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說有笑的聊著,屋門推開,春喜從外麵走進來,微微拱手,道:


    “先生,齊姑娘拿來的東西,我給您放在外麵了,您出來瞅瞅。”


    “哦,好啊。”武先生點點頭,扭頭看著齊妙,比劃了個“請”的手勢,說,“有勞姑娘一家費心,咱們去瞧瞧?”


    齊妙笑著頷首,側身還禮一下,二人跟著春喜出了屋子。


    院子裏,半袋子粘豆包,一坨凍豆腐,都擺在了那裏。


    武先生一看東西,忙不迭的點頭稱讚道:


    “哎喲喲,這兩樣可是好東西,讓姑娘一家費心了喲。”


    齊妙聞言忙搖頭,自謙的說著:


    “瞧先生說的,這些東西在農家,都是在平常不過的了。我們拿過來,還怕您嫌棄呢。”


    “那哪能呢!這東西可好,怎麽可能會嫌棄。”


    “是啊齊姑娘,這些東西在鎮上都得花錢買,很難得的。”


    春喜附和著武先生的話,笑眯眯的抱拳一下,道:


    “多謝姑娘還想著我,這粘豆包,我娘最愛吃了。您家包的好,每一個都那麽均勻。”


    齊妙聽到這話,心裏十分開心。指著粘豆包,對他們倆,說:


    “吃的時候放鍋裏蒸,今年我娘熬得豆沙,特別好吃。”


    “喲,豆沙餡兒的啊!那可是好東西,熬豆沙,費勁兒啊。”武先生忙說著。


    怎麽都沒想到他們家給的粘豆包,居然是豆沙餡兒的。農家仔細,小豆餡兒就已經很不錯了,豆沙是需要去皮的那種,特別拋費,沒想到……


    春喜瞅著粘豆包,走到齊妙跟前,抱拳一下,感激的道:


    “姑娘,多謝您了。”


    他的這聲“謝謝”,別有一番意義。


    春喜在德濟堂隻是一個藥童、打雜的。梁家能一視同仁,把他的東西跟武先生的東西歸為一類送過來,這可是相當重要的情誼了。


    齊妙看著他的樣子,側身還禮,說:


    “春喜哥客氣了。當日我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春喜哥並沒有看不起我,反而對我以禮相待。春喜哥怎麽對我,我自然也怎麽對哥哥。”


    春喜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武先生伸手,拍了拍春喜的肩頭,說:


    “你也不要這麽妄自菲薄,齊姑娘跟旁人不一樣,好好相處,不論出身。”


    “是,先生。”


    春喜恭敬地說著,隨後看著齊妙,笑嗬嗬的說:


    “姑娘,您跟先生屋裏坐著。中午您就在這兒吃,我用工錢給您添倆菜。”


    武先生聽到這話,也趕緊開口說:


    “對對對,春喜啊,算我一份。”


    “放心吧先生,我省的。”春喜點頭應著,一臉認真。


    齊妙瞅著他們如此隆重的樣子,趕緊開口阻止著說:


    “不用不用,中午有什麽吃什麽就好。不用這麽大張旗鼓,我又不是什麽客(qie)兒。咱們隨意,隨意點兒。”


    客人在遼東的土話也稱為客(qie)兒,方言。


    春喜看著自謙的齊妙,笑嗬嗬的搖頭,說:


    “您怎麽就不是客兒了,您今日可是正經的客兒呢。我先走了。中午見。”


    說著,轉身跑去了前院。


    武先生看著齊妙,指了指屋子,道:


    “快快快,快進屋,外麵太冷,再凍著。”


    齊妙微微頷首,跟著回了屋。


    武先生又是放炕桌、又是燒水沏茶,那架勢仿佛招待大來賓一般。


    齊妙脫鞋上炕,看著他笑眯眯的說:


    “先生不用這般的,我就是個小丫頭罷了。”


    “哎,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可不能隨意。”武先生意有所指的話,把齊妙弄得俏臉通紅。


    秋天進山,她跟獨孤寒的相處,大家都是看在眼裏。


    那些人,一個一個全都上了歲數,什麽看不出來。


    嘖嘖嘖……


    現在想想,還挺難為情的呢!


    不好意思的掖了下鬢角上的碎發,輕咳幾聲緩解,說:


    “先生,鬥藥大會您去了嗎?”


