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愛卿平身。”


    “平——身——”


    “謝吾皇——”


    朝堂上的聲響,隔壁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齊妙沒有參與其中,可那種言語種的敬畏,還是如同身臨其境一般。


    文武百官起身,太監繼續開口說道:


    “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臣有本啟奏吾皇。”


    齊妙小心謹慎的吃東西,聽著隔壁傳過來的國家大事,不禁佩服古代的皇上。


    那麽多地區的事情,都搬到朝堂上來議,能記住嗎?


    反正她是不行,腦子不夠用,這明顯就是閃電記憶好不好,一會兒就忘。


    等抽空得問問皇伯父,他是怎麽做到的,那麽多事兒,居然都能記著,而且有的還能當堂給出決斷。


    嘖嘖嘖……


    牛皮啊!


    正佩服著呢,就聽到隔壁傳來——


    “啟奏吾皇,微臣言官郭藝斌,有本要奏。”


    “郭愛卿旦說無妨。”


    郭藝斌走上前,雙膝跪地,義正言辭的說:


    “昨日未時二刻,在一家名為‘元隆祥’的布行,發生了……此事僵持甚久,圍觀的百姓更多……”


    郭藝斌將陳俊挾持梁桂蘭,後續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在朝堂之上,複述了一遍。


    不得不佩服,人家說的猶如身臨其境一般,各種曲折說的都很到位。


    “……啟奏吾皇,此事在太子殿下出手之後,算是了結。可就在微臣要走的時候,文繆郡主出現了。不僅沒有感激太子殿下仗義出手,還當眾訓斥殿下。”


    “聲音之大、言辭犀利、態度惡劣……當時所有的百姓全都看的目瞪口呆。如此賢不良、淑不德女子,如何能做未來國母?”


    “梁家出身農戶,家風、做派都頗為鄉土。當初的梁大人因為將士吃食問題,道戶部鬧了好幾場。所謂上梁、下梁,還望吾皇三思,慎重太子妃人選。”


    轟——


    郭藝斌的話,句句實情,條條在理,有憑有據,實在讓人難以辯駁。


    工部侍郎牛玉凱、吏部侍郎容豔昱等人,紛紛上前謹言,讚同郭藝斌所說。


    內閣幾位閣老,以曹廣林為首,誰都沒有說話,但卻一臉得意。


    梁漢森、盧長東、獨孤寒三人,此刻都在朝堂上,但誰也沒有解釋,更沒有主動承擔責任。


    就如同看戲一般站在那裏,不說話、不表態。


    諫言的人不少,很快就形成了一邊倒的趨勢,大家紛紛讚同另立太子妃。


    隔壁的齊妙,此刻已經吃不下東西了,眉頭緊蹙,心裏緊張萬分。


    一直以來,她覺得隻要感情好,隻要兩個人相愛到底,什麽都不是阻力。


    可身臨其境聽著這一切,終於明白為什麽電視裏的皇上,會有那麽多的身不由己。


    很多事情,不能一意孤行,更不能不顧大臣們的觀點。


    怪不得獨孤靖涵讓她過來聽。


    一個舉動釀成多大的影響,她的確該過來反省。


    “郭大人此言差矣,眾位大人也太過著急。此事具體如何,咱們另當別論,有件事不要忘了,文繆郡主是鳳鳴印的擁有者。”


    護國公中氣十足的開口,直接讓還在議論不停地大臣們,頓時沒了言語。


    梁漢森感激的看了一眼護國公,可餘光瞥到獨孤寒時,見他一臉胸有成竹的表情,微微蹙眉。


    “啟稟皇上,您登基之前開始,先有北芪翻龍骨。登基以後日照春耕霜凍,南越感染疫情,我東陵沒有出事兒,不能說跟鳳鳴印無關。”


    “據老臣所知道的情況,北芪翻龍骨時,文繆郡主正在北疆的軍營做軍醫。如果當時郡主不在那裏,我東陵北疆境地會不會波及,可無法預估啊!”


    古人信奉天命,多番事情的巧合下,你就不能不相信這鳳女一說。


    沒有人提,無非是沒人敢跟內閣的閣老作對。但是護國公不一樣,能擔起“護國公”三個字,自然沒什麽可顧及。


    曹廣林不悅的蹙眉,看著多番壞他好使的護國公,低沉開口道:


    “國公爺,昨日發生事情的地方,好像是您府上毅桓公子開的布行吧。”


    護國公扭頭看著他,一臉正氣的點頭,道:


    “難道曹大人不知道嗎?小兒沒生病之前,不是接手一段時間滿月山莊嗎?在布行出事,跟眾位說要另立太子妃,有關係嗎?”


    轟——


    護國公的話很坦然,絲毫沒有替自己申辯的意思。


    曹廣林剛才的話,無非是打算用這個短處,提醒護國公慎言。沒想到居然不介意,反而直接開口說了。


    微眯一雙眸子,微微拱手,道:


    “國公爺也說了,令郎生病之前接受過滿月山莊,生病之後滿月山莊易主,可這布行怎麽就還開著呢?您是國公爺,家裏有商鋪,這算是什麽?”


