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客為何要欺負小兒啊?”


    老者臉色一凜,也不問青紅皂白的,對王慎之說道。


    “老伯請聽我說~”


    王慎之覺得,既然是遠道從建康都城而來,凡事還是要講道理的,便準備開始解釋一番。


    可話剛一出口,就被白髯老者給攔住了。


    “說什麽說,童言無忌,怎的?客難道以為我兒胡亂捏造不成?”


    老頭嘟嘟嘟的拿著拐杖戳了幾下地,顯然對王慎之不直接認錯,甚至還想要狡辯的行為很是不滿。


    圍在周圍的鄉民這時候也開始順著白髯老者的話,開始一個勁的指責王慎之。


    “穿的長衫高屐的,卻沒想是這樣的無賴潑皮,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種。”


    幾個年老的婦人說起話來,很是惡毒。


    更有幾個人,直接繞到了王慎之車駕後麵的,掀開彩綢蓋著的大車,見著裏麵塞滿了綾羅,更是氣不打一出來,嗷嗷叫的,就要上去搶奪。


    這些婦人,手上也沒有什麽武器,就那麽平白的上去搶,王慎之手下的甲士這會子學聰明了一些,不再像剛才一樣的那麽拉扯,就是站成一排,組成人牆,擋著她們。


    “爺們兒們看啊,他們欺負了咱的娃,這會子還欺負的我們這些弱女子身上了啊!”


    嘴上說的慘兮兮,可手上卻一直是想要往車裏麵抓,田禮他們怎會讓這些人得逞,寧可手背上臉上被這些婦人滿是汙泥的爪子,撓的皮開肉綻,也沒有往後退卻一步,死死的抵著,不讓她們靠前。


    “哎呦,你怎的扯老娘的衫子?哎呦~”


    明搶不行,直接就有一個女的當著王慎之的麵,刺啦一下,自己把胸口纏著的一塊粗布扯開,癱坐在地上,哭爹喊娘的,說自己被侮辱了,以後還怎麽在娘家裏活之類的話。


    王慎之很是煩躁的撥弄著綺煙給他的一串珠子,這些鄉民的種種,確實是讓他有些無語,以名士風流著稱的魏晉,竟然還能如此。


    圍在四周的男人們,見著女人都如此了,更是群情激奮,拎著鋤頭農具就要往上麵衝。


    “部曲都尉何在!”


    王慎之實在是覺得忍無可忍了,大喝一聲。


    “部曲都尉田禮在此!”


    “列陣,膽敢繼續上前搶奪者,死!”


    “得令!”


    田禮手下的甲士,本就訓練有素,剛才隻是礙於王慎之的申飭,很被動防禦著,隱忍不發,這會自家老大都下令了,自是沒有了什麽顧及。


    提起腿,就把還死命的纏在身上的老婦一腳踢開了很遠,結成戰鬥隊形,右手持環首刀,左邊拿著鉤鑲,亮出鋒利的推殺刺,在正午的陽光直射下,閃著刺眼的光。


    王慎之這邊雖然隻有二三十個人,可結成的軍陣,和這些甲士身上帶著的濃烈煞氣,還是讓這些鄉野小民,沒有了剛才的囂張。


    幾個叫囂最歡的老婦,看著王慎之這邊來真的了,也不敢再去上前,連滾帶爬的跑到拿著鋤頭的鄉民隊伍裏尋求庇護,那個袒著半邊衣衫的婦人,見勢不妙,更是來不及裹住身體,拖著麻灰的布條,也不賴在地上了,飛也似的往回跑。


    “怎麽?欺我婦孺不行,還要上到我等男人的頭上作威作福不成?”


    雖說王慎之這邊的軍陣看起來很是唬人,也確實是把剛才的那些個婦人,給通通嚇跑了,但這白髯老者還是有些膽量的,掃視了一下圍了好幾圈的三四百號的鄉民,底氣依然很足。


    在他看來,對方這麽幾十個人,雖說看起來武器精良,但是自己這邊,可是幾十倍於對方,當真是打起來,也不會吃多大的虧。


    僵持了好大一會,人群後麵突然傳來急促聲音。


    “別,別打啊,千萬別打啊,稍安,各位都稍安啊。”


    那人撥開圍著的丹楊鄉民,擠了半天,才走到離著王慎之不遠的圈子裏麵。


    此人頭戴進賢冠,身上的袍服是七品縣令的服製,看來這些鄉民也是不怎麽待見他,他一路擠過來,並沒有什麽人給他讓路,頭上冠都被擠壓的歪歪斜斜的了。


    那人看起來是跑了很遠的路才趕過來,走到王慎之和白髯老者中間的時候,呼哧呼哧的喘了好大一會的氣,才開始說道。


    “這位小公子,莫要激動,我是本縣縣令,有何不公,本本縣還是可以協商解決的。”


    那縣令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雖說帶著進賢冠,還是隱隱的能看見頭上有一些脫發造成的禿白。


    縣令的話剛剛說完,鄉民裏就立刻傳出了譏諷的聲音。


    “呦,癩頭老爺,也能判不平事啦?”


    “是啊是啊,uu看書 .uuknsu 癩頭老爺倒是判一判你那頭發倒是被誰給偷啦?可是半夜找了哪個小媳婦,被他家爺們揪的啊?”


    縣令沒有回話,隻是衝著人群中聲音傳來的方向,睨了一眼,便一臉諂媚的對白髯老者說道。


    “鄉老倒是跟本縣說說,這究竟是怎麽個事情啊?”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也是簡單的緊,無非就是小兒賴皮,不讓王慎之等人進城,然後被王慎之的手下給拎到一邊去了。


    鄉民這邊,不分青紅的,就是喊打喊罵的,根本就不打算給王慎之他們說話的機會,惹怒了王慎之,便成了當下的一番狀況。


    “那鄉老以為如何處置為妥當呢?”


    縣令說起話來很是沒有底氣,句句都被那白髯老者壓著。


    “留下一輛大車!”


    剛才退回去的那些婦人,這會見著自己這邊又得了些勢,又開始大聲叫嚷著。


    有一個人這麽說,自然就會有第二個,何況剛才跑過去掀起彩綢看車裏東西的女人,更是在人群裏互相的鼓動,人群裏很快就形成了一致的共識。


    要一輛大車。


    白髯老者見著大家都如是說,自然他也沒有必要去反著來,抬起手,示意背後的人安靜。


    對縣令和王慎之說道。


    “民為重,老漢隻得依著他們了,要一輛大車。”


    這話差點就沒把王慎之氣吐血,這都是什麽民為重,要是讓孟老夫子聽到這些家夥,竟然把攔路搶劫,敲詐勒索,當做自己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解釋,估計能從墳裏氣的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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