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雨澤給她安排的房間,就在後院。


    屋子裏什麽東西都有、不缺,而且皆為上等。


    黑晴一邊把東西拿出來擺放,一邊衝著銅鏡裏的自己胡亂照著,說:


    “家主,舅爺對您可真好。一看這屋子就知道,是當家主母住的地方。沒想到舅爺竟然給了您。”


    “給我怎麽了?我是他親妹妹,給我不對?”齊妙不以為然的說著,隨後坐在床上抻了個懶腰。


    連日趕路著實有些累,一會兒洗完澡可得好好舒服的睡上一覺。


    黑晴把脂膏放好,扭頭瞅著齊妙,認真無比的說: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如今您是出了門子的姑奶奶,這屋子自然不能給您了。”


    “嘿,你這個丫頭,竟敢打趣我——”


    齊妙說著起身,作勢過來收拾黑晴。黑晴笑著躲閃,二人猶如幾年前在七家屯一般,打打鬧鬧。


    時光永遠都是這樣,流逝了就不再回來。


    好在他們彼此珍惜,出來之後就約定,還像七家屯一般。


    等回皇宮之後,她便把黑晴嫁出去。到時候黑冰那邊的房子,差不多也該準備好了。


    修整一夜,轉天一早,齊妙滿足的睜開雙眼。


    這一覺睡得踏實,舒服。


    起來之後隻有一種感覺:神清氣爽。


    掀開被子,穿鞋下地,房門推開。


    黑晴端著水盆進來,屈膝行禮,說:


    “家主,您醒了。”


    “我爹呢?”齊妙打了個哈欠,一邊問一邊來到水盆邊洗臉。


    黑晴再旁伺候,遞給她帕子之後,回答:


    “老爺跟舅爺在前廳喝茶。晨起的時候,舅爺帶老爺在鬼醫峽內轉了轉,屬下也跟著了。”


    齊妙這覺睡得久,久到她自己覺得有些過分。


    打了個哈欠,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驀地起身上前仔細看著。


    黑晴不明所以,見她一臉嚴肅,不禁開口問著:


    “家主,您怎麽了?”


    “沒……可能是眼花了。”齊妙重新坐下,不在意的甩甩頭,道,“剛才好像看到鳳鳴印顏色加深了,不過仔細瞅瞅,倒是沒有。”


    黑晴聽了聳肩,不在意的撇嘴,說:


    “家主的鳳鳴印顏色加深還不是正常?您這個隻會更紅,不會褪色。”


    “你倒是會說話。”齊妙說完,隨手拿著眉黛畫眉。


    二人合作之下,齊妙的儀容整理完畢。頭發沒有梳那麽繁瑣,隨意挽了個丸子,用那根木頭簪子別住。


    不管她是什麽身份,當初獨孤寒送的這枚簪子,她一直都戴在頭上。


    換好衣服來到前廳,梁安正跟齊雨澤說話呢。二人一見她過來,紛紛止住話題,不說了。


    齊妙自然的來到梁安身邊,扶著他的肩頭,道:


    “爹,你跟我哥說啥呢?”


    齊雨澤聽到這話,直接“噗嗤——”笑出了聲。


    看著她搖搖頭,頗有幾分無奈的道:


    “你這是真出宮了啊,如此放縱自己,家鄉話都出來了?”


    “……嘿嘿……”齊妙憨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貌似,真的是放縱了!


    ……


    吃過早飯,齊雨澤把盧雲瑤跟齊妙叫去了書房。


    一進書房內,迎麵撲鼻就是一股中藥味。說是書房,倒不如說是藥房,各種草藥都在這裏放著。


    齊雨澤從櫃子裏拿出兩個小瓶,放在桌上瞅著自家妹妹,道:


    “這裏裝的是蠱蟲。蠱蟲裏最低級的一種,也可以說是他們淘汰不用的。”


    齊妙聞言走上前,拿起瓶子沒有冒然開,而是晃悠兩下,隨後貼在耳邊。


    靜靜等了好一會兒,裏麵都沒有任何動靜。抬頭看著齊雨澤,認真地問:


    “掛了?”


    “嗬嗬……沒有。”齊雨澤笑著搖頭。


    拿起另外一個瓶子打開瓶塞,稍微切斜一下,頓時有個黑乎乎的東西爬出來。


    齊妙一見就惡心,頓時扭開了頭。


    瓶子塞好,齊雨澤看著她,道:


    “這些年為兄一直研究這東西到底怕什麽。說實話,我們要對付的那個,怕的東西很多,但這個東西想找出它忌諱的不多。”


    “也正是因為這點,為兄才讓你跟師妹一起,在鬼醫峽周邊,找出能克製它的東西。先給你提個醒,這東西怕的不多,而且你找出來的,還必須不能對人體有害。”


    言外之意,他找到過一些,可對人體會有傷害,不能用。


    齊妙靠坐在椅子上,晃悠著腿,把玩手裏的瓶子,喃喃地說:


    “為什麽不拿一些沒淘汰的蠱蟲來找呢?這都已經淘汰了,為了針對它而找克製的植物,是不是太折騰?”


