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們是不知道,縣尊大人把我一頓好誇!”


    裏正特意來謝季妧。


    他心裏有數,若不是季妧,他這回哪能那麽風光。


    當著許多人的麵,縣尊單單就表揚了他。


    誇他臨危不亂、愛民如子,還誇他奇策賑災、有勇有謀。


    季妧看他一副比喝了陳年老酒還美的樣,忍笑道:“知縣大人誇你,那是你當誇。”


    確實當誇。


    裏正親身試驗之後,見功德榜卓有成效,立馬就轉達給了他的那些“同僚們”。


    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其他村的裏正也紛紛效仿起來。


    憑功德榜募來的糧,幫助許多災民活下命來,度過了難關。


    如若不然,撐到縣尊借來糧才開始賑災的話,傷亡數字隻怕得觸目驚心。


    因而這次縣尊獨獨誇讚於他,沒人覺得不服氣,還紛紛向他表示感謝。


    孟裏正活了大半輩子,這是他人生中最高光的一天!


    “多虧了你呀妧丫頭!縣尊誇我的時候,我跟他提你了,說是你給我出的主意,縣尊大人就讓我回來一定要好好賞你。”


    說到這,裏正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他不是刻意提起季妧的,就是被誇的飄飄然,一時得意忘形,嘴快給說禿嚕了。


    更不好意思的是,縣尊也沒賞點東西下來,那他拿啥賞?


    剛募糧那會從家裏扛走兩袋穀子,婆娘到現在還不讓他上炕睡呢。


    也隻能口頭表揚了。


    唉,縣尊對他何嚐不也是口頭表揚呢?


    他倒沒啥不滿足的,就覺得堂堂一縣之尊,混的比他還窮,聽說能動用的銀兩都用來支援戰事了。


    “縣尊大人還吩咐,答應百姓的事一定要做到,既然說了是功德榜,那就一定要兌現給百姓,等雪化天晴,便勒石刻名,以示嘉許!”


    季妧點頭:“是不能對百姓食言,不然下回再有這樣的事,大家的積極性可就不是輕易能調動起來的了。”


    見她對獎不獎賞的並不往心裏去,裏正鬆了口氣,又道:“你猜我在衙門還看到誰了?”


    季妧以為他說完正事該走了,沒想到他突然一副這麽八卦的表情、這麽八卦的語氣,跟自己八卦,有點接受不能。


    “這……還真猜不出來。”


    “猜不到吧?”裏正一臉神秘,“是我大外甥宋璟!”


    季妧心裏一頓,隨即笑了笑,裝作不經意的問:“他怎麽會去縣衙?”


    不會和他的小夥伴們鬧出什麽亂子了吧?


    他們這種學生組織,如果不被官方認可,很容易被定性為結黨作亂。


    “縣尊大人特意召見的!”裏正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我這外甥比我還能耐,前些時候不是跟他那些同窗四處跑,搞什麽宣傳嗎?效果很不錯,幫許多裏正都減輕了擔子不說,後麵雪災,他們還幫著救人賑災。縣尊這次特意把他們叫過去,一是嘉獎他們安穩民心扶危濟困有功,二則是希望他們能繼續搞下去。”


    季妧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好事。


    “可,正月都快過完了,書院也該開學了吧,他們今年還得參加院試,哪還有時間?”


    說到這,裏正也發愁。


    “這一撥接一撥鬧的,書院還不知道啥時候開課呢,今年的院試也不一定能如期舉行……唉,就怕給停了,院試三年兩次,那璟兒不定又得耽擱一年還是兩年。”


    季妧也覺得很有這個可能。


    除非戰事盡快結束,關北盡快恢複正常秩序。


    “裏正叔,你在縣衙裏,就沒打聽到點別的消息,比如仗打的怎麽樣了?”


    大雪阻斷了交通,也阻斷了消息的傳播,這都快一個月了,山坳子裏的人硬是沒聽到什麽準信兒,好的壞的都沒有。


    裏正搖了搖頭。


    “不過,我看縣尊的氣色比上回去好很多,整個人都鬆快了不少,想來應該是好消息。”


    “會不會隻是因為借到了糧,所以才……”


    “我看不止。剛打起來那會兒,他自己心裏也沒譜,什麽口風也不肯給我們露,一味要求我們要維穩。這回我們去,他整整笑了五回,哈哈大笑的那種。”


    裏正伸出一個巴掌,很不可思議的表情。


    要知道,潘嘉道素來有鐵判官之稱,為人嚴苛不講情麵是出了名的,一年都不見得能笑一回。


    以如今關北的局勢,有什麽值得他開懷大笑的,還笑了五回?


    “而且我們走的時候,正好撞到那個蔣縣丞。往常下巴恨不得抬上天的人,這次一臉喜氣都快笑成彌勒佛了,張羅著讓衙役采買這個采買那個的,我還以為他要納妾呢。跟衙役悄悄一打聽,你猜怎麽著?原來是京城要來人,聽說還是個大有來頭的公公!”


    “京城來人?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估摸著是打了勝仗,皇上派人來嘉獎唄!不然還能幹啥?”


    季妧可沒他這麽樂觀。


    不過這種大人物之間的事誰又說得準呢,所以也沒有深想,聽過就忘了。


    接下來的日子,季妧和其他村民一樣,成日裏關門閉戶,很少再往外跑。


    也不怕沒事做,年前從方老板那接了不少活,大部分時間她都待在家抄書,順便教大寶寫字。


    值得一提的是,她們家又多了一個成員,就是大黃。


    記得第一次見大黃時,這裏還是破窩棚。


    她一度以為這狗是老獵戶留下的,後來問了其他人,才知道並不是。


    倒像是被扔到山裏的野狗,老獵戶去世後,見窩棚空著,就占山為王了。


    沒想到後來這塊地盤又被季妧給霸占了去,難怪它每次見自己都有點挑釁的意思。


    季妧嚴重懷疑這狗是不是成精了。


    以前大半夜嚇她的事就不提了,uu看書 .uuknsu 後來新房子建起來,它沒法再輕易溜進來,但人並不氣餒,轉臉就勾搭上了大寶。


    起初還隻是偶爾溜到後門和大寶會合,然後從他手裏騙點吃的。


    後來持續下雪,估計是在山裏凍餓交加的撐不下去,就又開始耍心眼子了。


    某天晚上睡覺時候,大寶磨磨蹭蹭進來,垂著頭不說話。


    季妧往他身後一瞟,就看到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大黃。


    渾身濕漉漉的大黃,對上季妧的視線,倆狗眼漂移了一陣,腦袋也低了下去,和大寶一模一樣的姿勢。


    這還是它第一次跟季妧示弱呢。


    平時拽的二五八萬,吃完掉屁股就跑的家夥。


    看來也是條能屈能伸的狗。


    一人一狗對著她賣慘,季妧還能怎麽辦?


    隻能去灶房用幹草鋪了個窩,給這個意外來客留宿。


    這一留,直接就登堂入室,由編外人員混成了正式工。


    季妧講故事的時候原本隻有大寶一個聽眾,如今又多了一個大黃,細妹幾個也經常過來湊熱鬧,日子過的倒也不算無聊。


    這天,季妧正在給大寶講改編版的桃園三結義。


    謝寡婦匆匆找過來,開口便是一句:“季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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