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滑膩,光潔。


    不對,


    王慎之左右挪動了一下腦袋,用後腦勺仔細的感受枕著物體的觸感。


    他很清楚的記得,昨天晚上,自己下了很大的決心,斥巨資來到了城裏的一家名叫福貴的洗腳城,點了個388元的全身按摩套餐。


    來之前,他還喝了點酒,記憶的電流在腦海裏湧動,意識存在的最後一刻,他記得自己是躺在一個姑娘的大腿上。


    那雙腿修長,勻稱,滑膩,閃耀著貝殼般的光澤。


    王慎之敢肯定,他去的是一家很正經的洗腳城,窗明堂亮,沒有穿著挑逗的少婦,也沒有小粉燈。


    服務的內容,僅僅是足底按摩,背部通絡,頭部精神舒緩之類的項目。


    他當時在做的就是頭部神經舒緩,雖說姿勢有些曖昧,但王慎之很明確,服務都還是很正經的。


    至於為什麽二十出頭的大小夥子,突然想著跑去洗腳城,具體的緣由,他自己也說不太清楚。


    好奇?失意?解壓?或者想尋求一些不一樣的東西給生活一點刺激?說不準。


    大學畢業之後,王慎之一直感覺在一種壓抑的狀態下生活著。


    失敗,就像狗皮膏藥一樣一直纏著他,怎麽也轟不走。


    參加過的考試已經數不清楚了,報考的地方,從最南端的海島,到最北端的草原,從邊境的小鎮,到隱匿在大山深處的鄉村,無一例外,全部敗北。


    生活的樂趣,也僅僅是深夜回到家裏,坐在昏黃的燈前,翻開幾本史書,在故去的金戈鐵馬裏,找尋一些生活的希望和激情。


    可現在的狀況,實在是很糟糕。


    王慎之有些慌神,不敢再去晃動腦袋。


    腦袋下麵窸窸窣窣的聲響讓他不知所措。


    “不至於啊,我不就是按個摩嗎?怎麽……”


    通過眼角的餘光,王慎之覺得自己八成是被警察抓起來了,被扔在一個鋪著幹草的看守所班房裏。


    眼睛睜開,閉上,睜開,又閉上。


    “這看守所也太簡陋了吧,連個房頂都沒有?”


    王慎之艱難的扭動了幾下已經有些僵直的脖子,心裏不滿的咒罵道。


    “妹的,什麽金牌技師,害我花了這麽多錢,反而越按越疼,還把我弄到號子裏麵來了,這下可好,有了案底,我這以後連報名考試的機會都沒了……”


    艱難的坐起身來,四周的情況,著實又嚇了他一跳。


    這裏並不是什麽看守所。


    不知什麽緣故,他竟然躺在一個幹草窩窩裏麵,極目看去,是一望無際的麥田。


    田裏的麥子才剛剛長成了些樣子,鼓鼓的身體,伴隨著溫和的風,悠閑的搖曳著。


    “這又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我沒被抓,隻是去了一家黑店?”


    王慎之趕緊在身上摸索著,錢包沒有了,手機也不在,往後腰出探了探,還好還好,沒有傷口,兩個腎都還保存完好。


    隻是他這一身的穿著,實在是很奇怪了,寬大的衫子,裏麵內襯一件像女孩子穿的吊帶一樣的東西。


    如若是旁人,估計會覺得這衣服實在是有些變態了,渾身上下空蕩蕩的,沒有內衣,也沒有內褲,一陣風穿襠而過,涼嗖嗖的。


    可王慎之看到這些的時候,一掃之前的恐慌,隨之而來的,是驚喜,哦不對,是狂喜。


    “難道說?我穿越了?“


    這種穿著,是很典型的魏晉時期的男子扮相。


    他一骨碌爬起來,摸摸頭上,有一個絲織的頭巾,在腦袋的正上麵,挽出一個很小的圓球球。


    伸手抓過被風吹的亂飛的飄帶。


    “嗯,沒錯了,就是魏晉時期,男人用的頭巾,隻是這顏色有點太原諒了~”


    王慎之難掩心中的驚喜,這也太棒了吧,魏晉風度啊,古代士人風流巔峰時代啊,我竟然穿越到這裏了。


    他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臉,喔謔,不一樣了,五官摸起來就很立體,連身體都給換成了魏晉典型的大帥哥模樣。


    他又興奮的看了看腳下。


    對對對,沒毛病,高齒木屐。


    王慎之看著自己腳上的這雙黑色的“人字拖”


    坐在那裏傻樂。


    忽然,遠處的一陣牛的叫聲,讓他回了一點神,這一回神不當緊,腦子裏就像是有一堆的玻璃渣子一樣,晃來晃去的,瘋狂的撞擊著他的腦髓。


    過了好大一會,這些玻璃渣子才稍微安靜了一些,逐漸沉澱,幻化成一個個小碎片,在他的腦海裏緩緩展開。


    王慎之努力的在腦海裏辨認著上麵的東西,很多已經模糊成一團團彩色的畫塊。


    看了好大一會,uu看書 ww.ukansh.m 他才勉勉強強的從裏麵看到一個男人的樣貌,男人三四十歲的光景,寬衣博帶,風度翩翩。


    王慎之很自然的把兩根手指伸到最邊上,腮幫子一鼓,吹出一個響亮的哨子。


    不多會,一匹黑鬃駿馬從遠處跑來,穩穩的停在他的麵前。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這熟練的吹口哨技術,應該是這副身體的原主人的。


    翻身上馬,馬兒開始向著麥田邊上的一條小路走去。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剛才跑的飛快的黑鬃馬,這會子卻突然變成了一個慢性子,邁著優雅的小碎步,悠哉悠哉的在小路上走著。


    魏晉時期的士人都喜歡坐慢悠悠的牛車,王慎之覺得,這匹馬可能是受到了社會風氣的影響,努力的想要做一匹優雅的馬。


    估計也是因為它這精巧的小碎步,才能在崇尚坐牛車的時代裏,得到這個身體之前主人的青睞吧!


    “馬兒啊,馬兒,你放心,雖然主人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主人了,但是主人還是原來的那個主人。”


    王慎之坐在馬背上,說著一通像是咒語一般的話。


    那馬兒好像是能聽懂一般,眯著的雙眼慢悠悠的睜開,不屑的扭過頭來,翻了一眼王慎之,打了個響鼻,又扭了回去。


    “乖乖,可以可以,這麽厲害的嗎?連一匹馬都這麽傲嬌,這很魏晉,也很風流。”


    王慎之欣喜的擼著馬背上飄逸的黑鬃毛,對這個新鮮的世界,充滿了好奇。


    突然又想起什麽,低頭問道。


    “馬兒,你知道要去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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