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王朝今日的早朝,是創建以來最凝重的一次。


    太子大婚,祭台被毀,死傷無數。


    更重要的是各國使臣牽連其中,讓朝廷的顏麵盡損。


    曹廣林已死,還沒有正式合並的內閣,以聶振江為首,紛紛說著此事蹊蹺,向獨孤靖涵施壓,讓他降罪巡防營統領——梁漢森。


    的確,這種事情一旦出現,勢必得有一個人出來頂缸。


    梁漢森作為禁軍統領,掌管京城巡防營,皇宮大內侍衛,難辭其咎。


    可是……


    盧長東很想替小舅子說話,可卻一點立場都沒有。


    護國公卓然走上前,行禮一下,恭順的開口道:


    “啟奏吾皇,微臣以為此事跟梁統領沒什麽關係。”


    “國公爺,到了這個時候,您還護著呢?”牛玨帶有幾分調侃的問著。


    著眼冷笑,瞟了一眼牛玨,十分不給麵子的說:


    “有什麽護不護的,無非就是說個實話罷了。太子殿下大婚,從摘日子到當天,一直都是戶部、吏部、禮部等六部來操持。”


    “內閣掌管上下,梁統領做了什麽,大家心知肚明。人家隻是維護了京城治安,這出事就把他推到前麵,聶大人您覺得對嗎?”


    卓然一向敢說,更何況他一門忠心,在曹廣林已經喪命的情況下,他在朝堂上的威望最高,沒人敢質疑他。


    聶振江、牛玨互看一眼,後者走上前,衝皇上、卓然行禮後方才開口:


    “啟奏皇上,護國公所言不假,但這些火藥一直都是兵部掌管。兵部自打歸了太子殿下,就一直由殿下管轄。這火藥……”


    “牛閣老,火藥在東陵不難拿到。有些人私自做了賣出,賺些暴利也是有的。”簡華彬出聲幫腔。


    說白了,現在朝堂之上分兩派,一派全力打壓梁家,另一派全力護著梁家。


    內閣打壓梁家不是不能理解,畢竟怕勢頭過甚,影響了現在京中平衡。


    護梁家的,自然就是獨孤寒暗中運作的人。


    他們父子想把原有的朝堂根基連根拔,就必須得把水攪渾方可。


    所以平日裏朝堂兩派相爭,早已司空見慣。


    隻是今日,獨孤靖涵心事重重,身體不佳,聽得這樣的嗆嗆聲,頓時難受。


    就在要瀕臨爆發的時候,梁漢森、梁漢鬆一身常服進來,雙膝跪地,磕頭說:


    “啟稟皇上,此事的確是巡防營檢查不利,還望聖上降罪!”


    轟——


    梁漢鬆兄弟二人脫去盔甲、佩劍,上朝主動領罰,跟那種不露麵相比,自然第一種效果最佳。


    獨孤靖涵原本已經告誡他們二人,今日不要出現,可沒想到……


    深吸口氣,看了一眼宣平侯,沒有說話。


    宣平侯領會聖意走上前,雙膝跪地、行禮,說:


    “啟奏皇上,梁統領敢作敢當,不是自己分內承擔的事情主動承擔,此舉值得我朝堂之上所有人效仿。”


    “當日討論祭天的事情,想必同僚們都沒有忘記。本來已經打算讓巡防營這邊負責大羅寺上下,可曹大人當時說了什麽,眾位可還記得?”


    轟轟——


    聶振江聽到這話,及忙走上前,道:


    “宣平侯此言差矣。上次曹大人的確是說了巡防營責任重大,可並沒有說準不讓他們插手。”


    “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各國使臣都知道了,難道朝廷不該給個說法嗎?”


    “給什麽說法?”宣平侯直接回懟著問,“太子妃昨日做了什麽,不用本侯提醒聶大人吧。”


    “說到這個,本侯還想問問內閣的幾位。昨日在出事之前,原本眾位是圍在看台周邊的,怎麽突然就後退了。”


    宣平侯這話是什麽意思,大家心裏都清楚。


    當時的情況,今日上朝的人全都看見了。的確他們不知道為什麽,就後退到很遠的位置。


    牛玨蹙眉,聶振江咬牙,尤城走上前,抱拳行禮,說:


    “啟稟皇上,昨天祭台之前,太子殿下身邊的隨從找過我們,說是在上香的時候,讓我們離遠一些。”


    “哦?”獨孤靖涵原本嘴裏喊著丸藥,咽下之後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兒,朕怎麽不清楚?”


    相較於牛玨、聶振江,尤城自打那件事情之後,收斂不少。而且很明顯,不再針對齊妙、梁漢森等人。


    “回皇上的話,那人說我們幾個歲數大,焚香的味道比較嗆,讓我們後退一些。”


    聶振江跟牛玨紛紛點頭,突然明白了些東西。


    護國公見他們仨麵色一般,再次開口說道:


    “三位閣老,皇上雖然說過內閣要跟翰林院合並,可顧及您們在朝堂上的麵子,一直都沒有做。”


    “太子殿下更是關心幾位,焚香嗆人,都提前跟你們說。就衝這兒,你們心裏那點小算盤,還不能放下嗎?”


