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原是打算跟我娘提咱們倆的事……”


    氣氛剛輕鬆起來,宋璟一句話又讓季妧繃緊了神經。


    “提、提、提了嗎?”


    她其實想問,不是說過他們倆的事先不告訴孟氏嗎。


    剛表白,就要見家長的話,怎麽想都有些可怕。


    家長不滿意另說。


    那家長要是滿意,是不是緊跟著就要催提親、催成婚、催生子。


    生不出來兒子繼續生,生一個兒子還要第二個,然後還有婆媳矛盾……


    流程一眼可知,想想都生無可戀。


    而且處在一個被動且任人挑揀的位置,心裏多少會有些不舒服。


    可是沒辦法,她現在所處的是古代,如果真想和宋璟在一起,思維和習慣就必須盡快扭轉。


    先談個戀愛的想法,是萬萬不可行的。


    所以問出口的話,聽起來就成了她很緊張孟氏的看法。


    但與其說她在意孟氏,不如說她在意即將麵臨的麻煩。


    戀愛和婚姻,真的是兩碼事。


    而她什麽經驗和準備都沒有,就要兩眼一抹黑進入婚姻的話,真的太多不確定。


    有難題,可以想辦法解決,有溝坎,她也可以和宋璟一起跨過,但……如果麵臨的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調解的那種矛盾呢?


    宋璟顯然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趕忙解釋。


    “你先別緊張,我是打算要說,但還沒來得及。”


    下午那會兒,他和孟氏一前一後開口,理應長者當先。


    然而孟氏把事情說完後,母子兩個再次起了爭執,提親的話題自然也就擱置了下來。


    “我會再找機會跟她提。”宋璟保證道。


    季妧擺了擺手:“不急不急,咱不還有個試用期,原先也說了等鄉試後……”


    “關於試用期,我回去後思量過,你是個姑娘家,沒有名分的話,對你而言太過吃虧。所以我才想盡早定下來,親事定下,等鄉試後成親,這個試用期你覺得如何?”宋璟一臉認真的問。


    季妧無語凝噎。


    親都定了,這哪還是試用啊。


    名分,繞不開的名分,古代的男女可真難。


    “不過……”宋璟皺眉,語氣為難,“眼下來看,定親也要等到鄉試後了。”


    孟氏的心情,隻怕短時間內好不起來,除非他鄉試再次大捷。


    季妧鬆了口氣,趕忙點頭:“那就鄉試後再說吧,鄉試後再說。”


    季妧沒問宋璟因何事和孟氏爭執,宋璟也沒說。


    臨走,他欲言又止了一陣,想問季妧荷包繡好沒。


    但想了想,決定還是等到定親後再說。


    之前索要,是因為乍喜之下,急需一樣東西來確認真實性。


    但過後細思,兩人關係不同以往,私相授受萬一落人話柄……終歸對季妧不太好。


    不能急。


    反正,也快了。


    兩人都以為,夜黑風高,地處偏僻,不會有人發現。


    卻沒料到,一對野鴛鴦路過,恰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裏。


    開榜過後,欣喜若狂者有之,失魂落魄者亦有之,不管是哪一種,短時間內都沒法平靜。


    尤其宋璟這個院試案首,酒宴慶賀都是免不了的,親朋好友更是一撥接著一撥上門。


    村裏還好些,孟氏雖然關門謝客,但有孟裏正幫著應酬,不需要怎麽費心。


    外麵那些,就得他自己來應付了。


    除了書院裏夫子、同窗的宴請,還有平時沒什麽交集,甚至也並非同級的人,親設酒宴美其名曰向他討教經驗。


    對於這種,宋璟能婉拒的全部婉拒。


    如此一來,肯定要得罪人,說他一朝得誌,就翻臉不認人。


    宋璟不知這話從何說起。


    本就不識,談何不認?


    但他也從未爭辯過。


    季妧說過,當你站到一定高度時,那些對你有意見的自然會閉嘴。


    他覺得此言甚有道理。


    不過有些能推,有些卻推不得,比如學政方大人的邀請。


    一府學政,竟然邀請一個小小的生員去家中做客,怎麽想都略顯蹊蹺。


    宋璟特意打聽了一下,得知除他之外,還邀請了其他生員,便也沒想太多。


    方學政前年到任,辦事衙門在酉陽,但其嶽家恰好在鄴陽,是以在鄴陽也置了私宅。


    這座私宅從外麵看不覺如何,內裏卻是層樓疊榭、婢仆成群,處處透著奢華。


    “一處私宅,竟比潘大人縣衙的住宅還要氣派。”


    說這話的是吳榮膺。


    除了他,一道來的人中還有李冠春。


    在潘嘉道的爭取下,今年鄴陽的生員名額有二十五名,光他們書院就占了三個。


    許多人好奇,平平無奇的居庸鎮,文氣怎地突然就旺盛了起來。


    有人說,是因為宋璟等人在戰亂和雪災時的義舉給自己加了分。


    也有人神秘兮兮的糾正,影響這幾個青年的,根本不是文氣,是龍騰之氣。


    不過這話被人忽略了就是。


    吳榮膺這話不知是嘲是歎,李冠春還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狀態,宋璟隻好提醒一句:“吳兄慎言。”


    吳榮膺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同窗三人同過院試,本是值得開心的事,但其中一個成了案首、一騎絕塵,難免讓人如鯁在喉。


    突然,吳榮膺伸手一指。


    “快看!”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隔著一條卵石小道,十步開外就是一條回廊,廊上地板濕漉漉的,似乎才剛擦過不久,一位身穿華服的姑娘不慎跌倒在拐角位置,似乎摔的不輕,試了幾次沒起來,身邊也沒跟什麽人。


    見此情狀,生員們不約而同跑了過去。


    宋璟和李冠春站在原地未動,眾人去救美的功夫,兩人甚至轉過頭,指著另一邊的湖麵敘起話來。


    不多會兒,去的人回來,神色各異。


    有心直口快的,直接就道:“想不到竟是方小姐,可惜……”


    可惜他跑在最前麵,最有可能攙扶起方小姐的,不過最後關頭,被疾跑過來的貼身婢女給喝止住了。


    也有和吳榮膺不對付的,故意拿話擠兌他。


    “吳兄不是有未婚妻麽,這種情況難道不該避嫌?怎地跑的比我們還快。uu看書 .ukshu ”


    吳榮膺瞬間漲紅了臉:“救人於危急,本就是君子所當為!”


    他這話方落,就響起一片哈哈大笑聲。


    “若跌倒的是個八十老嫗,怕就不那麽當為了吧?你覺得呢,宋兄?”


    吳榮膺總是處處和宋璟別苗頭,眾人還以為宋璟會趁機踩回去。


    宋璟卻道:“從公,助人之心沒什麽不對。從私,兩下各有不是。”


    話音剛落,就有憐香惜玉之人義憤填膺:“各有不是?那方小姐有什麽不是,她隻是摔倒了,需要人幫忙而已。”


    也有腦子已經轉過了彎的,一針見血道:“方小姐作為內眷,為何會出現在會客之處?”


    “這……”


    “許是有急事……”


    然而這話並沒什麽說服力。


    眾所周知,大戶人家的住宅,前院和後宅雖然是一個整體,卻也相互獨立。


    尤其為了女眷方便,後宅到前廳,出入都有一定的隔離,除非她有意往這邊來,否則……


    想到此處,眾人麵麵相覷,又各自轉開了目光。


    不管是已成婚的還是未成婚的,個個心裏都像揣了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莫不是……這方小姐看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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