    武先生端著茶壺過來,看著她苦笑一下,說:


    “我怎麽可能會去。那種場合,都得京城的德濟堂才有資格過去。”


    說著,脫鞋上炕,給彼此倒茶。


    “唉,說來慚愧,我來德濟堂也十幾年了,還一次都沒去過鬥藥大會。不過在家跟姑娘學學針灸也好,挺受益。”


    話雖如此,可是齊妙秦楚的瞅出了武先生落寞的樣子。


    期待越高、失望越大,她明白。


    沒有人不想去鬥藥大會,尤其是武先生這次還是采藥骨幹。


    講道理應該他去,可高威林沒有讓,估計也是費用、病患的緣故。


    去鬥藥大會,不單單隻是去看熱鬧,更多的是可以學習、交流。


    據說鬥藥大會獲勝的,可以進太醫院呆一個月。不管太醫院的太醫醫術如何,那裏麵的人,都是大家公認最好的郎中。


    不然,也不能給皇帝、太後、後宮看病。


    齊妙喝了口茶,自動忽略掉武先生的落寞,隨口問著:


    “武先生,程夫人那邊……怎麽樣了?我回來之後也沒來鎮上,都不知道最近這邊的境況如何。”


    武先生放下茶杯,看著齊妙搖搖頭,說:


    “能怎麽樣,守著孩子、房子過日子唄。好在大少爺人不錯,給她留了二百兩銀子,還不算廣平采的那兩株連心草。”


    程廣平生前采了兩株連心草,以高威林的慷慨,相信這兩株連心草的價格,也不會少給了。


    一筆銀子,再加上程夫人的仔細,想來日子過得應該會很好。


    她相信,高威林不可能不管,肯定會安排人,隔三差五過去瞅一瞅。


    輕歎口氣點點頭,看著武先生,問出了這些日子一直困擾她的問題:


    “先生,那天的事情到底是怎麽樣的?我到現在都懵著。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不像是……”


    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不過武先生明白她的意思,重重歎口氣,說:


    “這事兒啊,也隻是聽說,誰也沒有證據。不過那小子現在……也沒影兒了。好像下山的時候,都沒有看到。”


    “下山都沒有看到?”齊妙納悶的追問。


    武先生點點頭,放下茶杯,輕歎口氣,回答說:


    “是啊,據說那小子被仁和堂收買了。估計是沒臉見大家,去仁和堂別的地方了吧。”


    “你想想,咱們進山采藥,這事兒就算瞞、也瞞不住。對方不想采,自然也就不想我們成事兒啊。”


    呃……


    齊妙聽到武先生這話,後背一陣一陣的冷汗。


    如果說下山這人就沒見蹤影兒,那她更多是相信被高威林給除了。


    畢竟……


    放虎歸山,對他們大家都沒有好處。


    尤其,她跟獨孤寒是那樣的關係,被有心人知道,不是什麽好想象。


    端起茶杯沒有喝,重重歎口氣看著他,繼續又問:


    “那李軍山他們家呢?他們家最近可有什麽動作?”


    她擔心的,無非就是雲李兩家聯姻。


    那日在永和鎮,雲纖楚的態度、表現,不得不讓她耿耿於懷。


    “哎喲喲,說到這兒我倒是忘了。有個事兒,跟您還真有關係。”


    武先生說完下地、穿鞋,把屋門打開,四處瞅了瞅然後關上,回到炕上重新坐好,壓低聲音的說:


    “姑娘,李家拒絕了府城雲家的婚事。聽府城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李家公子是因為您才不同意的。”


    “雖然沒說你是打哪兒來的,可就說一個‘齊妙’的名字,我們也猜到是您了。可……在下不明白,姑娘怎麽可能……”


    轟——


    什麽根本什麽?!


    這就鬧緋聞了?!


    齊妙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深吸一口氣,不悅的擰著眉頭,咬唇道:


    “先生是如何知道這事兒的?”


    “前段時間府城的一個師兄弟過來了,說了一嘴。他沒進山,不過聽府城進山的人提及了您,所以就……”


    齊妙點點頭,“嗯”了一嘴,麵色十分難看。


    如果府城都知道了,那府城德濟堂的人,也就都知道了。


    大爺的,這臉丟的,真是躺著都中槍。


    武先生看著她的樣子,也多少能理解一些。明明沒什麽關係,如今弄得府城那邊沸沸揚揚,若是……


    唉!


    齊妙麵露難色,一時之間卻無可奈何。


    這樣的消息,最忌諱的就是去解釋。


    越解釋越事兒多。


    就如同前世那些明星鬧緋聞一般。


    可是……


    她不是明星啊!


    無力扶額,有些無奈。


    武先生見狀,心疼的開口道:


    “姑娘,姑娘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事兒……估計傳幾天也就那麽地了。您看……”


    “我看什麽呢!”齊妙有些頹敗。喝著有些微苦的茶,無奈的搖搖頭,又道,“先生都知道,這事兒不可能。可是……旁人不知道啊。”


    “是啊,說的就是啊!”武先生也很無奈。


    明明姑娘是個好姑娘,可偏偏這些事情鬧得……


    唉,人言可畏啊!


    正琢磨著,屋門推開,梁安一臉不悅的回來了。


    後麵還跟著曹氏,還有李紫玫跟李子言。


    齊妙坐在炕上,瞅著他們幾個人的樣子,趕緊下地打招呼的說:


    “爹,娘,您們回來了。紫兒,子言公子。”


    武先生也下地穿鞋,抱拳一下,說:


    “李公子、李小姐,三爺、三奶奶。多謝三爺您惦記,還給在下送了粘豆包跟凍豆腐。”


    梁安雖然麵色不怎麽好,但是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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