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們說話有你們老娘們擦嘴的份兒嗎?讓你們老娘們進來了嗎,啊?!滾出去——”


    轟轟——


    王玉年這話,徹底惹惱了曹氏。不僅沒有出去,反而直接走上前,然後看著王玉年不甘示弱的道:


    “怎麽就我沒說話的份兒?!你說我當家的,你說我們家應該有責任,我問問不行嗎?你是族長,你不知道說話該想清楚嗎?”


    “既然你說了我們家有責任,那就得解釋清楚,我們家有什麽責任,怎麽就有責任了。不說清楚,別想蒙混過關!”


    “對,憑啥說三嬸兒家有責任,憑什麽?”魏氏一向站邊曹氏,這會兒自然不能讓她孤軍奮戰。


    王玉年輕蔑的看著曹氏,冷“哼”一聲,瞪眼問道:


    “你問?你算老幾?!”


    說著揮手,手裏是一個黃銅製得煙袋杆子。


    梁安直接出來,把媳婦兒護在身後,看著王玉年沉穩的說:


    “怎麽,你想動手嗎?”


    七家屯的人都知道梁安護媳婦兒,可沒想到竟然護的這麽嚴實。


    王玉年看著眼前的梁安,又看了看他身後的媳婦兒,將煙袋杆子反手背在身後,不悅的說:


    “老三,管好媳婦兒。這個場合,不是他們老娘們該說話的地方。”


    梁安聽了輕笑,看似沒有生氣,不過曹氏明白,當家的已經生氣了。


    “你說不該她們說話,為什麽?就因為是女的嗎?別忘了,你的老子娘也是女的,在家她說你,你也不聽嗎?”


    轟——


    梁安這話說完,直接把王玉年架到了道德上,讓他怎麽說都不對。


    梁春林跟王玉年算是親家,自家的孫女跟他們家的孫子成了親。這個時候,不能眼瞅著。


    走上前,看著梁安擺擺手,道:


    “老三啊,別這樣,你……”


    話沒說完,就被梁安一個眼神殺給憋住了話頭。


    素日裏看著的梁安,禮貌、謙和。可是剛剛……唉!


    梁安瞅著王玉年,繼續清冷的道:


    “你把話說清楚,這事兒跟我們家有什麽關係?我們兩口子,又有什麽責任?”


    “老王大叔”不叫了,一臉質問,不容抗拒。


    王玉年擰著眉頭,雙手背後看著他,深深吸了口氣,說:


    “梁安,你確定要這麽跟老頭子我說話嗎?沒大沒小,沒老沒少?”


    “怎麽就不能說了,你是我爹嗎?”


    梁安直接反斥。絲毫不給麵子。


    這個世上,王氏罵他,那是他娘。梁宿友說他,那是他爹。


    這倆人,他都得慣著。


    可是其他的人……憑什麽?


    “你——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王玉年氣的咳嗽,尤其還是這樣的局麵。


    祠堂很安靜,梁安也不出聲,就唯有他的咳嗽聲。


    旁人,沒有一個上去安撫。其他六個老頭見王玉年出頭,自然都消停眯著。


    就連他親家梁春林,都盡量降低存在感,不再往前湊。


    這事兒已經引起了眾怒,若是鬧得再凶一些,可不好收拾。


    倒不如,把王玉年推出去,抵住大家的怒火。


    幾個老頭互看一眼之後,默默地站在原地。


    王玉年雖然在他們中年紀最小,可也五十多了。


    經曆的事兒不少,如今這樣的局麵,他心裏知道,這是被人家架著當炮灰、給賣了。


    深吸一口氣,看著質問自己的梁安,冷哼一聲,說:


    “你沒責任嗎?是你把縣太爺、世子爺請到你們家的。找我們過去,你們說試點兒。我就問你,這中藥苗子在哪兒買?不在你那麽?”


    轟——


    王玉年這話說完,頓時讓局麵不對勁兒了。


    真要是按照他的說法,那買中藥苗的錢,可就……


    梁安看著王玉年,仰頭“哈哈……”大笑。隨後看著他,繼續又道:


    “那我問你,人家縣太爺說了,他們拿藥苗錢,租用我們的地,為啥你們不同意。”


    “那能一樣嗎?!”


    王玉年狠戾的吼完,狠狠地瞪著他,咬牙切齒的說:


    “藥苗才幾個錢,中藥如果種好了又是多少錢。他就每畝地給五兩銀子,憑什麽?!”


    “那你憑什麽說我家有責任!”


    齊妙的聲音突然傳來,讓擋在她麵前的村民,一個一個讓了地方。


    自從去年疫情之後,齊妙在村裏也算有些威望。


    給人看病、拿藥,從來都分文不要。自然,大家對她都高看一眼。


    小妮子大踏步走上前,看著王玉年麵若冰霜的道:


    “王族長算計的可真明白,可老爺子是不是忘了,沒有付出,何來收獲?”


