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朗帶著影子小隊是來臨安抓人的。


    嶺南叛亂已經平定,但是,抓住了濟理的心腹,幾番審問,終於拿下了一個重要的情報,濟理還有一個親弟弟在臨安,十幾年前,就是他策劃了邊界上的一切。


    此人原名叫濟陽,精通天文地理,是個奇才,但是,因為相貌醜陋,被濟家的人排擠,十幾歲就去了臨安求學,直到他親哥哥濟理暗地裏掌握了嶺南的政權,才悄悄回來,為他出謀劃策。


    根據可靠的消息,此人在嶺南叛亂之前就去了臨安城,他在京城交友甚廣,濟理一死,此人的化名和身份就成了一個迷,唯獨留下的線索是他每次派人送來的信紙上都會畫上一顆蘭花。


    元朗身負重任,帶著影子小隊日夜兼程回京,就是要悄悄將此人捉拿歸案。


    今天中午的時候,在官道上的驛站與鎮國王府派往定遠送信的人相遇,這次去定遠送信的是風九齡,見著元朗出現在臨安的地界上,也是一愣。


    風九齡和他不是很熟,因為他送信是直接送到承寒公子手裏的,不是交給他就是交給謝忠,但是元朗對他比較熟,知道他是千靈指派的兩個信使之一。


    將人拉到一旁,先說明自己是帶著人回京執行秘密任務的,嶺南叛亂的主腦人物可能就在臨安城裏。


    風九齡想起他是承寒公子的心腹,問什麽答什麽,把公主今天到保國寺上香的事說了,說了倒是後悔了起來,但是,元朗拍拍他的肩膀,說他什麽也沒有聽見。


    於是,風九齡在驛站喝杯茶歇口氣,帶著燕昭公主的信件朝定遠繼續進發。


    元朗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裏想著,說不定他背囊裏的信是千靈寫給他的,想著自己馬上就能見到她了,也就不跟風九齡說了,他畢竟是外人,不知道他與他們家的公主其實暗地裏是有通信的。


    當然,這些信件都是通過他家大公子之手的,都是些公事。


    有可能,風九齡這一次是白跑一趟了。


    雖然很替風九齡心疼,但,還是招呼著自己的手下,收拾上路,直奔保國寺,私心想要趁此機會見上一見,明地裏是想要她見見她一手訓練出來的人。


    一路疾馳,到了保國寺,人家看門的小和尚告訴他,燕昭公主剛剛離開,快馬加鞭的話,可能還能追上去。


    元朗就想,抄近路的話,說不定還能在城門外頭攔住鎮國王府的車架,於是,就抄了近路。


    於是,就遇上了被賊人攔截的傅相的孫女。


    如果能預知未來,元朗真的後悔這一次的抄近路,時間如果能夠倒流,他絕對會選擇官道,即便傅青鸞會被賊人怎麽樣,那也跟他無關,並非他冷血,而是以後每每想起這一次的抄近路所引發的各種惡果,他的內心是無法平靜的。


    就算他抄了近路還是未能趕上鎮國王府的車架,因為千靈這次並非車鸞出行,而是騎馬,連小雅在她悉心教導下,也學會了騎馬,她身邊的人,多多少少因為她而改變了很多。


    到了城門口,元朗給值守的士兵看了承寒公子的手信,收起手信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得知鎮國王府的馬隊已經進城了,心裏倒是微微一怔,千靈她能肆意在京城裏騎馬出行了嗎?


    帶著人回到輔國大將軍府,先去拜見前兩天從西境巡視回來的家主謝家平,將大公子的書信呈上。


    看著二十個神采奕奕的年輕人,謝家平不自覺的打從心底裏煥發出來的笑容,讓大管家騰出一個院子裏,安排影子小隊入住,影子小隊的人都是受過千靈訓練的,恭敬中帶著一絲對大將軍的敬畏,退下之前,右手成拳,拇指朝內放在心口上,行軍禮,讓謝家平感慨萬千。


    等他們退下後,謝家平讓元朗坐下,要他仔細將嶺南平叛的情況說了一遍,這一談下來,夜已經深了。


    臨走的時候,謝家平叫住了元朗,微微蹙了蹙眉道:“你母親已經搬出主宅,我給她安排了靠南邊的一個小院子暫時安身,原本她打算搬出去住的,你弟弟如今被鎮國王府要了去,家中就她和你妹妹二人,我不放心她們搬出去住,所以,先讓她搬出主宅,等你回來再做打算。”


    元朗心驚,母親怎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搬出去住,那是多麽危險的事。


    恭敬的朝家主行了一禮,道:“我弟弟元西的事,大公子跟我提起過,如今他跟了燕昭公主做事,對他也是個好前程,母親和妹妹還望家主照拂。”