    “護國公,你——”聶振江吹胡子瞪眼,咬著後槽牙狠戾的道,“還請護國公慎言。我等做法,皆為朝廷著想。”


    “既然如此,聶大人敢不敢讓人查一查近五年來,你聶府所有的家底兒?”


    “……”


    護國公的話,頓時讓聶振江不敢接了。


    這是什麽情況?


    為何突然說到了他們家中饋問題?


    護國公沒想難為他,故作輕鬆的擺擺手,說:


    “聶大人,在下出身軍營,打小是在軍營裏混出來的。在場的人,包括鎮南侯閻侯爺,在下敢誇這個海口,沒有人比在下更了解軍營,更了解那個醫療部隊。”


    話說一半,外麵急忙跑進來一個公公,雙膝跪地,說:


    “啟稟皇上,大司馬求見。”


    東陵王朝的大司馬,類似於古代的欽天鑒頭目。


    皇宮裏的大事兒,都要他們來批八字、選日子。


    獨孤靖涵微微蹙眉,良久說了一個字:


    “宣——”


    很快,大司馬走上前,雙膝跪地,說:


    “啟奏吾皇,微臣醜時批卦,大凶之兆。在我朝東方明輝星旁……”


    劈裏啪啦說一堆,梁漢森跟梁漢鬆聽得雲裏霧裏。盧長東卻滿臉死灰,不知所措。


    那大司馬話裏話外都在說有災星禍患後宮,東方,東宮,陰氣……


    所有的一切,都指著他的小姨子、太子妃——齊妙。


    獨孤靖涵眉頭深鎖,宣平侯、護國公等人氣的不行。


    牛玨仿佛抓到機會一般,走上前,挑眉說道:


    “啟奏皇上,大司馬的話不能不信。‘鳳鳴印’具體長什麽樣兒,咱們都沒有見過……”


    “牛大人,謹言慎行。”宣平侯直接打斷他的話,低斥。


    護國公更是憤怒的冷“哼”,一臉譏諷的看著牛玨,道:


    “牛大人什麽時候眼盲心瞎的,在下怎麽不知道?”


    轟——


    二人齊力維護,而且還是如此明目張膽,的確惹人非議。


    譚毅見狀,走上前行禮,沉穩的說道:


    “皇上,微臣有一事不明。”


    獨孤靖涵都快氣炸了,要不是情況緊急,他都想直接開口罵人。


    長舒口氣緩解自己,出聲道:


    “譚卿請講。”


    “謝皇上。”譚毅再次抱拳,隨後扭頭看著他們說:“大司馬,下官問您一句話,不知可不可以?”


    “譚大人客氣,你說便是。”


    “昨日如果沒有太子妃帶人過去,那些使臣能不能保命?在場的眾位大人,您們今日能不能上朝?”


    “……”


    “……”


    “……”


    譚毅的質問,頓時讓朝堂之上的人,都不出聲了。


    “昨日的情形,我們全都看到了。說實話,下官人微言輕,太子殿下總說西南邊境戰事如果沒有軍醫後方補給,不可能贏的那麽順利。”


    “以前下官很懷疑,可見到昨日之後,下官不懷疑了。大司馬,您說太子妃不詳,可下官怎麽覺得她就像活菩薩呢。”


    “那是你愚鈍無知!”大司馬狠戾的反駁,衝著主位抱拳一下,又道,“啟稟皇上,微臣沒有說太子妃不好,隻是命格多舛。”


    “‘鳳鳴印’本就是一把雙刃劍。既能讓人好,也能讓人散。太子妃知曉失去雙親,大婚太子殿下至今生死不明。皇上,您要為東陵多多考慮啊。”


    大司馬的話說完,聶振江、牛玨等人紛紛再次行禮,異口同聲的說——


    “請皇上為我朝多多考慮。”


    “請皇上為我朝多多考慮。”


    “請皇上為我朝多多考慮。”


    梁漢森氣急,看著所有人的舉動,“猛”地站直身子,狠戾的道:


    “你們……你們……你們卸磨殺驢!”


    “噗——”


    梁漢森一句土話,竟然讓官居四品的閆兆宇笑出了聲。


    梁漢森氣急的奔過去,薅住他的脖領,直接把人拽起來,說:


    “閆大人,昨日是誰給你包紮、上的藥。”


    閆兆宇冷笑,不卑不亢的瞅著他,說:


    “讓梁統領見笑了,本官守規矩、懂本分,男女授受不親,本官沒有用任何人給本官處理傷口。”


    “你——”


    梁漢森此舉,不合規矩。盧長東趕緊走過來,把人拽住,衝她搖搖頭,示意他適可而止。


    聶振江就怕他不出手,如今出手,自然揪住小鞭子不放的說:


    “梁大人,您不能因為跟太子妃是養兄妹關係,就如此放肆吧。說白了,您跟太子妃可不是一奶同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過來,響徹在朝堂周圍,更響徹在眾人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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