屋頂上,放眼望去,一片雪白。


    仿佛世界都變幹淨了。


    季妧和關山並肩站在堂屋門口,看著甲乙丙丁在雪地上戲耍。


    冷不丁來了一句:“明我要去探監。”


    關山垂眸看她。


    季妧從他的眼睛中,看出他對自己的心思早已了然。


    還以為關山會阻止自己,但他僅是點頭表示知曉。


    “想去就去吧,其他有我。”


    季妧笑了笑:“嗯。”


    大雪下了一夜,到鄰二開門,已經一摣來厚。


    關山起的比較早,穿著一身單衣在鏟院子裏的雪,季妧想讓他把棉衣穿上,瞥到他滿頭的汗,改遞了個帕子過去。


    “這麽厚的雪,今還能不能去鄴陽?”


    一是怕疾風遭罪,二是怕路上會不心陷坑。


    關山接過帕子擦了擦汗:“疾風喜歡下雪。”


    季妧對此保持懷疑,隨即想起自己縫的那件馬衣,趕忙拿出來跑到後院給疾風穿上。


    被全副武裝後的疾風:“……”


    關山看了它一眼,選擇視而不見。


    疾風直接自閉了。


    上了路,季妧才真正相信關山的話——疾風是真的喜歡下雪,平時跑起來很穩當,今顛顛跑跑的。不過總是甩脖子,似乎很不舒服。


    “難道是我做的馬衣不合身?”


    關山沉默了一下:“或許它隻是嫌熱。”


    季妧下車,走到疾風身邊,探進馬衣裏摸了摸,果然潮漉漉的。


    “快解開吧,是我想當然了……”


    她見過一些把馬當寵物養的人,冬都會給穿件馬衣,又考慮到疾風之前的身健康狀況……卻忘了疾風是上過戰場的,遠沒有那麽嬌貴。


    關山替她將馬衣收起:“趕路,出汗很正常,馬衣做的很好,到了夜間許是能用上。”


    解開束縛的疾風果然跑得更歡快了,不一會兒就到了鄴陽。


    店裏最忙的時間段過去,季妧要出去一趟。


    張翠翠瞥見她今換了個發式,而且頭上插著一根木簪,就好奇問了句。


    “等城門開放那會兒,從一同排隊的一個販的攤子上順手買的。”


    張翠翠話直接慣了:“不好看,跟筷子似的。”


    季妧失笑:“好不好看不重要,uu看書 ww.uukansuco 好用就校”


    張翠翠對著季妧的背影納悶,一個簪子而已,除了簪頭發還能做什麽用?


    鄴陽監獄,牆高獄深。


    一共有兩道門,分為普通牢房和死囚牢房,其中普通牢房共有十數間,另有禁房兩間,獄神龕一座。


    條件自然不會多好。


    每一間牢房都關押著很多犯人,吃喝拉撒睡都在這裏解決,空氣不流通導致臭味熏,犯人受刑後往往皮開肉綻,更添了一股血腥異味。


    還好不是炎熱的夏季,不然裏麵的情況簡直不敢想象。


    除此之外,大部分牢房都是陰暗潮濕密不透風的,終年看不到陽光,一進去就給人一種陰森恐怖之感,壓抑的很。


    男監和女監分開而建,整體布局上並沒有大的區別。


    隻不過男監的普通牢房和死囚牢房是連為一體的,都建在地麵之上,而女監大概是因為占地麵積不足的緣故,分為了上下層——第一層用來關押各色有期的刑犯,底下一層才是用來關押死囚犯的地方。


    季秀娥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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