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的母親是知道兒子有了心上人的,但是,不知道是誰。


    也是萬萬想不到兒子會帶著她未來的媳婦來給她請安,更想不到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竟然會是燕昭公主。


    元朗和千靈並肩走著,手指悄悄勾在一起,來之前已經說了很多,現在即將見到,再說什麽也沒有用,而且,千靈也不是那種被冷漠對待以後就會打退堂鼓的人。


    越戰越勇是她的口號,越是難以攻克的人,她越有挑戰的理由,何況是自己未來的婆婆。


    秦氏之前一直是輔國大將軍府裏主宅裏的繡娘,並沒有機會見到燕昭公主,倒是近身伺候過夫人的元如見過千靈幾次,但那個時候都是低著頭不敢直視燕昭公主的,所以,元如即便見過千靈幾麵,也隻是有一個隱約的印象。


    到了秦氏母女居住的小院,元朗鬆開手,像是上戰場似的挺了挺胸,把千靈給逗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胳膊肘直接往他的身上招呼。


    “傻子,你母親要是不高興見到我,那就什麽都別說,等皇兄的賜婚聖旨頒下來,未來婆婆就不得不接受了。”


    元朗拉住她的手輕輕一握,有可能到最後也隻能是這樣的結果。


    雖然已經是獨門獨戶居住了,可母親還是覺得寄人籬下,萬事都小心翼翼,院門不到戌時不會關。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門,聽到腳步聲的秦氏母女正在廚房裏收拾,元如跑出來一看,驚喜的叫道:“大哥回來了。”


    秦氏擦著手從廚房裏出來,滿臉的笑容,問道:“吃過飯沒?”並未注意跟在兒子身後個子顯矮小的親兵,讓千靈覺得,這位未來的婆婆除了她的兒子,不將別的人放在眼裏。


    “在元西那邊吃過了,在北境給師傅買的酒到了京城,便給師傅送了過來,順便給母親請個安。”


    秦氏把廚房裏剩下的活兒交給女兒了,拉著兒子的手往客堂走,這才發覺千靈的存在,瞧見她步步緊跟,麵色不悅的斥道:“不懂規矩,在外頭候著。”


    顯然一副當過主子的模樣,千靈停下腳步,默默的彎下身子,不想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臉。


    元朗想解釋,被她擺了個手勢阻止:沒事,我就在外頭候著,省得你母親到時候難堪,今天什麽都不必說。


    秦氏也是在曾經的衛家大宅裏當過少夫人的,婆婆早逝,她一進門就從姑母的手裏接過了整個家族的內務大權,用千靈的話來說,她這位未來的婆婆也是見過大世麵的。


    她現在居住的這個小院,原本閑置的這件客堂被她精心布置了一番,元朗上次來就已經發現了她的深意,母親這是想要在這間客堂裏接待來說媒的人,所以,客堂才會布置的如此溫馨別致,讓人有一種進門就有很強烈的舒適感。


    真沒有必要花費這番心思,你媳婦就在外頭候著呢。


    但是,元朗還真說不出口,剛才母親的這一句嗬斥,顯然把千靈當成了小親兵,再做說明,卻是會讓她很難堪。


    雖然秦氏嗬斥了小親兵,但是,她覺得就算是小親兵候在外頭,也不會妨礙自己跟兒子說起婚事,既然兒子能帶著他一起來,自然是視為心腹之人,這些話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所以,坐下以後,她給兒子倒了茶,在開門見山的說,自己已經給他張羅了一門親事。


    千靈跪坐在門邊,隱著身子,聽到未來婆婆說這話,唇角一掀,不由得心裏不爽起來。


    “母親,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已經有了心上人。”元朗猜到了門口候著的人回事什麽樣的表情,盡可能用溫和的語氣拒絕道:“有勞母親為我操勞,我和她兩情相悅,很快就有結果了。”


    “你次次來,次次說有了心上人,那你倒是告訴我,她是誰?我跟你說了很多次,我們不求高門貴女,門當戶對的就可以了。”秦氏也是被兒子逼急了,每次都推說有了心上人,你倒是說出個名字來啊,讓她這個當母親的參考一下,是不是門當戶對。


    “……”元朗想把心愛之人的名字說出來,可是,門口傳來假意的輕咳,意思就是先別說,你不答應就是了。


    “她的身份不能隨便透露。”元朗也隻能這麽說了,多說多錯。


    “不能透露?”秦氏有些火了,語氣裏帶著幾絲怒意,“阿朗,你是不是當了將軍,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每次我為你的婚事操心,你就說有了心上人,那人是當朝的燕昭公主不成,還不能隨便透露?”


    “母親息怒,兒子並非有意欺瞞,是真的不能說。”


    “你根本就是有意欺瞞,我告訴你,就算人家燕昭公主看得上你,你配得上人家嗎?”