    “藥苗錢你不出,收貨的時候還得讓人家按照市麵價格收藥材,憑啥啊?咋好事兒都是你,憑什麽?”


    王玉年被質問的老臉通紅。他們一直躲避的點,就是這個,村民們也沒幾個提的,可是現在……


    終於——


    許多百姓都“啊——”的恍然大悟。


    藥苗錢不想出,還想收貨的時候讓人家按照市麵價格收藥材。


    哪有這麽好的事情,哪有啊!


    趙睿福等人哈哈大笑,一臉不屑。黃永川從鎮上回來,接到信兒過來,聽了個小尾巴。


    不過,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從人群中走出來,伸手拍拍齊妙的肩頭,豎起大拇指,說:


    “丫頭,不錯!就該這麽問。我說老王頭,你想的挺多啊,那你咋不跟縣太爺說,到時候收完藥材,還得多給你五兩銀子作為租地的錢呢!”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黃永川這話說完,村民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嘲諷,譏笑,輕蔑,瞧不起。


    一時之間,王玉年老臉通紅,兩塊遮羞布都沒給他留。


    其他六個人也都紅了臉,雖然沒有質問他們,可他們七個一起做決定,自然就……


    黃永川是七家屯的地主,家裏有錢、人脈廣。平時說話,誰的麵子都不給,隻管自己踏實、舒服。


    今日這場合,就更是了。


    本來還想回來問問到底為啥試點兒不在這,兩個名額都沒有。


    原來,竟然是他們七個老家夥給倒騰沒了。


    黃永川等大家都笑過之後,繼續又道:


    “來吧王老頭,說說為啥梁安兄弟家有責任啊!”


    “我……咳咳……咳咳咳咳……”王玉年猛烈的咳嗽,一副要把肺都咳出來的架勢。


    梁春林見狀,看了一眼梁金山。可後者壓根都不理他,瞅都不瞅。


    弄得特別尷尬,而且還挺僵持。


    王玉年的孩子們終於來了,老大走到父親跟前,伸手輕拍他的後背沒有言語。


    老二看著大家夥,重重歎口氣,道:


    “咱們都是一個村兒住這麽多年的鄉親,這事兒……原本不是我爹一人拿主意,你們這麽質問他,他也受不了啊。說實話,我也挺生氣。”


    “咱們來年跟三哥家一起種藥,多好的事兒,朝廷那邊還能來收。可現在好了啥啥都沒有,還得落一身埋怨。爹啊,都跟你說了,別當族長,你身子骨不好。”


    “兒子,趕緊把你爺扶回去,咳成這樣可怎麽才好。”王家老二這話說完,王玉年的幾個村子走過來,把人直接抬走了。


    要說今日這事兒,幾個族長家的孩子,誰都沒有過來。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不來,怕丟人。


    梁春林等人站在這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推出去的人已經被帶走了,接下來還能把誰推出去?


    齊妙看著他們幾個老家夥,撇嘴一下走到曹氏跟前,挽著她的胳膊。


    梁金山見今日也就隻能這樣,再繼續下去,真折騰出人命不好,便走上前,和稀泥的說:


    “算了算了大家夥兒,這事兒一就這樣再想要點啥也不可能。倒不如大家夥兒來年春耕有想法的,就跟老三種。沒有就算了,踏踏實實種嚼穀。”


    其他六個人見事情這般處理,重重鬆口氣。


    黃永川瞅著,轉身麵向大家夥兒,緩緩開口道:


    “我不知道你們大家夥兒聽說沒。那幾個村兒的裏正,人家都沒通知族長,直接自己家連帶著親戚,就把這事兒給要過去了。”


    “咱們裏正尊重族長,可你們想想,這姓氏族長有什麽用嗎?也就分家到場,至於其他的好像沒看見有什麽吧。”


    黃永川這話說完,村民們互相小聲嘀咕著。


    時代在進步,人類在發展。


    不管這個地方是什麽年代,人的思想都在新舊交替。


    族長對於現在的農家來說,基本是真的沒啥用。


    大家各過各的,也就分家那會兒過來調節一下,幫著裏正來做個鑒證。


    這樣的活兒,誰都可以,隨便找個見證人就行。


    黃氏族長黃剛眼瞅著話題說的不對,趕緊出聲看著黃永川,道:


    “大侄子,你說啥呢?”


    他們是親戚,而且是一股親戚。黃剛跟黃永川的爹是親兄弟。


    黃永川轉頭,看著黃剛抱拳行禮一下,說:


    “二叔,我想說什麽難道您……”


    “好了永川兄弟,今兒就到這兒吧。大家夥兒散了,永川兄弟,改天咱們哥倆喝酒。”梁金山出來,拍了拍他的肩頭,示意他不能再說。


    王玉年那邊肯定得歇幾天,萬一再出什麽事兒,不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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