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寡婦臉上倒沒什麽變化,當場頂了回去:“那你可得看緊你家男人,當心下回爬我牆頭摔斷了腿!”


    “我呸!你也不照照鏡子,誰稀得爬你牆頭?我男人才瞧不上你這個不守婦道的騷貨!”苟剩婆娘氣的不輕。


    “我還用照鏡子?方才不是你說村裏一半大老爺們都……”


    季妧直接扶額,看來謝寡婦的壞名聲也有她自己一半功勞。


    這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看似把人懟得爽了,卻是傷敵一千自損一萬,相當於別人潑了髒水她又自己描了層黑邊。


    季妧截住謝寡婦話頭,看向苟剩婆娘。


    “苟大嬸,你說有人夜裏爬牆頭,是親眼見的嗎?”


    苟剩婆娘把頭一昂:“那是自然!我看的真真的,還不少呢!”


    “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家離胡家並不近,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專門跑去看有沒有人爬牆頭?”


    “我……”苟剩婆娘噎住。


    季妧搖了搖頭,滿臉的不讚同。


    “苟大嬸你這樣可不太好。先不說夜不歸宿有多不守婦道,萬一被人撞見,不知道的,還當你是專門去看一堆大老爺們的……”


    “哈哈哈哈!”這會兒哄笑的換成了那幾個男人,當然,幾個長舌婦也在暗暗偷笑。


    苟剩婆娘臉都綠了:“你!你小小年紀,怎地不學好……”


    “我不過是想提醒一下苟大嬸。”季妧笑眯眯的看著她,“有時候眼見都未必是真,何況那些沒根底的汙糟話?你也知道被人扣個不守婦道的帽子不好受,若不想別人也用同樣的手段回你一個,還是小心說話的好。畢竟,編故事嘛,誰不會呢?”


    苟剩婆娘被堵的胸口難受,又怕她們回頭真在村裏編排她半夜出去盯男人的話,氣哼哼的扭過身,不說話了。


    旁邊幾個長舌婦自然也怕自家被編故事,麵麵相覷,生硬的轉了話題,聊起孩子莊稼啥的。


    很快到了鎮口牌坊處,下車後,謝寡婦把季妧拉到一邊。


    “下次這種事你不要摻和,我自己就能應付。那些女人都不是好貨,到時指不定背地裏怎麽編排你。”


    寡婦門前是非多,起初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她也著急上火的跟人解釋,跟人吵,甚至為此跟人廝打,夜裏枕巾都不知道哭濕了多少回。


    可她要拉扯大幾個孩子,就沒辦法足不出戶,她又找不到什麽體麵的活計,隻能跟一群男人挖泥扛木頭砸石頭,那難聽的話就更多了。


    不過聽多了也就不當回事了,主要也沒有時間跟她們掰扯,有那功夫不如多賺幾個錢。


    “我就當她們放屁!”


    季妧欣賞她的這種態度,在這個女人一輩子圍著鍋台轉,一旦被休或者喪夫就活不下去的時代,謝寡婦雖然拋頭露麵為人不恥,卻用她並不算有力的肩膀替自己的孩子撐起了一片天。


    “謝姨你能這樣想是對的,不過方法上……”


    季妧並不打算跟她說什麽大道理,直接挑她最在乎的作為切入點。


    “你可以不為自己辯解,不在乎村裏人怎麽說你,但細妹和大成他們呢?他們眼看著就大了,還有良子哥,他也快要成親了……總得替他們想想。”


    謝寡婦麵色一變,果然遲疑起來。


    “那還能怎麽辦?去村裏吆喝,沒用的,他們不會信……”


    “不用啊。”季妧可不希望矯枉過正,“反正我們該怎麽樣還怎麽樣,隻是下回再碰到往你身上潑髒水的,你就……你就把盆搶過來潑回她們身上,前提是確保別弄髒自己,要不然吵半天還遂了別人意,白忙活不是?”


    季妧說的淺顯生動,謝寡婦一下子懂了:“就像你剛才那樣?”


    想到苟剩婆娘那張吃癟的臉,別說,還真比往日跟人吵的臉紅脖子粗的管用。


    季妧見她明白了,也就點到為止。


    雖然“信你的自會信你,不信的解釋也沒用”,但遭受到中傷和汙蔑,還是要擺明自己的態度。


    至少要讓對方知道,亂說話是要負責的。


    兩人聊著的當口就進了鎮。


    因為離周梁兩國疆界比較近的緣故,居庸鎮總的來說也算是個重鎮。


    這地方本來荒的很,後來朝廷派了軍隊長期駐紮,加強邊防的同時,又陸續從全國各地遷來許多流民,那些被判流放的重犯也多被發配到此,慢慢的人煙也就聚了起來。


    這些擴充的人員,太平時便耕田種地,uu看書 ww.uuknsu.cm 一旦打起仗來,就是最好的“人才備用庫”。從別處調來或是抓來充軍的兵丁,終究是遠處的水,哪有近處的水能救急救火?


    也正是這個原因,居庸鎮雖然是重鎮,卻並沒有多少繁華氣象。


    這裏的百姓走不出去,戶籍世世代代落在這,沒有權勢想遷走萬無可能。外麵的人也不願意來,不然天天提心吊膽,生怕哪天家裏的男丁就被送上戰場。


    就連那些走南闖北的商販,膽子小點的都不樂意往北走,戰火說起就起,到時損失財貨是小,就怕身家性命都得搭進來。


    今天正趕上逢集,街上人很多,擠擠挨挨的。


    謝寡婦直奔鎮南去了,說是要幫村裏人捎個信,讓季妧忙好就還在鎮北頭等她。


    季妧順著南北大街漫無目的閑逛,發現售賣的商品多為米糧、菜蔬、皮毛、野味之類的生活必需品,那些華而不實的“奢侈品店”幾乎見不著。


    經過一些攤鋪時,她也會停下來問問價格,從一路匯總的信息可知,這個時代的物價水平也近似於她所知道的那個明朝。


    一般而言,曆代銀子的購買力多以糧食為基準來推算。


    不過世有治亂、年有豐歉,糧價時有不同,銀價自然也會隨之浮動。


    像前些年太平時候,一兩白銀能買大米兩石,換算一下,一兩白銀的購買力可達五六百元。


    近兩年戰事一起,一石米都賣到了八錢銀,物價上漲,一兩銀的購買力降到三百多元。


    不過季妧倒是鬆了口氣,眼下雖然比不上太平年景,也還不算太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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