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東陵皇宮東宮正殿,太子妃夏侯秋正在看書。


    婢女彩平端碗溫水進來,輕柔的說:


    “娘娘,該睡了。”


    夏侯秋接過溫水,眼睛一刻不離的看著書,“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彩平見狀,明白的退出了正殿,看著夥伴彩玉期待的樣子,搖搖頭。


    自從太子妃嫁過來都現在,每天晚上幾乎如此,他們都快……崩潰了。


    夏侯秋靠著床尾,看著搖曳的燭光,眼神放空。


    其實,她跟太子殿下並沒有什麽不妥,隻不過他們都在糾結,誰也不肯主動邁步那一步。


    成親多年,眼瞧著小叔子夫妻倆感情渾和,他們倆卻……


    她不是不羨慕,隻不過有些事情擺在這兒,身份這些還是拋不開的。


    東陵國度對女人太過縱容,她還是放不開內心的那點堅持。


    即便婆婆極力圈了他們夫妻倆。


    每天早上,夏侯秋上完妝都會去琮渺宮請安。然後打理東宮上下,唯獨不會進書房。


    成親多年,她的丈夫每夜都歇息在此,雷打不動。


    在東宮院裏走了一圈,隨後便回了正殿窩著,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在旁人看來十分無趣,可在她的印象裏,這樣最為安全。


    不跟任何人接觸,隻需要扮演好她的身份。


    “娘娘,宣平侯世子妃求見。”


    夏侯秋一聽梁薇來了,忙坐直身子,說:


    “快請!”


    在京城,能被夏侯秋稱之為朋友的,就隻有梁薇一個。


    當初她被從南越帶出來,一直都是梁薇陪在身邊,跟她說話、談心。


    一向平靜的臉,也隻有在麵對梁薇的時候,才會有些情緒。


    離老遠就衝她招手,說:


    “你來了,快坐。”


    梁薇把帶來的食盒放在桌上,瞅著氣色不錯的夏侯秋,道:


    “你愛吃的芥菜餅,一早剛做的,給你帶了一些。”


    夏侯秋聞言頓了一下,隨後搖搖頭,說:


    “都吃飽了,留著中午吃吧。”


    “中午我約了縈表姐,我們去郊外烤兔子怎麽樣?”


    夏侯秋抿唇,端著茶杯喝了一口氣,淡淡的道:


    “薇兒,你知道的,我……”


    “就因為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帶你出去轉轉。”梁薇起身,來到她身邊坐下,道,“我不是改變你,更不是讓你拋棄你南越的生活習慣。”


    “隻是覺得天氣不錯,一起出去轉轉,我們三個很久沒在一起了,難得今兒縈表姐閑著。你騎馬不是還很生疏嗎?在練一練。”


    夏侯秋唯有在梁薇麵前,才真正不會拒絕。


    即便她本能的不想出去,可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換了身幹練的騎馬裝,二人坐上馬車,出了皇宮。


    前腳夏侯秋出宮,後腳禦書房那邊,獨孤金晨就知道了消息。


    對於這個妻子,他自己也頗為無奈。


    總是端著南越生活的架子,融入不了東陵,讓他屬實頭疼。


    稍微跳動的心思,再次重回折子上,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有暗衛,有血衛,太子妃肯定不會有事兒。


    偏偏,造化弄人!


    未時正,獨孤金晨正在忙於折子中,就聽到外麵急匆匆的腳步聲,接著——


    “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墜馬,胳膊摔斷。”


    “什麽?!”獨孤金晨“騰——”地一下起身,快步來到報信人麵前。


    那人下意識哆嗦了一下,隨後點點頭,繼續又道:


    “回太子殿下的話,太妃墜馬,現正在回宮的……路……上。”


    最後兩個字說完,人已經走了。


    那人木訥的站在原地,不是說太子殿下對太子妃平平嗎?


    ……


    馬車內,梁薇跟盧玉縈都滿臉自責。馬兒突然受驚,他們始料未及,這會兒看著麵色慘白的女子,兩個人都驚得不行。


    到底是東陵太子妃啊。


    真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們倆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還沒等到皇宮呢,馬車就停了,接著車簾掀開,一身品竹色衣衫的獨孤金晨出現,讓梁薇跟盧玉縈都有些尷尬。


    夏侯秋疼的顧不得請安,咬牙、蹙眉,疼的直哼唧。


    場麵一時之間很尷尬。


    獨孤金晨跳上馬車,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起,然後大踏步的離開。


    梁薇等人走後,靠著車廂,喃喃地說:


    “表姐,我怎麽突然害怕了呢?”


    盧玉縈聞言苦笑,心有餘悸的道:


    “不僅你啊,我也害怕。”


    “那咱……還進宮嗎?”


