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兒聽完梁安的話,紛紛將目光移到了曹氏麵前。


    三房就一個兒子,而且娶進來的兒媳婦不日就能當家。


    這對於三房來說,絕對是大事兒,不能含糊。


    曹氏手抖,端茶杯的樣子都能看得出來。


    齊妙心裏清楚,這對於母親來說,是個很大的事兒。


    首先,哥哥娶妻,意味著她要成為婆婆,往後這家就得跟兒媳婦商量著來。


    其次,一直都做兒媳婦,冷不防成為婆婆,她心裏的承受,也不小。


    再有,養了那麽多年的兒子,娶妻之後她便不能像以前那般,心裏落差很大。


    曹氏費勁兒的喝了口茶,看著屋裏一直瞅她的家人們,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說:


    “安哥,侯爺的女兒那麽尊貴,咱們家……能高攀的上嗎?”


    梁安看著她有些難以置信的樣子,重重點點頭,道:


    “是侯爺自己提的。他跟我說在南境的時候就相中咱家森兒了。說森兒靠譜、實誠、辦事爽利,是個好苗子。”


    “好苗子是不假,可是……”曹氏扭頭,看著盧長東不放心的又問,“咱家跟侯爺家結親,旁人會不會說是咱們聯姻啊!”


    “會。”盧長東沒有隱瞞,直接點頭承認。


    “那這……”曹氏局促,有些拿不準主意的看著丈夫,咬唇道,“安哥,那咱們就算了吧。”


    齊妙一聽“算了吧”,趕緊起來來到她身後,素手輕柔的捏著她的肩頭,說:


    “娘,您別這麽大的壓力。侯爺那人很好,我在軍營也都看見了,他家幾個孩子,就剩下一兒一女。兒子現在戍守西南,京城就這麽一個女兒。”


    “二妹,我聽說這個女兒……並不是嫡女啊!”盧長東納悶的說著。


    嫡庶尊卑,這在京城是最忌諱的敏感話題。


    盧長東的話是什麽意思大家都清楚。真要是梁漢森娶了庶女,那可就……


    別看曹氏是農家出身,可聽到這個事兒,也不禁扭頭看向了齊妙。


    齊妙明白的點點頭,一邊繼續揉著母親的肩膀,一邊說:


    “娘,我聽殿下曾經說過,侯爺很喜歡這個女兒的生母。而且,這個生母曾經跟侯爺去過戰場,二人相互扶持。”


    “可惜好久不長,剩下女兒沒多久便死了。所以這女兒一直都寄養在侯爺夫人膝下,雖不是名義上的嫡女,可到底就這麽一個女兒。”


    曹氏聽了“啊”一聲,算作回應。


    梁桂芳再旁想了想,輕聲的問:


    “妙兒,那照你這麽說,當初你去軍營做軍醫,侯爺之所以沒有反對,是因為有侍妾曾經去過軍營,對嗎?”


    呃……


    梁桂芳的話讓齊妙怔住了。說實話,她沒考慮這麽多,不過這會兒被人提醒,貌似……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兒。


    怪不得品軍醫那麽反對她在軍營的時候,鎮南侯拍板敲定,說什麽都讓她在那邊負責。


    想到這兒,輕輕地點點頭,說:


    “可能吧。應該是這麽回事兒。娘,侯爺作風不錯,而且他的那個兒子我見了,人也很好。在軍營的時候,一直都很照顧我哥,侯爺也照顧。”


    “這樣的舅哥、嶽父對於我哥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至於您擔心的聯姻,這個不用。侯爺曾經說了,回到京城就請辭,不會讓人說閑話的。”


    “啊?侯爺為了咱們家森兒辭官啊!”曹氏驚訝的說著。


    李嬤嬤聞言也覺得不可思議,話到嘴邊剛要說,外麵傳來婆子的聲音——


    “姨奶奶,小少爺醒了。”


    李嬤嬤忙不迭的起身,看著曹氏張了張嘴,後者秒懂的衝她頷首,說:


    “快去吧。恒哥兒看不到姐姐,會鬧得。”


    “嗯,那我先走。”李嬤嬤說著,快步離開了屋子。


    齊妙等屋門關上,順勢坐在李嬤嬤剛才做的椅子上,說:


    “娘,侯爺也不是為了我哥特意請辭。他說自己年紀大了,也該給年輕人讓讓路。總不能老在這個位置,所以打算辭官,讓有本事兒的年輕人冒頭兒。”


    “喲喲喲,去軍營才多久啊,居然會說你爹總說的話了。”曹氏有些打趣的道。


    看著梁安想了一下,仍舊謹慎的說:


    “安哥,這事兒……暫時不著急。等真要是宴請賓客的時候,咱們特意邀請一下,看看這位小姐。”


    “咱家簡單、本分,森兒以後……我也不能讓他有什麽三妻四妾。咱是本分人家,斷不能做那樣的事兒。”