    盧雲瑤聽到這話,再旁輕聲地說:


    “娘娘有所不知,蠱蟲一代一代的淘汰,最原始的那個才是他們寄養的根本。有的時候為了針對某一種東西而改變蠱蟲的寄養方法。”


    “所以要針對那些蠱蟲來找,隻能是不停變化。這一對是當年師傅從蠱峽裏偷出來的。也正是因為這點,我們隻能在附近來找。蠱峽周邊,根本找不到。”


    齊妙聽到這裏,隱約察覺到了什麽。盯盯的看著齊雨澤,好一會兒才開口道:


    “兄長是心知這裏沒有危險,所以才把我帶過來,對嗎?”


    齊雨澤原本輕鬆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端著茶杯喝了口,然後放下,說:


    “就知道瞞不了你。雲瑤,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兒要跟我妹妹說。”


    盧雲瑤起身,側身行禮一下,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齊妙看著齊雨澤,突然有些心裏彷徨。總覺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超出了她自己所承受的預想。


    齊雨澤起身倒了兩杯茶,端到她的麵前之後歎口氣,說:


    “首先,這事兒由我告訴你,你除了接受,沒有別的退路。其次……”


    “別首先、其次了,趕緊說,我能撐著。”齊妙原本就緊張的心裏,在他說完“首先”更加沒了底。


    不得不打斷他,趕緊讓他往下說。


    齊雨澤突然伸手,握著她的手之後,搖搖頭,道:


    “還逞強,這手冰涼冰涼的。”


    齊妙抽回手,捧著茶杯緩緩啐了口,說:


    “哥,你能給我來個痛快的不?我想趕緊知道。”


    齊雨澤見狀,不再賣關子,輕聲的開口說著:


    “這次把你帶出來,也是皇上跟文彧兩個人的決定。據可靠消息,白狼已經去了日照。所以鎮南侯突然戰死疆場,就有待考證了。”


    有待考證?!


    莫不如就說可能死於蠱蟲。怪不得獨孤寒當時張羅讓他們盡快建靈棚,隻怕是……


    “啪嗒——”


    茶杯落地,慌亂的看著齊雨澤,咽了下口水,說:


    “哥,那現在呢?現在文彧是不是……”


    齊雨澤見狀,重重點頭,沒有隱瞞的說:


    “嗯。你出發的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其實,西南兵馬大元帥,是太子殿下獨孤寒。”


    “……”


    話落,齊妙沒有再說話,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往外流。


    原來獨孤寒背負了這麽多,反而是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察覺。


    齊雨澤就知道是這個結果,起身來到她跟前,把人納入懷裏,輕聲安慰著說:


    “你本是女子,這種事情就不該你知道。但是你……又跟平常女子不一樣,獨孤寒怕不好對你開口,所以才讓為兄來跟你說。”


    “為兄理解你們的感情,更明白你此刻的難受。不過妙兒,你現在不能難受,你必須得把東西找到,也隻有你能找到。”


    “為什麽?”齊妙不解,抬頭看著齊雨澤,一臉茫然。


    齊雨澤深吸口氣,慢慢蹲下身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說:


    “你曾去過幽冥穀,也看過異陷天,對嗎?”


    “……對!”


    “你在裏麵什麽都沒看到,隨之異陷天就毀了,對嗎?”


    “……對!可是那文彧也……”


    齊雨澤沒等她把話說完,衝她微微搖頭,道:


    “獨孤寒的事情暫時不提,你沒有看到,目空一切這有你。所以,為兄推斷你會把找出能克製蠱蟲的東西。”


    “妙兒,我們時間不多,萬一白狼真的跟日照合謀,用蠱蟲來上陣殺敵,對我軍可是大大的不利。”


    “如今北芪的軒轅雲逸已經帶兵過去增援,你若盡快把東西找到,我們便如虎添翼,你懂嗎?”


    齊妙看著自家兄長,輕咬下唇,淡淡的問著:


    “哥……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忘了,當初我也在。”齊雨澤輕聲的說著。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當時他看到的景象,因為那個景象裏,有他的妹妹跟妹婿。


    齊妙捏著手裏的瓶子,重重歎口氣,說:


    “哥這次讓我爹過來,是不是就為了淩狼?”


    “對。不能讓雲狼白死,更不能讓當初狼組的人裏的渣子,存活於世。從現在到端午,你要盡可能的找到。隻要你這邊找到東西,立馬動身啟程。”


    “剩下的蠱峽,就交給叔父,他知道該怎麽做。我們去給前線的將士們,送保命草。”


    “保命草?”


    “對,這是哥給它取得名字。蠱蟲怕什麽,就讓將士們佩戴什麽。這樣打起仗來,才不會有顧忌。”


    齊妙聽到兄長這話,重重點頭,隨後起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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