    盧玉縈很想說“不去”,可這會讓若是不進攻,隻怕日後就是個事兒了。


    認命的點點頭,衝著外麵說了句“趕車”,馬車繼續往皇宮內走。


    太醫院這邊,夏侯秋已經疼哭在了獨孤金晨的懷裏。


    因為那個老太醫說,要把骨頭正位,如何如何。


    她還沒等準備好,就聽到“嘎巴——嘎巴——”兩聲,她倒是沒暈,但是哭的不成樣子。


    獨孤金晨瞅著一直端著自己的小妻子,突然覺得有點兒人樣兒了。


    至少在疼上麵,不會偽裝自己,而且還知道哭了。


    杜太醫給正骨之後,衝著獨孤金晨抱拳行禮,說:


    “啟稟太子殿下,太子妃的胳膊沒什麽大礙,但是最近三個月不要提重物,否則會習慣寫骨折。”


    “好。”獨孤金晨點頭,看著仍舊窩在自己懷裏的女人,又道,“飲食上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嗎?”


    “飲食沒有,多喝些骨頭湯,以形補形。”


    “好。”獨孤金晨再次點頭,驀地傾身,把人抱起。


    不知情的看到這一幕,都覺得太子跟太子妃的感情很不錯,實則也就那麽少數的人知道,貌合神離。


    一路回到東宮,齊妙已經等在那裏,梁薇跟盧玉縈都滿臉焦慮。


    三個人見他們夫妻倆回來,齊妙忙走上前,問:


    “怎麽樣?端正了?”


    夏侯秋已經哭得沒什麽形象,窩在獨孤金晨的懷裏,裝死。


    獨孤金晨把人放在床上,從母親抱拳行禮,說:


    “放心吧母後,杜太醫說沒事兒了。最近三個月不要她拿重物,修養一段時間。”


    齊妙聽到這話鬆了口氣,看著兩個受驚的孩子,搖搖頭,說:


    “放心吧,沒事兒了。馬兒受驚又不是你們的錯,別自責了。”


    梁薇不好意思,看著背對自己的夏侯秋,心知她這會兒最為沮喪。


    她一向端莊自重,可摔倒的那一刻,什麽形象,什麽自持,全都沒了。


    估計最近一段日子,她都不會見自己,麵子擱不住。


    齊妙瞅了眼兒媳婦,又看了看梁薇,無聲的衝她搖搖頭,三個人退出了屋子。


    出了東宮,齊妙輕歎口氣,說:


    “如果秋兒知道拿捏,趁著一次受傷,跟晨兒把關係緩和,或許還有救。不然……本宮就真的要出手了。”


    梁薇聞言蹙眉,不安的看著齊妙,道:


    “姑母,您真的要……”


    “名存實亡的婚姻,要不要有什麽意思呢?不管秋兒是什麽身份,她首先都是獨孤金晨的妻子。南越,隻是過去。”


    “她跟夏陽最大的不同便是……哪個拋開了以前,可她卻死守著曾經。”齊妙說完,眼冒寒光,內心還是不開心的。


    誰家的孩子誰心疼。


    她兒子什麽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


    公爹一手帶出來的,責任,擔當,膽識,無一不是上品。


    南越跟日照同時和親,她最終選擇了溫順的南越夏侯秋,不想這女子件事就是個老頑固。


    明明年紀不大,死守的東西到不少,著實讓人無奈。


    看看日照那個小辣椒,早就被郎兒收的服服帖帖,如今挺著肚子,隻等要給添二胎。


    一起成親的,人家那邊都特麽要二胎了,他們家這兒,一胎都沒有。


    梁薇見姑母真的下定決心,不禁想要出聲勸阻,卻被盧玉縈一把拽住,無聲的衝她搖搖頭。


    送走了齊妙,盧玉縈這才輕聲地說:


    “的確該給她一些壓力了。若是再這麽下去,太子隻怕也會累的。”


    “可是秋兒不是……”


    “你了解她,大家都了解,但是誰也不能像你這般,會理解她 ,你懂嗎?”


    梁薇聽到表姐這話,身子踉蹌。不安的看著東宮,心裏替夏侯秋捏了把冷汗。


    若她真的放不開,隻怕就真的……


    “好了好了,咱們也折騰一天了,都累了,回去吧。你兒子該找你了吧。”


    聽到孩子,原本還擔憂夏侯秋的梁薇,突然想起今兒答應兒子的事兒。重重歎口氣,有些無奈的道:


    “我都給忘了,我該去接他的。”


    “快走吧,現在去也不晚。”盧玉縈說著,挽著她的胳膊出宮。


    她現在也歸心似箭,丈夫這會兒應該回家了,她到現在都沒露麵,一會兒回去,還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呢。


    二人快步出了皇宮,齊妙靠著丈夫的懷裏,看著眼前表麵平靜的一切,說:


    “文彧,你答應過我要帶出去走走的。什麽時候才能兌現?”


    “等晨兒搞定他媳婦兒,我這邊就退位。到時候想帶你去北芪,看看小姨子跟閨女。”獨孤寒說著,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不管他們的孩子多大,他對她的感情,依舊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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