    “所以,這兒媳婦一定要好好挑。不管是長相、人品還是為人處世。總不能委屈了咱們森兒,也不能委屈了咱們倆。”


    曹氏這話說的很實在,梁安等人也都明白她的意思。


    的確不能太過草率,總要打聽打聽,問上一問。


    鬆兒還是自己找的媳婦兒呢,森兒這個不能說自己找吧,也不能太委屈了他……


    ……


    “聖——旨——到——”


    轉天巳時一刻,宣讀聖旨的公公,準時來到了梁府。


    就在梁安家的大門口,抑揚頓挫的喊著。


    話落,跟著過來的公公,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宮裏鞭炮,掛在梁家門口兩側。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震天響的鞭炮聲,讓來往的行人,全都聚集在稍微遠一些的位置,停下、等著看熱鬧。


    想靠近,但是不行,有官兵擋在那,根本靠不得前兒。


    鞭炮聲響過,一直緊關的梁府大門突然打開,管家宋福帶人鋪上紅苫。


    梁安、盧長東一身官服走在前麵,後麵是穿正裝的曹氏、梁桂芳等人……


    大家跨門檻兒,下台階,走了差不多有一米左右,紛紛跪在地上。


    從梁府的大門往裏麵看,院子裏正中央處,放著供桌、香案、供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巡防營總兵梁安之子梁門漢森……屢屢犯險,屢建奇功……著欽封安撫使把總,正六品……白銀千兩……”


    “梁安之養女、定北將軍遺腹子文繆郡主齊妙……醫治傷兵及時,從根本上減少戰場死亡人數,朕感欣慰……著婚期定於冬月二十六……”


    “梁安之親侄梁門漢鬆,屢屢跟其子舍身犯險,偷襲敵軍後方……著欽封七品城門史,掌管京城內外一帶安危……”


    “……梁安夫妻教子、教女、教侄子有功,賞黃金千兩,玉如意一對,夜明珠一盒……欽——此——”


    “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道聖旨,整整念了差不多二十分鍾。抑揚頓挫,高亢激昂。


    齊妙有短時間都擔心,擔心他說的太激動,再被自己口水嗆到了。


    好在有驚無險,一切都很順利。


    一家之主梁安,雙手舉過頭頂,恭敬地接過聖旨。


    公公反手,把人扶起來之後,笑嗬嗬的說:


    “恭喜了梁大人,這往後令公子、令侄子可就都在京城軍營做事、前途無量啊。”


    梁安謙遜的笑了笑,道:


    “公公謬讚了,裏麵備了茶點,請。”


    “請。”


    一行人“浩浩蕩蕩”朝院子裏走,老百姓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了。


    他們議論他們的,梁安家的正事兒還沒有結束。聖旨請進來,放在供桌的正中央,點香、叩頭,再次拜謝皇恩。


    至於賞的的那些金銀,這會兒管家宋福帶人引著那些公公去到庫房,清點、交接。


    這是個重要環節,絲毫不能馬虎。


    等宋福將庫房門重新鎖上,前院這邊已經把供桌撤了,盧長東、梁安正陪公公在客廳喝茶。


    感謝的話自是要說,好在這位傳旨公公還算本分,並沒有太過拿架子。


    當然,他也端不起來。齊妙跟獨孤寒的婚期都訂了,他怎麽敢頂風作案。


    放下茶杯,瞅著梁安賣人情的說:


    “梁大人,今日在宮裏,小的聽說有人反對郡主跟殿下的這門親。以牛家、欒家反對聲最高,再有就是……內閣的曹廣林曹大人反對聲也大。”


    梁安聽了緩緩點頭,放下茶杯,淡淡的道:


    “小女這身份……的確有些尷尬、委屈了殿下。”


    傳旨公公聽到這話,不在意的擺擺手,笑說:


    “梁大人自謙了。您的所作所為,京城上下哪有人能敵?殿下此刻還跟侯爺在京郊侯旨,並不知道朝堂發生的事兒。若是知道,定第一個不容許了。”


    盧長東起身,把曹氏老早給他準備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說:


    “多謝公公告知。一點小心意,還望公公潤潤手。日後若有什麽突發消息,還望公公能提前告知。”


    “哎喲,這哪兒好意思啊!”嘴上雖然這麽說,不過手揣銀子的動作,絲毫不含糊。


    在京城傳旨,那是太監們的美差。


    哪一戶打賞的銀子,低過五十兩啊!


    揣起荷包,衝盧長東笑嗬嗬的點頭,說:


    “盧編撰客氣了。這點兒小忙算不的什麽,算不得什麽。”


    荷包裏是五十兩銀子,不算多也不算少,他還挺高興。看著梁安,繼續又說:


    “梁大人,小的這旨意送到,您家公子的婚事可就不愁了。晨起三朝時,聽到不少人都在問,問您家公子年方多少呢。”


    梁安聽了忙擺手,搖搖頭,說:


    “這個還真不能著急。去年中秋家父過世,這才一年光景。”


    言外之意,想要梁漢森成親,最少還得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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