痦子男扔下這句,擠開人群一溜煙跑了。


    謝寡婦和胡良憂心忡忡,擔心碰到什麽硬茬,畢竟那人看著就不好惹。


    一打聽,還真是南街一霸。


    賣餛飩的老伯勸他們說:“你們還是騰地方吧,他拜的幹哥哥,說是縣城啥老爺家的,勢大的很。常年霸著這,就算他不常來,也不許別人擺。之前有個新來的不知道,跟他杠起來,就被他找人打了。”


    難怪他們第一次來擺攤的時候,周圍人看他們的目光那麽奇怪。


    之前痦子男應該來過一趟,聽說位置被人占了,所以這老伯昨天才想提醒他們,卻被別人攔了下來。


    近來他們家的生意越來越紅火,此消彼長,其他攤子的生意必然會受影響。


    季妧原本還覺著這一片的風氣不錯,沒人說酸話,也沒人眼紅擠兌。


    原來都等著這一出呢。


    目光掃過四周攤鋪,那些人剛才還伸著頭往這邊瞅熱鬧,這會兒一個個又裝作忙這忙那的樣子。


    “這可咋整,要不咱們還是搬吧?”


    不是謝寡婦慫,是壓根鬥不起,從來窮人哪有跟富人爭的道理。


    季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怕謝姨,咱也有靠山。”


    不是季妧非要惹事不可,而是這種事,你退一步,以後要退的就不止是一步了。


    黃金搭檔的招牌已經打出去,挪個地方影響並不大。


    但旁邊這麽多等著看結果的,若是把攤位拱手相讓,然後灰溜溜走人,不出半天就能傳遍整個鎮。


    那無論他們再去哪擺攤,都會被人笑話,也會成為其他人挑釁欺負的對象。


    那些眼紅他們生意的,也難保不會抓住機會把他們排擠出居庸鎮。


    人要想立住腳,要麽靠智,要麽靠狠。


    總之就是不能讓人覺得,你是任誰都可以捏一把的軟柿子。


    季妧賭痦子男背後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就算是,她還有貞吉利給的那塊私符,唬唬人應該還是可以的,狐假虎威誰不會?


    她這邊正想著,又聽到了痦子男的聲音。


    轉過頭,見他引著個人正雄赳赳的往這邊走,邊走邊氣憤的比劃著什麽,幾步遠都能看到噴濺出來的唾沫星子。


    季妧眯了眯眼,待看清來人,頓時笑了。


    “汪哥,就是這幾個鄉下來的窮鬼!他們占了我的地方不肯挪,還拿刀嚇唬人,這哪是不拿我當回事,這分明是打你的臉呐汪哥!尤其這個臭丫頭,她最可惡,你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教訓她!也好讓她知道知道,白家的人是好惹的?!”


    汪順這段時間倒黴的要死,正憋著一肚子火沒處發泄,收的小弟來找他幫忙出氣,他二話不說就跟著來了。


    等看清包痦子指的是誰,他真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


    今天出門又沒看黃曆!咋就碰上這瘟神了!


    包痦子告完狀,正等著看他汪哥大展神威,卻遲遲沒等到動靜。


    “汪哥?”


    他疑惑的扭過頭,就見汪哥的臉憋得跟便秘了一樣。


    “季、季姑娘……”


    誰?誰是季姑娘?


    包痦子正一頭霧水,就見那個讓人牙癢癢的臭丫頭走過來,笑的特別奇怪。


    “好久不見啊汪……夥計,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還柱上拐了?”


    一向拽的跟王八似的的汪順,今天竟然是拄著拐來的,嘴角和右眼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看上去傷的不輕啊。


    汪順硬擠出一個笑,臉上半點以往的不屑都找不到,也不喊鄉下丫頭了,一口一個季姑娘。


    “有勞季姑娘關心,我這也沒啥,就是走夜路不小心摔了、摔了一跤……”


    那這跤摔得可真有水平。


    不過季妧又不是真的關心他,便也沒細究,隻問道:“你有何貴幹?”


    包痦子響亮的咳了一嗓子,挺胸叉腰道:“我哥自然是來給我主持公道的!”


    “哦……”季妧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汪順,“原來他說的那個幹哥哥就是汪夥計你呀,怎麽,你這是替幹弟弟打抱不平來了?”


    汪順如果腿是好的,此刻都恨不得踹死包痦子。


    沒拄拐的那隻手往他後腦勺狠勁一拍,吼道:“主持個屁得公道!快跟季姑娘道歉!季姑娘的地盤都敢搶,你活得不耐煩了?!”


    包痦子抱著頭,整個人都懵了。


    “汪哥……你……我……”這他娘到底咋了!


    “道歉就不必了。我覺得還是問問清楚比較好,這塊地是他的,還是你的,亦或是白家的?”


    汪順擦了擦汗:“都、都不是。”


    季妧點了點頭:“那就最好。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先來後到可以,畫地為王不行,你說是吧。”


    “你說得對,說得都對。”


    包痦子又不是真傻,見一向在鎮上橫著走的汪哥,在這個鄉下丫頭麵前卻跟個孫子似的,心裏也開始打起鼓來。


    自然也不敢再提搶地盤的事,被汪順按著頭賠禮道歉後,隨他灰溜溜離開了。


    別看汪順拄著拐,那速度包痦子都跟不上。


    拐過這條街總算停了下來,汪順靠著牆,重重喘了口氣。


    包痦子真的是一肚子官司:“汪哥,那臭丫頭到底誰啊,瞧把你怕的……”


    “啪!”腦袋上又挨了一掌。


    “我那是怕她嗎?我那還不是……”


    “還不是啥?”包痦子抻了抻頭,“難不成她靠山比白家還大?”


    比不比白家大不知道,但要命是肯定的,不然他這一身傷是哪來的?


    那次被二叔逼著去大豐村道歉,他心不甘情不願,根本沒把季妧當回事。哪想到那季妧有個做軍醫的哥哥,哥哥還是大將軍身邊的紅人。


    而那寇將軍,可是白老爺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的人物。


    如果僅是如此也就罷了,他頂多不會再招惹季妧,也談不上會怕。u看書 ww.uukanshu


    直到有天晚上走夜路回來,原本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


    他正想回頭看個究竟,迎麵就挨了重重一拳。


    身體淩空飛落在地,嘴裏瞬間布滿了血腥味,大牙都打掉了幾顆,還沒回神又被揪起來一頓狠揍。


    最後把他扔死狗一樣往濟世堂門前一扔,幾匹馬呼嘯著消失了。


    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一個字也沒留,汪順覺得自己實在挨的冤枉!


    汪德聽後,卻罵他活該。


    整個居庸鎮,有馬的人家都少,還一連幾匹。


    再加上那些人的身手和利落勁,不是軍隊的還能是誰?


    汪德對這個朽木侄子也是沒辦法了。


    “我讓你不要再去招惹那個季妧,你不聽,現在惹禍上身了吧,看你以後還長不長記性!”


    汪順真是欲哭無淚,從大豐村回來他都沒見過季妧,怎麽惹啊!


    “那就是你之前惹的,人家記仇了,這不,特地找了人來教訓你!”


    二叔的話讓他後怕不已。


    這要是以後季妧時不時記起來一次,那他還不得被打死!


    尤其沒過幾天,聽說穀雨田也栽了。


    先是被多年的老對頭揭發以假亂真以次充好,合作商家緊跟著紛紛退貨,隨後穀雨田被召回縣城,再沒有消息。


    汪順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才能下地,這一個月他痛定思痛,做了個決定——珍愛小命、遠離季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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