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幼局?”季妧有些吃驚。


    她沒想到謝寡婦叫她來,是為了勸她把大寶送到慈幼局。


    更沒想到的是,這個時代竟然會有慈幼局!


    那不就是……孤兒院?


    謝寡婦不理解她的震驚,還以為她是不舍得。


    “慈幼局不缺衣不少食的,聽說到了年紀,縣衙還要派先生去教讀書認字……你想想,你一個姑娘家,帶個孩子終究是不方便,外麵人會咋說,你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等等!”季妧打斷她,“這個孤、慈幼局,是什麽時候設立的?”


    這謝寡婦還真記不太清了。


    “總得有好幾十年了,我記事那會兒就有了。”


    當今皇帝登基不過才五年,再往前推幾十年,應該是之前仁宗老皇帝在位時設立的。


    仁宗在位近七十載,寬厚愛民,廣施仁政,深受百姓愛戴。別的不說,光慈幼局這一善舉,就刷新了季妧對他的看法。


    這位先帝好像就生了一個皇子,不知道什麽原因還給分封到了距離京城十萬八千裏的西南。聽說他病逝沒多久,那位皇子也哀傷過度跟著去了,身後也沒留下一兒半女。現在皇位上坐著的,是先帝的侄子。


    不過皇家的事跟她也沒啥關係,她關注點在慈幼局上。


    老實說,季妧其實不太會和小孩相處,才照顧大寶兩天,她就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倆人一個不咋說話,一個是壓根不說話,和一個人時並沒有多少區別。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入夜後屋裏不再覺得空蕩蕩了。


    可大寶是人,又不是寵物。


    他需要正常的成長環境,更需要差不多年紀能玩到一起去的小夥伴,這些她都給不了。她沒有絲毫經驗,甚至沒有丁點信心去養大一個孩子。


    季妧念著一水之恩說要養他,卻也清楚並非長久之計,因此聽到這個時代也有“孤兒院”後,心裏是鬆了一口氣的。


    “這事我會考慮。”


    謝寡婦見她已有八分意動,也就放心了,感歎道。


    “你跟你娘一樣心軟……想當初你娘見這爺孫倆可憐,暗地裏沒少讓你爹給送吃的,還偷偷給小孩做衣服做鞋……如今你能做的也都做了,夠了……”


    季妧一怔,沒想到還有這茬。


    她之前一直想不通,現在大概明白了,這就是大寶爺爺那晚伸手幫自己的原因吧。


    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前人栽樹後人乘涼”?衛氏種的善因,給她的女兒結了一份善緣,隻可惜……她這個女兒是冒牌的。


    季妧抱著衣服和鞋子出了胡家,胡細妹領著小安小花也跟來玩。


    快走到破窩棚時,遠遠看見村裏幾個頑童慌慌張張從裏麵跑出來,其中一個看到她,撒丫子跑的更快。


    季妧看的清清楚楚,領頭的正是朱氏的小兒子季明茂。


    她心裏咯噔一下,加快腳步跑進院子。


    推開門,入目一片狼藉,被子被扯到了地上,屋裏到處都是被翻找的痕跡。


    季妧顧不上去查有沒有丟什麽東西,她一眼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大寶。


    小孩身上青青紫紫,屋裏唯一的一件家具——那張三條腿的桌子,正砸在他小腿上。


    季妧扔掉手裏的東西就去抬桌子,大寶已經昏迷,一點反應都沒有。


    季妧仔細檢查了一番,除了身上被踢踹的外傷,受傷最嚴重的就是右腿,明顯是骨折了。


    這群小王八蛋!


    不過眼下不是算賬的時候,大寶的傷不能耽誤。


    季妧不擅長骨科,讓跟在後麵的胡細妹去喊人,她先給大寶骨折的地方做應急處理,以確保不會帶來二次傷害。


    從灶房裏找了幾塊木板代替夾板固定在傷處,又在木板和肢體之間墊了些棉花,剛用布條綁好,胡細妹喊的人也來了。


    謝寡婦聽胡細妹把情況一說,就知道得找人幫忙。


    牛大叔去了縣裏,趕不上騾車,其他有牛車的人家,一聽說是拉破窩棚裏住的那倆,不是撇嘴就是搖頭。


    跟著來瞧熱鬧的人不少,卻沒人願意伸個手。


    季妧冷眼看著,若不是大寶的傷不能胡亂移動,她寧可自己背,也不屑求這些人。


    最後還是史二叔,也就是當初分家時幫季妧說過話的那個史勇,找來擔架和胡良一起抬著。


    隔壁村雖也有個遊方郎中,但重傷他是向來不給看的,隻能送去鎮上。


    到了濟世堂,又是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夥計汪順接待,一看是幾個穿著破爛的村人,堵著門口不讓進。


    史二叔和胡良在這種氣派人麵前,沒有交涉的底氣。


    季妧從後麵走上前,盡量心平氣和跟他商量:“麻煩先請大夫給看看,小孩傷的很重,真的不能耽誤。診金和藥費該多少是多少,我們一文都不會缺。”


    “呦!你這次不賣護手霜了?”汪順倒還記得季妧,“還一文都不缺,你倒是現在拿出來看看。”


    說著話把手那麽一伸。


    門都沒進就讓掏錢,這是哪裏來的道理。


    但人在屋簷下,季妧隻能忍著氣去翻袖帶,結果翻找了半天,才想起剛才心慌意亂,銀錢竟是忘帶了。


    汪順翻了個白眼:“你們這種鄉下人我見多了,uu看書 .uukanshu 嘴上千恩萬謝說給錢,把病給你們治好了,就又是下跪又是磕頭的說沒錢。沒錢你們看什麽病?窮病沒得治,快滾吧……”


    看病花錢天經地義,季妧自己也瞧不上看“霸王病”的人,畢竟醫者仁心是一回事,道德綁架又是另一回事。


    但這人完全就是無差別攻擊,赤裸裸的羞辱。


    胡良和史二叔都聽不下去,然而手上還抬著大寶,隻能咬牙任由那夥計奚落。


    季妧盯著那夥計,又轉向濟世堂的牌匾看了幾秒,對他們兩個道:“走,總能找到治病的地方。”


    汪順朝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瞧誰肯給你們這幫窮鬼看!”


    最後他們在一條極為偏僻的巷子,找到了一家門臉很小,連牌匾都沒有的醫館。隻在門旁邊豎了塊木板,上麵歪七扭八寫著“一德堂”三個字。


    這也是唯一在他們暫時掏不出來錢的情況下,願意先給看病的一家。


    大夫很年輕,胡良擔心是個半吊子。


    季妧起初也有些疑慮,在旁邊看了會他的處理手法,知道不是庸醫,便放下心來。


    身上沒錢,也沒法請幫忙的人吃個飯。胡良倒還罷了,史二叔畢竟不熟,人願意幫忙,還抬著擔架走了這麽遠的路,身上的衣服都汗濕了,實在過意不去。


    史二叔讓她不要見外,就和胡良先回村了。


    季妧把藏錢的地方告知了胡良,稍後他取了錢還要再回來一趟。


    季家西廂房,朱氏探頭往院子裏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掩上門就問季明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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