    曹廣林沒給麵子,當堂就說了商鋪問題。獨孤寒見狀,冷“哼”一聲,道:


    “曹閣老若是這麽說,那本宮倒想問問曹閣老,令孫女曹文可還在典優上學啊?”


    轟轟——


    典優勸退三大家族嫡女的事情,一直都是秘密所談,沒有搬到明麵之上。


    獨孤寒直接開口提及,頓時讓曹家、容家、還有牛家,顏麵盡失。


    郭藝斌見狀,再次行禮,看著獨孤靖涵,說:


    “皇上,不管文繆郡主是不是鳳格之命,昨日所做所為,不能擔任國母。還望皇上三思。”


    內閣閣老聶振江見郭藝斌把話題拽回來,也走上前,行禮說道:


    “啟奏吾皇,郭大人所說不無打理,國公爺所言也確有此事。依老臣拙見,倒不如給太子再選一位平妻,與郡主一同過門,不失為一個辦法。”


    “荒唐——”


    獨孤寒直接嗬斥,狠戾的看著聶振江,說:


    “平妻?本宮再添一位平妻,與正妃哪一個做日後國母呢?自古以來,國母隻有一人,聶閣老的拙見當真是拙見啊!”


    聶振江的打算不難想,就是想讓獨孤父子妥協,添一位女子進到東宮。至於日後國母的事情,那也得很多年之後才打算。


    到時候新皇登基,羽翼未滿,自然內閣說誰是國母誰就是國母。


    聶振江被調侃的有些麵紅,可這就是他們打的算盤。明知道獨孤寒會不願意,可到了這個時候,仍就得硬著頭皮,說:


    “太子殿下,文繆郡主雖是齊將軍遺孤,但從小生長在農家。規矩、體統都不能稱之為……”


    “農家怎麽了?聶閣老你告訴本宮,沒有農民種地,咱們大家吃什麽?”


    跟齊妙呆的時間久了,言語上都同化許多。尤其是在農民這一塊,他本身在軍營呆的時間久,自然明白農戶的不容易。


    聶振江被問得詫異,眨巴了兩下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獨孤寒見差不多,衝龍椅方向行禮,道:


    “啟奏父皇,兒臣一直都有個想法。市農工商,人們總要把戶籍上的三六九等分的細致。可有誰仔細想過,工,排在商的前麵,誰給工發月錢?”


    原本說的是讓太子再添一位平妻,可沒想到獨孤寒抓住了聶振江的語病,直接把話題扯到了戶籍上麵。


    心思轉的飛快,讓人無暇顧及。


    獨孤寒看朝堂上的文武百官,繼續正色的道:


    “對,就是你們想得那般,是那些低賤的商戶。怎麽商戶給工人發月錢,還沒有工人的身份高,為什麽?就因為那句文縐縐的‘滿身銅臭味’?”


    “本宮十三歲進軍營,十六歲上戰場,十八歲獨自領兵打仗。每一次戰亂,後勤補給永遠都是滿月山莊衝在前麵,試問各位大人,你們在做什麽?”


    “本宮跟文繆郡主昨天不管發生什麽,那是我們之間的問題,跟你們有什麽關係?跟規矩、體統又有什麽關係。”


    “她擔心自己妹妹出意外,質問一句本宮不覺得有錯。有血有肉有親情的人,在那個情況下都會關心則亂。”


    “幾位閣老,難道你們的親人被挾持,你們能做到大義滅親,沒有人性嗎?”


    梁漢森對獨孤寒這番話,佩服那叫一個徹底。從戶籍問題再到軍資撥款,然後再回歸正題。如此心思,怪不得妙兒會對他死心塌地。


    深吸口氣,邁步來到殿前,雙膝跪地,道:


    “啟稟吾皇,昨日被挾持的妹妹,是微臣大伯父的小女兒。妙兒年長她幾歲,算看著她長大,二人感情雖不是一母所生、但有過之而無不及。”


    “昨日不說妙兒,就是微臣也不敢冒然動手。脖子下麵的刀痕,左箭頭上的鏢傷,稍有不慎就能要了她的命。我們是親人,不敢冒險啊皇上。”


    “啟奏皇上,國母要有仁慈之心,以天下萬民為子民。若郡主昨日能做到果斷下令,反而是我東陵日後的禍患。”


    譚毅上前,跪下行禮,規矩的開口陳述。


    齊妙在隔壁坐著,從頭聽到現在,眼眶微紅,鼻子發酸,突然有些覺得對不起獨孤寒。


    黑冰原本聽得入神,可察覺身邊不對勁兒之後,忙扭頭看了一眼,掏出帕子遞給了她。


    齊妙接過帕子沒有擦眼淚,反而起身朝外走。結果如何她不在意了,反正日後她要做好分內的事兒,而且還要克製自己的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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