    “我能體諒你母親的心情,衛家遭冤蒙難,如今你有了些軍功,你母親想要外出單過,也是情理之中的,她既想要維持你的顏麵,也在害怕萬一你們的身份被人挖掘,會連累我。其實,她的擔心是多餘的,無論是誰揭露你們的身份,隻要你們一口咬定姓元,有我罩著你們,我上頭有攝政王罩著,你如今平定嶺南叛亂又立下軍功,隻需一句話,就能把揭露你身份的人打壓下去。”


    是啊,隻需要一句出於嫉妒之心,有皇帝和攝政王罩著,誰還會再多做文章。


    元朗對於家主的感恩之心從來都是實打實的,下跪行禮,被謝家平一把攔住,道:“孩子,你別這樣,護你們母子四人周全,是我唯一能夠做到的,這是我對你祖父和父親的承諾。這些年,我在精心栽培你的同時,也很擔心你的心裏會記恨皇上和攝政王,但我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心地仁厚的君子。對外人而言,你是謝家的奴才,但我和夫人從未把你當成奴才,你們母子四人的奴籍拿捏在夫人手裏,不過是外人質疑你們身份的時候要拿出去的證據。你快些去見見你的母親,勸勸她,謝家從未把她當奴才,還請她留下來,隻有在謝家,她才是安全的。”


    元朗深深施了一禮,問清了母親的居所,轉身離去。


    謝家平送他出門,望著他的身影在回廊裏昏暗光線的映襯下漸漸遠去,輕笑了出來。


    這是曾經與他背靠背戰鬥過的男人留下的血脈,即便以後不能姓衛,那也是衛家的子孫,身體裏流淌著祖上被授予的榮耀,此時,他已經從他模糊的身影裏見到那一隻高高昂起頭的朱雀。


    他當然也知道,秦氏對他是感恩戴德的,從她日常的言行裏就能感受到她的敬畏,但其實他需要的並非隻有的情感,他救下她們母子四人,為的是遵守自己的承諾,如果秦氏能夠不將他當成家主,而是與衛家走得很近的人,那他會覺得心中更寬慰些。


    元朗立下軍功,他順勢削去她們母子四人的奴籍,秦氏想要搬出去過,那也是為了元朗的臉麵,他很明白她的心思,但是,他真的不放心。


    元西如今進了鎮國王府,秦氏和元如若是搬出去,別說他不放心,連他的夫人都私底下跟他說,絕對不能答應,寧可讓秦氏誤會元朗立下軍功,謝家想要沾沾光。


    沾光這種事,對於輔國大將軍府來說,其實根本用不著,除了最小的公子承蕭,其餘都是皇帝麾下重要的戍邊大將,謝家多一個立下軍功的奴才,也不過是臉上有光的程度。


    元朗的母親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她執意要搬出去,也並非元朗立下軍功後才考慮的。


    自從元朗跟著大公子承寒走後,她一直在想,兒子可以不姓衛,但是,也絕不能成為謝家的附屬品,等以後有機會削掉了奴籍,尋一處安靜的小院買下來,一家四口好好過日子。


    她看多了朝政上的各種政治聯姻,她的兩個兒子有什麽樣的能力,她比誰都清楚,那是衛家的血脈,不會永遠成為人下人。


    假如一直在謝家,那麽,以後兒子們出人頭地,那他們就成了政客們的籌碼,各種聯姻的手段耍起來,恐怕連家主都不能拒絕。


    運氣好的,聯姻聯到哪家溫柔嫻淑的嫡女,日子還能過得安穩,運氣不好的,娶回來一個嬌生慣養的,還得把媳婦當菩薩供起來。


    所以,在這種發生之前,搬離謝家,以平民的身份在府外安置下來,以後就是娶媳婦,也是要娶門當戶對的。


    她的這些心思,元朗是明白的。


    從書房出來,他就一直在考慮,要如何麵對母親想要搬出去的決心。


    弟弟元西被千靈要了去,他是從千靈寫給他的信件中得知的,千靈很誠懇的對他說,元西是一個可造之才,把他交給風勁栽培,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厲害的大總管。


    元朗知道,千靈心中所書的大總管三個字並非貶義,而是對元西的肯定。


    大總管並非每個人學一學就能當的,一個上千人的府邸,各種大小事要處理,足以證明此人的能力卓越,風勁就是這樣的人。


    可能是家主預先派人通知了母親,拐過彎,進入他視線的是妹妹攙扶著母親在小院門外焦急張望的神情。


    妹妹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扶著母親,見到他出現在視線裏的那瞬間,開心的叫了一聲大哥,拋下母親朝他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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