    嗬嗬,這和配得上配不上有啥關係,談戀愛就是兩個人看對眼了就好,我風千靈和你們這個時代裏的人可不一樣。


    千靈默默的聽著元朗在裏頭賠罪,求秦氏息怒,她倒是想要大大方方的進去,告訴秦氏,燕昭公主就是看上他了,有什麽奇怪的。


    元如收拾完廚房,手裏端著一碗鍋巴過來了,聽到母親夾雜著怒火的訓斥,不禁抖了抖身子,順勢在千靈身旁跪坐下來,用手指輕輕拉拉她的袖子,低聲問道:“吃不吃?”


    千靈一眼瞧見她受傷端著的碗裏是鍋巴,這還是小時候她爺爺帶著她去農村的老家憶苦思甜那會兒吃上過,長大以後,根本沒有時間回老家,就算是休假了,也是一頭鑽進戰術研發等等的論文裏。


    “大哥來,我特意加了糖的。”元如小姑娘好客的把白瓷碗送到了千靈的麵前,眼睛都笑彎了,感覺大哥這次帶回來的小親兵年紀跟她差不多大,白白淨淨的,看起來聽俊俏的,比那個嫌東嫌西的小公子承蕭好看多了,心裏不由得就多了一份想要結交的心思。


    當然,她可不是看著小親兵好看才接近的,她的目的就是想從小親兵的嘴裏問出點什麽來,她覺得母親這樣氣勢洶洶的責問大哥,大哥才不會說出心裏話。


    “……”未來小姑子這麽有眼力?


    千靈沒說什麽,因為一開口就泄露了自己是女孩子的身份。


    也不客氣,抓起一小塊鍋巴,一耳朵聽著客堂裏的動靜,一耳朵聽著未來小姑子悄聲問她,在她大哥身邊多久了。


    她轉過頭斜睨了一眼悄聲的喋喋不休的元如小姑娘,最後不忍心用殺神的氣勢來壓製她,豎起食指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指裏頭,示意她還是關心一下裏頭的動靜。


    元如從小就是個識眼色的孩子,她以一個罪奴的身份在夫人的跟前得寵,自有她的一套,識人方麵也是有比尋常人敏銳的地方。


    眼前這個小親兵看起來像個女扮男裝的,所以,她悄悄挪了挪身子,靠近了一些,聞到她身上令人心安的香味,非常的確定,小親兵是個女的,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擴大了。


    “你叫什麽?”她挨近了些,“我不會告訴我娘的。”


    被看透了身份的人輕哼了一聲,抬起秀眉丟過去一記挑釁的眼神,去吧,我可不怕你去告訴你娘,我還怕你娘知道我的身份嚇得跪在地上請罪。


    “我叫元如。”


    你大哥說了。


    “我怎麽稱呼你?”


    現在是未來大嫂,以後等和你大哥結了婚,就是你正兒八經的大嫂了。


    “我很喜歡你。”元如笑嘻嘻的用食指戳了戳千靈的臉,“你長得真好看,比小公子還好看。”


    千靈預料到了她想戳自己的臉,但是,沒有阻止她,愛屋及烏,這個乖巧可愛的妹妹是元朗的心頭寶,就像自己在哥哥們心裏的地位,她是非常了解的,所以,允許了她在自己麵前放肆。


    “謝承蕭對你怎麽樣?”提到了自己的八哥哥,千靈倒是開了口,軟糯的聲音聽在元如的耳朵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但,此時的元如被她的聲音吸引著,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


    “你的聲音真好聽,人又這麽好看,難怪大哥會喜歡你。”


    “你哪隻眼睛看見你大哥喜歡我了?”


    元如理所當然的說道:“大哥回來從不帶親兵的,今天把你帶回來,肯定是來給我娘瞧瞧的,真對不住,我娘脾氣不好,她想要操持大哥的婚事,想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兒媳婦……”


    “你大哥會處理。”千靈從她的碗裏又撈了一塊鍋巴塞進嘴裏,“你覺得我配得上你大哥嗎?”


    兩個小姑娘坐在回廊上,吃著鍋巴,彼此第一次見麵,印象卻非常的好。


    壓低聲音,絕對不會讓裏邊的人聽見他們交談的聲音,隻聽見裏頭元朗在不斷勸慰秦氏,他母親甚是生氣,因為兒子怎麽都不肯說出那個被他放在心裏的姑娘到底是誰。


    元如有點想要拍胸脯保證,大哥不會說的。


    千靈卻把她的話頭引到了自家八哥哥的身上,想要知道最近她這位文武雙全的八哥哥私底下都做了些什麽事。


    元如是他的貼身婢女,照顧他的日常起居,說起這位小公子的事來,那簡直是滔滔不絕,把小公子日常嫌棄她的各種一股腦的說了出來,讓千靈覺得,自家的八哥哥這是故意在為難未來的小姑子,不行,這件事她還是得插一腳。


    然後,客堂裏傳來了秦氏的怒斥聲:“元朗,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休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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